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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是個中年流浪漢,胸口腹部一共中了十三刀,下體被割。法醫(yī)鑒定,致命傷是扎在心口的第一刀,受害人死后,兇手又補充多刀。
    毋庸置疑,這是一起仇殺。
    報案人是一位老太太,家里的貓不見了,下樓找貓,意外看到尸體。老太太嚇了夠嗆,錄筆錄時全程由家人陪同,情緒十分不穩(wěn)。刑警在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跑了一天,沒有目擊證人,死者身上也沒有任何提示其身份的證件物品。調(diào)取監(jiān)控錄像,該流浪漢在天橋躺了一天,從他離開天橋到最后一次消失在監(jiān)控范圍,刑警對反反復復的看,暫且沒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
    晚上開會,眼鏡劉先堵死了靠兇器搜查兇手的可能,兇器是把非常普通的菜刀,超市、淘寶都有銷售,兇手足夠謹慎,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可采集的指紋等痕跡。
    “□□被割,我懷疑死者有猥褻、強奸前科。”趙舅沉重地道,“死者死后,兇手連補多大,其他糾紛沒必要特意割下面。”
    周凜點頭,安排趙舅排查這兩年江市上報的所有相關(guān)案件,包括女性自殺或自殺未遂案。被侵犯的女性如果選擇隱瞞事實,通常有兩種可能,一是盡量忘卻繼續(xù)過正常人的生活,另一種,極有可能承受不住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繼而選擇輕生。
    “女性為主,不排除男性、未成年兒童。”停頓片刻,周凜補充說。
    會議室一片沉默,鐵槍李脾氣暴躁,忍不住罵了一句。
    “沒有足夠證據(jù),仇殺只是破案思路之一,不排除兇手是心理變態(tài),隨機挑選無辜死者。”目光在鐵槍李身上停留幾秒,周凜敲敲受害人照片,然后點名幾人,明天分區(qū)詢問街頭流浪漢,看看有沒有人認識受害者。
    這個任務(wù)猶如大海撈針,其他分區(qū)的刑警也都投入了大量人力。
    ~
    連續(xù)三天,林月都沒有收到周凜的消息,她好像得了一種病,隔一會兒就要看看手機,唯恐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周凜的電話或>
    “林月,你沒事吧,我看你最近心神恍惚的。”中午食堂吃飯,注意到林月頻繁看手機,何小雅關(guān)心問。
    林月強顏歡笑:“沒事,跟一個學生家長約了電話,怕錯過。”
    何小雅半信半疑。
    林月再也不看手機了,專心吃飯,王姐聊班里學生搗亂的事,她微笑著聽,與平時無異。但下午在辦公室,程謹言批完作業(yè),習慣地看向林月,就見林月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側(cè)臉白皙,眼簾低垂,有種無形的憂慮彌漫開來。
    程謹言非常肯定,她遇到了麻煩。
    移動鼠標,點開林月的□□頭像,程謹言敲字: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麻煩說出來,或許我能幫忙。
    連續(xù)兩個同事問她,林月苦笑,看來她這幾天她表現(xiàn)的真的很明顯,這樣可不行,私生活不該影響工作。
    就在她準備回復程謹言時,手機屏幕突然亮了,林月本能地抓起手機。
    消失三天的男人終于發(fā)來一條微信:晚上早睡,我不定時回去,臥室留門,別等。
    換個時機,林月的重點一定會放在“臥室留門”這四個字上,但刑警男朋友在外忙碌三天未歸,今晚終于可以回來見面了,林月才不在乎是客廳還是臥室。
    她毫不猶豫地回復:嗯,你小心。
    黑色suv中,唐軒開車回警局,周凜暫且有時間看手機,本來想通知一聲就行的,見她又叮囑他小心,周凜好笑:小嘍啰,沒有危險,放心。
    林月見了,真就放心了,想想周凜已經(jīng)查案三天,或許案子已經(jīng)破了?
    這么一想,林月深深松了口氣,目光再次落到了周凜頭像上。漆黑的夜空,多了一彎小小的月亮,那晚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變化,林月就像掉進了蜜罐中。
    斜對面的辦公桌旁,程謹言將年輕女老師的情緒變化盡攬眼底,親眼看到她捧著手機憂心忡忡,轉(zhuǎn)眼就被某個人的消息逗得眉頭舒展,溫柔淺笑,仿佛有春風吹走她心頭的陰霾,白皙柔美的側(cè)臉讓看到的人跟著溫暖。
    是家人,還是……
    看著她回過來的內(nèi)容,“真沒事”后面還加了一個笑臉表情,程謹言卻有點笑不出來了,隱隱不安。
    傍晚放學,林月離開辦公室不久,程謹言也走了,開車駛出校園,看見林月牽著傅南走在馬路邊。程謹言開車過去,慢慢停在兩人前面,放下車窗。
    “程老師!”傅南眼睛一亮。
    程謹言朝他笑笑,然后問林月:“我去超市買東西,經(jīng)過你們小區(qū),順路送你們一程?”
