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崢獨自入魔的同時，林逾靜和歸見風也已放下干戈。
    歸見風收好了筆，抱起力學書歪頭笑道：“雖然沒聽懂你的思路，但是……能發(fā)現(xiàn)自己聽不懂的東西，這本身就很幸運了?！?br/>     “唔。”林逾靜振振點頭，“數(shù)學老師說我的天花板不高……我一直都不太認可，聽了你的思路，才發(fā)現(xiàn)是真的，我也要加把勁了?！?br/>     “哪里，哪里……你的物理理解才是真的強……”歸見風撓頭傻笑道，“那，實驗考試見吧?！?br/>     “好?！?br/>     歸見風與林逾靜作別后，這便跑到發(fā)呆的李崢身后，抬手拍了拍。
    “走啦。”
    “啊？嗯？”李崢這才抽離出魔境，回身道，“再待會唄，還想問問你數(shù)競的事情呢。”
    “還有事，下次吧?！睔w見風一邊抱著力學書笑著后退，一邊揮手道，“集訓很枯燥的，到時候講給你?！?br/>     “那成吧。”李崢遺憾揮手作別，但想到不久還能相遇，重又激動起來，“那到時候咱倆一屋唄?！?br/>     “這個……到時候再看吧……”歸見風一個哆嗦，扭身就要溜。
    李崢看著他懷里的書，才突然想起一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道：“對了，你干嘛老抱著《力學》？”
    “復習啊。”歸見風理所當然答道，“都要考試了，總要準備一下的?！?br/>     “……”李崢聞言，眉色逐漸凝重，一字一字問道，“你的意思是……今天之前，你完全沒準備過物競？”
    “聽物理課……算準備么？”歸見風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不算……”
    “那就是沒準備過吧……”歸見風再次揮了揮手，“真該走了，下次再好好聊?！?br/>     “……”
    歸見風走了很久，李崢都沒動窩。
    數(shù)學逼真就這么猖狂的？
    劍宗真的就是王道么？
    呆滯之間，江湖譜的原作者祁英男走到李崢身旁，抬了抬眼鏡：“現(xiàn)在，知道他為什么是風清揚了吧?！?br/>     李崢愣愣嘆道：“內(nèi)力為零，劍法無敵……”
    “就是這樣，數(shù)學好，真就可以為所欲為?！逼钣⒛蓄澛暤溃叭绻L神此次能奪冠，這物理江湖，以后恐怕就是劍宗的天下了，我們龍珠群不得不承認，物理實際上是數(shù)學的附庸……”
    “可……我虛竹是走內(nèi)功路線的……”李崢含恨握拳，“苦練了這么久，告訴我數(shù)學才是王道？”
    祁英男不禁悲從中來：“別說了兄弟，我張無忌，又何嘗不是一名內(nèi)功高手，你看我拿過劍么？”
    “現(xiàn)在練還來得及?！崩顛樲D(zhuǎn)身抓著祁英男的肩膀道，“打不過就加入，一起突擊數(shù)學吧?！?br/>     “靠！你怎么這么不忠誠？”
    “這可不能怪我啊，你瞅瞅他們出的卷子……”李崢指著桌上的草稿紙數(shù)落到，“概念基本上誰都理解，難點全在計算上，這是出題的人都投靠數(shù)學了啊。”
    “這么一說……也是?！?br/>     “唔！”林逾靜也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滿眼斗志，“認真學數(shù)學，突破天花板?！?br/>     “好！”李崢當即揮拳道，“回去我們就找朱洪波?！?br/>     聽到這個名字，林逾靜終究還是有些排斥的，猶豫著說道：“他……可能不喜歡我……萬一去了不帶我學怎么辦？”
    李崢大臂一揮：“哪有的話，他不收你，那我也不跟他了。”
    “~~~~”
    祁英男本來跟李崢聊得好好的，此時卻不自覺地，卑微地向后退了很多步。
    虛竹。
    你不僅背叛了物理。
    還背叛了少林。
    和你在一起太痛苦了，必須離你遠點……今后必須離你遠點……
    而且……
    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問我估分是多少……
    口口聲聲喊我無忌兄弟。
    到頭來，對我的分數(shù)根本不屑一顧……
    完全不拿兄弟當人啊……
    當然……這也莫得辦法……
    在總分285的情況下，兄弟估分只有……201分……
    就真的不是一個境界的了。
    祁英男頹喪地回到桌前坐下：“太難了……今年太難了……”
    “好啦，去年不也有個吳數(shù)。”段佩佩呆趴在桌上，“我才170……”
    “170可以的，畢竟少了35分沒算?！逼钣⒛邪参康?，“今年這個難度，170絕對可以進實驗考試?！?br/>     “但愿吧……”段佩佩輕嘆道，“我是不敢想那么遠了……”
    說到實驗考試，這就是物競與化競的不同了。
    化競的省級初賽，是不存在實驗考試的，省隊集訓才會考核實驗，選拔出省隊成員。
    倒不是各地化學會不想考，主要是大規(guī)模組織實驗考試，太費錢了……
    但物競規(guī)則不同，拿薊京來說，理論成績靠前的七八十人，將擁有參與實驗考試的資格。
    其中參與實驗考試排名最后那個人的分數(shù)，即是“實驗線”。
