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露回了自己的房里,紅葉端來了一杯茶湯。
姚露看著那茶湯綠瑩瑩的,淡淡的香氣隨著水氣撲入鼻際,不由道,“這大晚上的,喝什么茶?”
紅葉善解人意地道,“這并非小姐常喝的茶,喝了不怕睡不著,反是用來安神的。”
姚露哦了一聲,端過了杯子,才放在了唇邊,又疑惑問道,“這是什么茶?”
在莊子上好些她常用的東西都沒有,這還得虧是來的時候帶了馬車,車上大包小包地帶了不少,可惜帶的種類太多,所以她慣常喝的茶也不過帶了一二兩,還要勻出來給小伙伴們,自然也就支持不了幾天了。
“這是莊子后頭的那個西崖山的深山里出產(chǎn)的,村民們采了賣給榮莊頭。小的嘗了嘗味道不錯,想著今兒小姐也累得緊,正好喝杯定定神。”
姚露點了點頭,便喝了兩口,果然別有一種特殊的清香,滑入嗓中十分地熨貼,待小半杯下去,似乎真的有些寧神靜氣的功效。
“日后便夜里喝這種吧。”
姚露喝了半杯茶便放下,洗洗去睡。
想是被衛(wèi)璧這個任性孕婦給鬧騰的,又睡得晚,又或是喝了安神茶的緣故,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恍恍惚惚里就覺得背上有些沉重,姚露佝僂著腰,不知怎地……就蹲在白日里去過的湖邊洗著衣服,忽然聽見哇哇啼聲。姚露嚇了一跳,好險沒掉進水里。
抬頭四顧,卻尋不到是哪里傳出的聲音,可那聲音卻是越來越響,幾乎震耳欲聾。
咦,奇怪,這聲音,怎么好似是嬰兒的哭聲,嗓門還這般哄亮?
“露子!你在做什么?”
水中的倒影里,卻多出了一個橫眉豎目的女子。不是衛(wèi)璧又是哪個。
但見衛(wèi)璧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姚露,大聲數(shù)落著,“不過是托你照看一小會兒我閨女,你就這般憊懶。閨女哭了你也不管?”
姚露傻愣愣地張大了嘴。這才順著衛(wèi)璧的目光扭頭去瞧自己的背。
嗬。不知道何時,自己的背上還背著一個嬰兒的襁褓,里頭躺著個胖嘟嘟的小包子。正張著沒牙的嘴,哇哇大哭著!
姚露頓時作賊心虛似地把嬰兒解下來,連聲認(rèn)錯,“哎呀,石頭你莫急,我這就哄哄她啊……”
倒影中的衛(wèi)璧唇角微揚,愉悅地笑道,“這還差不多,估計是到時候換尿布了,你趕緊啊,我去跟我家夫郎去賞月啦……”
說著身影兒輕輕晃了一晃便消失不見。
姚露只來得及叫了半句,“哎,等等呀,我……”
衛(wèi)石頭,你這不負(fù)責(zé)任的女人!把你家娃丟給本小姐算是怎么回事!
姚露跟那正哭得聲音越來越響的娃娃大眼對小眼,亦是哭道,“我,我不會換尿布怎么辦……”
姚露抓耳撓頭,急得恨不得跳湖,就聽紅葉的聲音道,“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啦?”
天神啊,紅葉你可來了,姚露驚喜交加地脫口而出,“紅葉救我!”
這一句話叫出聲來的時候,姚露也睜開了眼睛。
此時天光大亮,她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世界一片美好,哪里有什么要換尿布的娃娃?
紅葉就站在床邊,好奇地問,“二小姐可是做了噩夢?”
姚露坐起身來,抹了把頭上出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可不是,嚇?biāo)辣拘〗懔恕!?br/>
就說姚家的澤哥兒和溱姐兒吧,那都是奶娘丫頭們看的,姚露不過是在兩個娃健康干凈可愛的時候去逗上一逗,且還是區(qū)分對待,不愛說笑的溱姐兒,姚露就不怎么去招惹。
讓她去勞心勞力地看個小嬰兒,天啊!
紅葉笑嘻嘻道,“沒事兒,夢都是反的,今兒天氣好,小姐用了飯,還能跟幾位小姐一道去瞧瞧風(fēng)景呢。”
姚露草草收拾了,再看外面日頭,卻已是升得高高的了。
早就過了吃早飯的點了。
可姚露去了飯廳,下人把早飯送上,孫柳和姬滿也才一先一后地走了進來。
“你們也起得這般晚?”
孫柳摸了摸下巴,“還不是昨兒石頭鬧的。”
姬滿倒是沒說話,似乎也是同樣的原因。
早飯幾乎吃完,也沒見衛(wèi)璧的影子。
姬滿接過丫環(huán)們遞過來的帕子擦試著手,問道,“衛(wèi)石頭呢?”
在門口候著的下人道,“衛(wèi)三小姐還沒起。”
小伙伴們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都有幾分古怪。
這個活祖宗,昨兒可把大家伙都鬧得人仰馬翻的,此時大家慶幸這位沒出來一道用早餐,誰也不能預(yù)料她會否再發(fā)瘋啊。
小伙伴們簡短地商議了下,決定就先照衛(wèi)璧的意思,先不往京城送消息,免得她再犯病。
“說不定過上十幾天,石頭也就慢慢地想開了。到時咱再跟她商量就是。”
用罷早飯,聽下人說衛(wèi)璧雖然醒了,卻是賴在房里不肯起來。
三人無奈地過去探望。
“石頭,你如今可不是一個人了,這飯點最好是……”
孫柳一句想勸的話還沒說完,衛(wèi)璧就兩眼一瞪,沒好氣地頂了回來,“是姐妹的就不要提這讓我煩心之事,就當(dāng)平常一般就好!可記得了!”