    林月還沒說話,傅南興奮道:“我跟老師也要去超市!”家里沒菜了,老師說要去超市買菜。
    “真巧,上車吧。”程謹言笑著邀請。
    “謝謝組長。”確實同路,大方接受了同事的好意,與傅南并排坐后座。
    辦公室四個女人,何小雅、蔣思怡對外表出眾的周凜都有點好奇,向林月打聽過,因此程謹言知道周凜是刑警。路虎再次發(fā)動,程謹言笑著問傅南:“今天周叔叔沒來接南南,是不是又加班了?”
    傅南小嘴一嘟:“都三天沒回家了。”他好想周叔叔。
    程謹言微怔,瞥見小學生悶悶不樂的臉,他下意識替周凜說話:“周叔叔是警察,警察加班是為了抓壞人,南南別怪他。”
    傅南知道:“我沒生氣,我想周叔叔快點回來。”
    前面紅燈,程謹言停車,回頭看林月,語氣關(guān)心:“周警官不在,家里還有人照顧南南嗎?”
    林月下意識圓謊:“南南先住我那邊,周警官回來再接過去。”
    程謹言朝傅南笑:“那就好。”
    傅南懂事地默認老師的話,老師還要跟程老師戀愛呢,可不能讓程老師誤會。
    綠燈亮,程謹言繼續(xù)開車,后視鏡中,林月耐心地聽傅南說上學的事,安靜秀美,可程謹言卻想到每次周凜加班,都是林月照顧傅南,想到周凜加班回來,每次去接傅南,都會與林月碰面。
    更巧的是,周凜加班三天,林月就心緒不寧三天,是在,擔心周凜嗎?
    希望,是他多想了吧。
    ~
    晚飯林月做了周凜的那份,單獨用辣椒炒過,是他愛吃的辣菜。
    “老師,周叔叔今晚回來?”傅南聰明地問,大眼睛里裝滿期待。
    林月點頭:“是啊,只是周叔叔沒說幾點,可能會很晚。”
    那傅南也高興,一邊吃飯一邊往門口望,一頓飯吃完了,周叔叔沒回來,傅南有點失望,然后堅持要等周叔叔回來再睡覺。林月也是這么計劃的,坐在客廳陪傅南看電視,大概是生物鐘養(yǎng)成了,九點左右傅南困得不行,乖乖聽老師的話,刷牙洗臉泡腳睡覺。
    哄完小學生,林月先回房間備課,十點多,她收拾好桌面,拿著厚厚的青瓷書籍去客廳沙發(fā)看。十月下旬,晚上有點冷了,皮沙發(fā)充滿彈性,靠起來非常舒服,漸漸的,林月也撐不住了,看看手機,零點半。
    打開微信,周凜沒有再發(fā)新的消息,“別等”兩個字,說明他早就料到回來會很晚。
    零點了,距離天亮還剩六小時,再晚能多晚?說不定一點,他就回來了。
    林月擺好抱枕,困倦地橫躺在沙發(fā)上,這樣,他一進門,她就能聽見。
    警局。
    連續(xù)三天調(diào)查,刑警隊終于找到一條線索,有流浪漢稱,大概半個月前,看見受害人與一個年輕的流浪漢新面孔一起吃過飯,時間比較久遠,對方記不清年輕流浪漢的容貌了,只確定一點,那是個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的俊朗男人,年齡在二十至三十中間,即便蓬頭垢面,也叫線索提供人覺得英俊。
    嫌疑犯暫且鎖定這個年輕男人,變態(tài)殺手這條線沒有突破,只能從報復仇殺入手。
    會議桌上擺了密密麻麻的案件資料,全是趙舅初選出的強奸猥褻懸案,包括周凜點名要的女性自殺或自殺未遂案。負責此案的刑警們都在加班,沒人說話,只有眾人頻繁翻動紙質(zhì)資料的聲音。
    凌晨三點,根據(jù)嫌疑犯年齡,周凜將二選后的案件按分成五份,明早天亮,刑警隊分頭去查訪相關(guān)人員。
    “這幾天辛苦了,趕緊回去補覺。”看眼墻壁上的掛鐘,周凜宣布解散。
    沒人歡呼,如果嫌疑犯真是為了報復才殺了流浪漢,那這個案子,注定沉重。
    周凜最后一個離開的,車子停在小區(qū)樓下,差二十分鐘四點。
    下車,周凜仰頭,五樓,屬于他的家,客廳亮著燈。
    她故意留的吧,就像那晚,他推開房門,明亮而平凡的一室燈光,卻叫他心頭一暖。
    一分鐘后,周凜輕輕旋轉(zhuǎn)鑰匙,進了門。客廳靜悄悄的,三天未歸的家,處處似乎都有她的氣息。只有兩個小時,周凜徑直往主臥走,邊走邊脫下沾滿污垢的襯衫褲子,只剩一條四角褲,不是他想做什么,而是不想弄臟她的床。