    實驗考試后，理論+實驗成績排名前五十左右的人，獲得省一。
    排名前十三四的人，成為省隊成員。
    因此，除去李崢、林逾靜這類變態(tài)外，有志者在這一步的目標，都是得到實驗考試資格。
    然而這個目標此時已經(jīng)岌岌可危。
    “臥艸……我才80……”
    “66。”
    “103！”
    “過分了吧……這答案靠譜么？”
    “你知道你在質(zhì)疑誰么……”
    “算了，算了……就當今年題難，分數(shù)線低吧……”
    亂糟糟的場面中，史洋忽然起身一躍，舉著草稿紙喊道：“老子45，有比老子低的嗎？！”
    全場沉寂。
    鈷神太霸道了
    惹不起。
    “哈！”史洋隨即一把揉爛了草稿紙，哈哈大笑，“老子一點也沒準備，45也不算丟人了吧？”
    “風神也沒準備，不是275么？”
    “還是數(shù)學好管用啊……”
    “鈷神你神格崩了?！?br/>     “化學死路一條?！?br/>     “行了，別笑鈷神了……人家化競國家隊的，來這里就是來玩的?！?br/>     “唉……我們才是一無所有?！?br/>     “我考的還不如去年呢……”
    “一次不如一次啊……”
    “考試越來越難了，根本不是為我們準備的。”
    “我連100分都沒有，還是別想著干物理了……”
    “感謝三位大神的答案，讓咱提前看清了現(xiàn)實?！?br/>     “散了，散了……物理本來也不是給我們準備的。”
    李崢本來要跟林逾靜悄咪咪溜走，可眼見這一浪一浪的唉聲嘆氣，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就是他不愛裝嗶的原因，這樣會打擊別人學習積極性的。
    看著這些明明鐘愛物理的同學們，捶胸頓足嚷著要放棄。
    李崢在悲痛中，隱隱還蕩出了些許騷情。
    正此時，祁英男再次湊過來說道：“走之前容我說一句，咱們龍珠群的群主，是要負責推算分數(shù)線的，之前化競的時候這活兒都是歐星灼干的?！?br/>     他說著，將一張單子亮給李崢：“這里人的成績樣本都在上面，你要是懶得搞……那就我來了啊……”
    李崢接過單子看了看那良莠不齊的分數(shù)，又抬起頭，望向同學們絕望而又不甘的表情。
    他怎么忍心就這么一走了之？
    “要不你先走吧。”李崢沖林逾靜沉沉說道，“龍珠群一直都是我的指路明燈，我也是被前輩引入學途的，現(xiàn)在，我當群主了，我也要履行我的職責?！?br/>     “你去吧。”林逾靜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而后自己走向點餐臺，“突然又餓了，吃20分鐘再走。”
    “呵，都吃四對雞翅了，還吃？早晚張小可?！?br/>     “？??？！”
    “開玩笑的，我盡量控制在20分鐘內(nèi)?！崩顛樢恍Γ惶直闼Φ袅诵７?。
    一路夾雜著風聲，走到麥當勞的中心座位，伏案落座。
    再一甩手，筆已出鞘。
    看著這一幕。
    同學們?nèi)剂恕?br/>     經(jīng)理哭了。
    倆小時了……還不夠么……
    不消片刻，李崢便依據(jù)往年的實驗人數(shù)與本地樣本，估算出了一個祖略的分數(shù)線。
    但他沒急著公布，而是緩緩抬頭，像個老父親一樣望向眾人。
    眾人也如海浪般，一層層揚起了頭。
    騷情已經(jīng)頂?shù)搅撕眍^，他憋不住了。
    “那些口口聲聲說，學生一代不如一代的人?！?br/>     “應(yīng)該看著你們，像我一樣?！?br/>     “我看著你們，滿懷羨慕。”
    “人類積攢了幾萬套的習題。”
    “所有的知識、技巧、題庫，像是專門為你們準備的禮物。”
    “早早備考，熬夜刷題，假期報班，學習的魅力被層層展開，可以盡情享用?！?br/>     “自由學習一門競賽，采購一套習題，欣賞一本教材，去遙遠的營地進修?！?br/>     “很多人，從小就在自由探索地學習。”
    “很多人在童年，就進入了不惑之年?！?br/>     “不惑于自己到底該主攻哪個學科，參加哪門競賽，報考哪所大學。”
    “人與人之間的壁壘被打破?！?br/>     “我們只憑相似的成績，就能結(jié)識千萬個共同奮戰(zhàn)的考生。”
    “我們擁有了上一代學生夢寐以求的權(quán)力——”
    “選擇自己到底該做哪套習題的權(quán)力?！?br/>     “我們所熱愛的學習，就是我們的生活?！?br/>     “奔涌吧，學浪！”
    “我們在同一條……”
    李崢還來不及抒發(fā)完，史洋就已拍案而起：“學個毛浪！分數(shù)線呢？老子等的是分數(shù)線啊?！?br/>     其余人跟李崢都不太熟，礙于他也是有神位的人，不太好直接開噴，也只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憤怒與不滿。
    就連祁英男也繃不住了，俯身湊到李崢耳邊道：“差不多得了……群主也不帶這樣的……”