小伙伴們交換了個眼神,都默默退散了。
三人不自覺地就一道出了莊子,信步朝湖邊走去。
孫柳長嘆一聲,“石頭果然是又犯病了啊。”
上一次犯病,還是在石頭成親之前。
那會是要成親了,新郎趙蘊是京城有名的大家公子。才貌雙全。公子如玉,幾乎是京城貴女的理想夫郎人選,就這,衛(wèi)璧還犯了好幾回瘋病,什么拉著大家伙去偷看那公子私下里是否表面如一,又突然反悔跟衛(wèi)府長輩說要退親,退親不成又想推遲婚禮,推遲不成就打算逃婚,只不過衛(wèi)家長輩發(fā)現(xiàn)得早扼止了衛(wèi)璧的犯病罷了。
可是等衛(wèi)璧成了親,她這瘋勁兒似乎又過去了。跟夫郎好得蜜里調(diào)油似的。還曾經(jīng)跟小伙伴們炫耀了幾回哩,這才好了沒一年呢……
姚露回想起昨兒那個夢,心里便覺得這不是什么好兆頭。
衛(wèi)璧要是在這兒作起來,小伙伴們都得被她給折騰死。
不由得蔫蔫地道。“只盼著她能消停些。等著京城衛(wèi)家來接吧。”
孫柳咳了一聲。“嗯,是啊……內(nèi)個,露子。能否借我點銀子?”
“多少?”
姚露原本還沒在意,卻猛地懷疑起來,“怎么忽然借銀子了?”
話說原先吃住都是大家伙一起,知道她只逃得了個光身,大家就沒讓她出過錢,等到了莊子上更是吃住都在莊子里,且這方圓幾十里也沒個用錢的地方,好端端地借銀子做什么?
見孫柳頰邊微紅,眼神閃爍,姚露忽地恍然,“哦,不會你是想拿了銀子當(dāng)盤纏,就悄悄地溜走吧?”
孫柳大叫道,“哪有?露子你是小人之心,我不過是……”
姬滿帶著幾分挪揄笑道,“是什么?柳柳你說出個用錢的地方來,露子不借,我借給你怎么樣?”
孫柳的眼睛在姚露和姬滿之掃來掃去,“不借算了!”
一跺腳就折了回去。
姚露撇了撇嘴,嘆了口氣。
難怪這柳柳想溜之大吉呢,就是自己,又何嘗不想走為上計?
要知道這女子懷孕生產(chǎn),習(xí)俗上是定要有夫郎在一邊照顧統(tǒng)籌。
就算騙那些未婚少女這生育是件偉光正的好事,可一旦真變成了孕婦,無論是飲食還是身材,都要承受種種的不便,好多原本性子軟和的妻主在這個時候也會變成潑婦。
變成潑婦怎么辦?
就得有個男人在旁忍受(安慰)孕婦的壞脾氣,照顧剛生了娃的產(chǎn)婦。
凡是真正經(jīng)歷過這些考驗的夫郎,有了親自照顧妻主和娃娃的經(jīng)歷,那才算在妻主家真正站穩(wěn)了腳跟。
可現(xiàn)在衛(wèi)石頭的夫郎不在,而且短期內(nèi)還不讓往衛(wèi)府送信,那要忍受喜怒無常時不時發(fā)瘋的人,就變成了小伙伴們……
早知道,當(dāng)初逃家時,就該先給每個人把把脈來著!
湖水被風(fēng)吹得起了淡淡的漣漪,姚露望著湖面,內(nèi)心好不惆悵。
卻聽姬滿的聲音期期艾艾地在耳邊響起。
“嗯,內(nèi)個,露子,我也有點事兒要說。”
姚露扭回頭來,森然呲了呲牙,負(fù)手冷笑道,“小姬你不會也想跑吧?”
在衛(wèi)石頭這件事沒有搞定之前,大家伙誰也別想溜!
“那哪能啊,咱可不是那沒義氣的人!”
姬滿拍了拍胸膛,卻是沖著姚露一笑。
呃,這笑容有古怪!
姚露警覺地問,“那你這是?”
姬滿捏著手指頭,眨了眨眼,“嗯,就是,我昨夜做了個夢……”
“你也給衛(wèi)石頭看孩子來著?”
“不是,是,我就是夢見……哎,露子你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花房里的安三郎嗎?”
安三郎?
姚露微微一怔,“花房?哦,你是說那個要送給你但是沒送成的小侍?”
那還是姬滿在自家住著的時候,在花房里看中了個身材很好看的小侍,也不知道怎么就看對了眼,自己就戲言把那少年送她作小侍。
就在姬滿派碧波來接那個少年時,卻發(fā)生了意外,兩個丫頭都被打暈在五皇子府不遠處,而那個少年卻不見了,這件事也成了一樁懸案。
當(dāng)然了,姚露心里是認(rèn)定肯定是五皇子下的手,但一來沒有證據(jù),二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過了這么多天,姚露早就把那個少年給忘記了,卻沒想到姬滿倒還是念念不忘!(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