    主臥門半開,燈亮著,周凜走到門口,剛要推門,突然發(fā)現(xiàn)床上沒人,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床頭擺著一只白色小熊。周凜皺眉,轉(zhuǎn)身,對面兩個次臥,門都關(guān)著。她可不是熱情到跑去給他暖被窩的大膽女人,周凜想了想,輕輕推開另一間次臥。
    習慣黑暗后,周凜一眼確定,床上只有傅南。
    關(guān)好門,周凜心情復雜地去了客廳。
    咖啡色的牛皮沙發(fā)上,她雙手抱胸蜷縮地躺著,白色針織衫杏色長裙,淡雅的淺色與深色沙發(fā)形成強烈對比,裙擺下露出一截白皙小腿,腳上穿著白色短襪,像一只白毛貓崽兒,可憐巴巴地等著誰誰家。
    有那么一瞬,周凜想罵人,他說了不要她等,她為什么傻傻地等了一夜?晚上這么冷,她就不怕著涼?
    可是火氣才冒上來,看到她被散亂頭發(fā)微微遮掩的白凈小臉,那火氣就全沒影了。
    周凜俯身,一手小心翼翼插到她脖子下面,一手盡量輕地托起她腿彎,直起身的時候,黑眸沉沉地看著她臉。
    身體凌空,林月醒了,睜開眼睛,燈光刺眼,難受地又閉上。
    “回房睡。”周凜低聲說。
    林月眼睛睜不開,人醒了,耳朵下是他溫熱的胸膛,是他有力的心跳。一瞬間,腦海里閃過各種問題,幾點了,案子解決了嗎,明天還要不要去……客廳燈被他關(guān)掉的那一秒,林月終于想起最重要的事,仰頭問他:“吃晚飯了嗎?我給你留飯了。”
    都是他愛吃的。
    周凜停下腳步,扭頭朝廚房那邊使勁兒吸鼻子,果然聞到飯菜香。自己女人做的飯,他就算吃過也餓也饞,但他更困,三晚沒沾床真正地睡了,他只想睡覺,如果不是有了女人,今晚他連回來都不會回來,省下時間,直接在警局多睡半小時。
    “明早吃,先睡覺。”跨進主臥,周凜一邊關(guān)燈一邊說。
    林月都聽他的。
    周凜將她放床上,林月熟練地展開被子,可能是熟睡中被人叫醒,大腦各處還沒有完全恢復運轉(zhuǎn),林月明白一起睡覺的意思,但就是沒有接吻時的強烈緊張,也或許,是身邊的男人,沒有釋放要做什么的暗號。
    鋪了被子,林月剛把枕頭擺中間,周凜就躺過來了,伸手將她拉下來,從背后抱住她。
    寬闊的肩膀,有力的臂彎,溫熱的呼吸,林月心跳加快,總算有了第一次與男朋友同床該有的反應(yīng)。
    “幫我訂下鬧鐘,六點。”周凜親親她軟軟的頭發(fā),閉上了眼睛。
    林月嗯了聲,抬手,摸到他剛剛放在床頭柜的手機,因為與男朋友重聚而滿足的心,在瞥見屏幕上的時間時,猛地一緊。凌晨四點,距離他起床,只剩兩小時。
    短短的幾秒,耳邊的呼吸已經(jīng)變得平穩(wěn)舒緩,那么喜歡親她的男人,現(xiàn)在卻累到兩人躺在一個被窩,他都沒力氣親了。
    心疼地想哭。
    訂好鬧鐘,林月完全睡不著了,怕打擾他休息,她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他大概胳膊酸了,抽出手臂轉(zhuǎn)了過去,林月這才看看時間,五點十分。放下手機,林月緩緩轉(zhuǎn)身,早上了,房間朦朧昏暗,男人被子只蓋在腰間,露出寬闊結(jié)實的后背。
    汗味飄過來,一點都不難聞。
    林月特別想挨過去抱抱他,可記起男人才睡了一小時,她忍住了。
    五點四十,林月悄悄起床,拿走手機與牙刷水杯,在公衛(wèi)洗臉刷牙,簡單收拾過就去了廚房。飯菜都是現(xiàn)成的,熱熱就好,忙完了,鬧鐘響。
    關(guān)掉鬧鐘,林月去主臥。他還是她離開前的睡姿,林月很想讓他多睡幾分鐘,又怕耽誤他做事,繞到周凜對面,蹲下去輕聲叫他:“周凜。”
    兩個字,男人倏地睜開眼睛。
    林月臉色一變,被他嚇得,那雙眼里布滿血絲,紅的可怕。
    像一臺負荷過重的機器,周凜雖然醒了,但他花了幾秒“開機”,所以沒察覺小女人的害怕,視線清晰的第一秒,看見她水潤的眼中無聲滾下兩串淚珠,扁著嘴巴巴地盯著他。周凜才開機的大腦瞬間短路,大早上的,哭什么?