    “就有感而發(fā)么……我語文也很好的……”李崢皺眉苦思道，“就沒那么一點點感動嗎？我們都是學浪啊，多好的比喻?！?br/>     “求求你快公布分數(shù)線吧，再說怕是要連我一起挨打……”
    李崢也只有無奈一嘆。
    人與人的悲歡，怎么就又不共通了呢。
    最終，他也只有留下一個154分的分數(shù)線，黯然坐到窗邊的位置，呆視著對面正在舔甜筒的林逾靜，滿面蹉跎。
    “唔……”林逾靜把一份巧克力圣代推了過來，“一起變成張小可。”
    本來苦兮兮的李崢，這才笑了。
    什么前浪后浪。
    我這條河里，有葉城主就夠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
    復賽考試過后，陶菲菲并沒有問李崢和林逾靜情況，二人也并沒有上報，就連劉曉東也絲毫沒有關(guān)心。
    這件事就好像是誰聊誰掉價一樣，雖然都想著，卻又實在沒有開口的必要。
    倒是一個看似無關(guān)的人物被扯了進來。
    臨放學，數(shù)學教研組迎來了兩名不速之客。
    本來，辦公室里有三名數(shù)學老師。
    但看到這二位兇巴巴的成雙出現(xiàn)，眼里只盯著朱洪波。
    其他兩個老師，都知趣地立刻有事情，抱著包就逃走了。
    朱洪波孤立桌前，倒也不慌。
    他甚至笑了。
    一切都在計劃中，只是稍稍提前罷了。
    看樣子，是在物競中提前意識到數(shù)學的重要性了。
    朱洪波雖然有些得意，但終究不好暴露，只繃著神色，判著手中的作業(yè)問道：“什么事?！?br/>     “老師，我們想學數(shù)學。”李崢開門見山表達了來意。
    “我上課不是在教么？”
    “不是那種數(shù)學。”李崢走至桌前，沉沉點頭，“是真正的數(shù)學?！?br/>     朱洪波聽得心臟狂跳，但還是面不改色，瞪著作業(yè)微顫著問道：“什么是真正的數(shù)學？”
    “我不知道?！崩顛権撌侄ⅲ嗜淮鸬?，“只有學到了，才知道?！?br/>     聽聞此言，朱洪波終于放下了筆，扭過椅子望向李崢。
    “李崢啊……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清楚的?！?br/>     “數(shù)學，是最有可能一事無成的學科?！?br/>     “甚至是絕大多數(shù)人，必然會一事無成的學科”
    “不僅耗時耗力巨大，還有可能陷入自我懷疑，失去信心?！?br/>     “想要學好，不僅要有天賦和努力，更要有毅力和決心?！?br/>     “所以，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問題?！?br/>     朱洪波抬眉看著李崢，由衷發(fā)問：“李崢，此學數(shù)競，若一事無成？”
    “！”李崢眼兒一瞪，“便一事無……”
    林逾靜突然搶上前來：“便不學！”
    “不是！”朱洪波憤而起身，“好不容易激發(fā)出李崢的決心……”
    然而林逾靜已經(jīng)藏到李崢身后，悄咪咪說道：“別上他的當?！?br/>     “哈哈?！崩顛樚中Φ溃霸趺磿皇聼o成？快樂就是學習最好的回饋，更何況還能提高算力擴寬思維?！?br/>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朱洪波無奈落座，轉(zhuǎn)望林逾靜，“李崢我不意外，林逾靜也來么？”
    “嗯……”林逾靜這才挪了出來，“我的數(shù)學確實……天花板有點低，想努力突破一下。”
    “？！”朱洪波下巴頓時拉了下來。
    低尼瑪！
    你他娘的是我這輩子見過最高的了好么！
    朱洪波甚至在林逾靜的眼中看到了些許自卑。
    我了個大艸！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櫻湖林寶兒到底被怎么了？
    “林……林逾靜……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朱洪波扶正眼鏡起身道，“你的數(shù)學……一定是出類拔萃的……”
    林逾靜只搖了搖頭：“還有很多不懂的東西，差得遠呢。”
    “沒那么遠……沒那么遠……”
    “有的……有的……”
    “……”朱洪波只好轉(zhuǎn)望李崢，“林逾靜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說來話長。”李崢笑嘆道，“大概就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吧，現(xiàn)在的年輕人，了不得啊，那些口口聲聲說學生一代不如一代……”
    “好了，我不想聽?！敝旌椴ù蟊垡惶?，“我其實是和陶老師交流過的，如果你們確定要學習數(shù)學的話，那么第一節(jié)課，就是專門破物競難題的數(shù)學技巧?！?br/>     李崢與林逾靜對視一番，對這個所謂的數(shù)學技巧都不太感冒。
    “朱老師，還是從頭系統(tǒng)化梳理吧?！?br/>     “別這么激動朱老師……給我一份參考書名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