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老式的石砌房,內里使用了大量的木材裝修,火燃起來幾乎收不住,屋子里濃煙彌漫。
傅時聞沖進去,終于在角落處看到了角落的季柯,季柯倒坐在地上,他的腿被房頂砸下來的木梁死死壓著。
火蛇蔓延,席卷著一切,焚燒時傳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濃煙熏的季柯眼睛疼,缺氧使他腦袋發脹,腿被壓的已經沒有了知覺。
季柯以為這次會死在這里,在他絕望之際,傅時聞的臉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傅時聞眼圈發紅,沒有了平日的從容冷靜,他用盡全力,將那根粗重的木梁從季柯腿上移開,緊張地對著季柯說道:“阿榆,堅持住。”
季柯迷糊地望著傅時聞的臉龐,下意識地喊了一句:“先生——”
傅時聞怔住了一下,他抱起林榆,眼神異常的堅定:“阿榆,我帶你出去。”
火勢愈來愈烈,火蛇亂躥,伴隨著房頂上瓦片的掉落,濃煙密布,火光喧囂,一切混亂不堪。
但是,在這樣的混亂危險的環境下,季柯卻難得的內心一片寧靜。
他被傅時聞緊緊地抱在懷里,耳朵靠在傅時聞的胸前,似乎除了傅時聞的心跳聲,什么也聽不見。
季柯緩緩地閉上眼睛。
好像有傅時聞在,似乎一切都沒有那么害怕了。
一塊木材從上方掉落下來,重重的壓在了傅時聞的肩上,傅時聞臉色一變,右肩處傳來巨疼,他悶哼了一聲,額頭上汗涔涔一片,卻沒有松開季柯。
…
季柯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在醫院里。
旁邊躺著一個人,是云錦,這畫面竟然莫名的有些眼熟。
季柯動了動,腿上傳來清晰的痛,他記得在大火里,被頭上掉下來的房梁壓著了腿。
誰也沒有料到,王易佳做飯會燒了廚房,鄉鎮的老房子沒有消防工具,當時季柯是想去滅火的,但是火燃的很快,大家紛紛往外跑。
慌亂中季柯被人推了一下,差點摔倒,然后就被壓著了腿。
后來——
季柯腦海中浮現出一張俊美的臉。
…
鄉鎮上的醫療條件比較簡陋。
季柯只是稍微移動了一下,床便吱吱的作響,將云錦驚醒。
云錦睜開了眼睛,看到季柯醒來,拍著心口:“季季,你嚇到我了。”
云錦錄制節目錄到一半,聽到起了另一邊的節目錄制現場起了火災,當他得知季柯被送到醫院,把他擔心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云錦正在感嘆今年到底是怎么了的時候,卻見季柯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尋找什么,云錦好奇地問,“在找什么。”
季柯目光落在旁邊空著的病床上,搖了搖頭。
云錦忽然想起了什么。
“對了,季季,救你出來的那個傅總,他家人用私人飛機把他接走了,帶回A市的大醫院治療。”
季柯愣了一下:“他受傷了嗎?”
云錦點頭:“嗯,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是在場的人都說,他出來的時候,渾身都冒著火。”
云錦忍不住八卦地問道:“季季,他是冒著大火沖進去救你的,不顧性命,你們到底什么關系啊?”
季柯沉默了一會兒,如實說道:“云錦,他是軟軟的爸爸。”
云錦原本以為傅時聞只是季柯的追求者之一,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軟軟的爸爸,云錦頓時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難怪我覺得軟軟長得有點像他。”
“等等,”云錦小眼神瞅著季柯,“你不是說軟軟是你不小心喝醉了和陌生男人睡了懷上,事后連那個男人叫什么長什么樣子都不記得么?”
云錦一直以為季柯是母胎單身。
被云錦這么盯著,季柯別開了眼:“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這怎么還能記錯——”云錦還想說什么。
季柯看向一旁的病床,回想起火災時昏迷前的那一幕,蹙起了眉。
當時,傅時聞為什么要沖進去救他?
他的傷……嚴重嗎?
……
因為起火的事故,節目組暫時停止錄制。
季柯腿上的傷并不嚴重,簡單的治療后,回到了F市。
小呂發現季總工作時多了幾分心不在焉,偶爾會走神。
季柯工作之余,望向窗外,一直在想,他要不要去見一見傅時聞。
如果不是傅時聞,或許,他已經在那場火災種喪命。
思忖再三。
季柯對小呂吩咐道:“小呂,幫我訂一張去A市的票,今天下午的吧。”
“好的!”