    “有事?”迅速坐正,周凜直接將女人拉腿上抱住,歪頭看她臉。
    林月沒事,就是心疼他,低頭抹臉,手背一挪開,看見他另一條大腿,大大地岔開,她就坐在中間。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卡住了,林月呆呆地,視線不受管制地沿著他大腿往上看,灰色的四角褲邊緣,然后……
    “六點了。”林月臉蛋漲紅,被燙了般跳出他懷抱,報完時間就奪門而逃。
    周凜:……
    女朋友沒影了,周凜疑惑地往下看,看著看著,笑了,前幾天案情的沉重一掃而空。媽的,他熬夜加班累得夠嗆,肚子餓了幾頓,腦袋疼眼睛酸,這兄弟倒好,雷打不動地威風,腹肌都沒它長臉。
    玩味地坐了兩分鐘,周凜揉揉額頭,瞅瞅門口,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小學生還在睡覺,她背對他在廚房盛菜,時間有限,周凜三分鐘沖澡洗臉,刷牙時,看見鏡子里他發(fā)紅的眼睛。三晚沒睡,黑眼圈紅血絲,底子再好,這模樣也嚇人。她哭,是因為看到了吧?
    小女人就是小女人,動不動就哭。
    可感覺怎么那么爽呢?
    吐掉漱口水,周凜抹把臉,回房換身衣服,去餐廳找她。
    “吃完就走嗎?”林月努力不去想那一幕,給他盛完飯,她故意坐對面問。
    “嗯。”周凜拍拍旁邊的椅子,叫她:“過來,有話跟你說。”
    那嚴肅冷靜的臉,林月想也不想就過去了,結(jié)果剛要坐下,男人突然攬住她腰,轉(zhuǎn)眼就將她摁他腿上了。林月發(fā)慌,慌也沒用,周凜扣住她后腦,急切地吻上來,又吸又嘬的,一口氣親了好幾分鐘。
    “先吃飯吧。”摸摸發(fā)麻的嘴唇,林月低頭說。
    “吃你比吃飯管用。”周凜使勁兒摟她一下,嘴上這么說,但還是將她放旁邊椅子上了。
    林月偷偷看他,周凜餓瘋了,一手端碗,一手夾菜,放到碗里毫無形象地往嘴里扒拉。林月看得心酸,提前舀碗排骨湯給他晾著,周凜吃完一碗飯,咕嘟咕嘟再喝碗燙。
    他快吃完了,林月才問案子進展。
    “快了,順利的話這周差不多結(jié)案。”周凜也沒給她準話。
    林月心一沉,這周才過了一半,難道他還要熬夜四天?
    像是知道她想什么,周凜滿不在乎道:“習慣了。”
    林月垂眸,不知道能說什么,什么按時吃飯小心照顧自己,都是虛的,一點用都沒有,他根本沒時間給他自己。
    “南南挺想你的,去看看他吧。”呼口氣,林月笑著說。
    這回輪到周凜失言了,見她默默收拾碗筷,他點點頭,去看小學生。被人提前叫醒,傅南本來有點起床氣,一看是周叔叔,男孩子立即高興地不行,趴在周叔叔身上各種詢問。周凜原本計劃留幾分鐘給女朋友,被小學生一磨蹭,機會就沒了。
    “我走了,晚上,別等。”站在門口,周凜盯著林月說。
    今天起,他就算半夜回來也不會再告訴她。
    林月懂他的意思,有過經(jīng)驗,她也不會再傻傻等了。
    主臥門,給他留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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