季柯下了飛機,打聽到消息之后,來到了傅時聞的醫院。
推開病房,季柯瞧見了躺在病床上的傅時聞。
床上的病歷寫著重度燒傷。
沒想到上一次傅時聞裝病人,身上纏滿了繃帶,而這一次,他竟然重度燒傷,全身上下真的纏上了繃帶。
季柯輕輕地走到傅時聞身邊,緩緩地坐下。
看著床上躺著重度燒傷昏迷不醒的傅時聞,季柯眼睛忍不住有些酸澀。
“傅時聞,你為什么要救我?”
回想起傅時聞從火中將他抱出來的一目目,季柯不禁動容。
可是季柯也依舊記得很清楚,那一年,他被綁匪綁架,傅時聞寧愿先救安澄,也不愿意救他。
“混蛋,明明喜歡的是安澄,卻偏偏還要來招惹我,五年都過去了,放過我不行嗎?”
“傅時聞,你真是個混蛋,總是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可惡?”
傅時聞應該早就和安澄在一起了吧。
季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傅時聞,你救我一命,從現在開始,你我兩清,誰也不欠著誰,我不會恨你怨你,我祝福你和安澄好好的過一輩子。”
說完,季柯戴好口罩站了起來。
“阿榆,我沒有和安澄在一起。”
傅時聞的聲音是從季柯身后傳來的。
季柯愣了一下,看著眼前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傅時聞。
醫院里燈光微微閃爍,一陣涼風從季柯身后吹來。
他有些不理解,人躺在他面前,可是聲音卻從后面傳來,
而且,讓季柯更不理解的是,傅時聞明明那么愛安澄,為什么沒有和安澄在一起?
季柯回頭。
傅時聞杵著拐杖,肩上纏著紗布,漆黑的眼眸注視著季柯,眼底劃過一絲痛楚:“阿榆,我并不想打擾你的生活,抱歉。”
季柯看著傅時聞,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纏著紗布的人。
很快他就意識到,床上的不是傅時聞,他眼前的這位才是傅時聞,他剛才在想什么,好蠢。
季柯望著傅時聞身上的繃帶:“你……你的肩膀和腿……”
傅時聞說:“肩被房梁砸中,腿不小心磕了一下。”
季柯回想起那日,就在自己絕望的時候,傅時聞卻沖進了大火。
他也記得那個時候,靠在傅時聞肩上,格外的心安和久違的悸動。
季柯抿了抿唇:“那天,謝謝你。”
傅時聞看著季柯,卻說不出話來。
他有很多話想對季柯說,他不想聽到季柯說謝謝兩個字。
可是傅時聞知道,季柯現在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生活的很好,那是季柯想要的生活。
他緩了兩秒,說道:“我的病房在旁邊,要過來嗎?”
季柯點了點頭。
傅時聞的病房寬敞明亮,房間里擺著鮮花和水果。
傅時聞端著凳子給季柯坐,問道:“要吃點什么嗎?”
雖然和林榆生活了一年,可是傅時聞卻發現,他壓根一點也不了解林榆。
不知道林榆喜歡吃什么,也不知道林榆喜歡什么東西,以前林榆的一切喜好,都似乎在圍繞著他轉。
季柯搖了搖頭,“不用。”
傅時聞只好將水果都放在了季柯面前。
兩人沉默了一陣,傅時聞說道:“謝謝你來看我。”
季柯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和安澄沒有在一起嗎?”
傅時聞搖頭,他望著季柯的眼睛說道:“沒有,阿榆,你離開之后,我才發現,自己不喜歡安澄。”
季柯覺得這話莫名的有些耳熟,他笑了一下,說道:“傅時聞,你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大概不下三次聽過這類似的句話。
以前的林榆每次都相信了,可是現在,他卻不會再傻傻的信了。
傅時聞苦笑,以前挖的坑,現在把自己填了進去。
這大概是叫自食惡果吧。
“抱歉,阿榆,我以前說了很多騙你的話。”
他以前說了很多騙林榆的話,但是這次沒有。
季柯緩緩搖頭:“沒關系的,你救了我一命,以前的事情都一筆勾銷了。”
“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傅時聞不奢望林榆會和他重新在一起。
季柯猶豫了一下:“我想大概是不能的。”
大概愛過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
傅時聞垂下了眼睛,半響,他說道:“阿榆,我知道了,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嗎?”
傅時聞抬起眼睛,望著季柯。
季柯對上了傅時聞微紅的眼,看到了那濃密的睫毛下,似乎有水光,他微微一怔,旋即點了點頭。
傅時聞用盡全力,去擁抱著眼前的人,感受著久違的氣息從對方身上傳來,恨不得將他揉入自己的骨血,永遠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