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歌說到做到,至少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就真的很注意健康問題,該吃藥的時候吃藥,冰淇淋之類的東西該少吃也會少吃,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巴。
九月底正是模特這個行業(yè)最繁忙的時段之一,向歌在家休息了三天,她的新經(jīng)紀人打電話過來,跟她說了關(guān)于巴黎春夏時裝周的事情。
每年的四大時裝周基本上就確定了當年以及下一年的服裝流行元素及趨勢,而把設(shè)計變?yōu)楫a(chǎn)品的過程也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所以時裝的發(fā)布向來會提前六個月左右的時間。
向歌全年簽了Z家新一年的兩期代言,在傅容森向歐洲總公司提出她的名字時,毫無意外的遭到了反對。
原因只有一個,向歌太矮了。
一米七三的個子,在國際舞臺的T臺上就像是NBA的小托馬斯艾弗森,連及格線都夠不到。一米七五是標準門檻,這也是之前她嘗試著轉(zhuǎn)型娛樂圈的重要原因。
即使她長了一張辨識度極高的東方面孔,并且確實美得幾乎沒有瑕疵,身高卻依然是硬傷,最終也只能作為替補模特。
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向歌倒是也沒有什么太難過的情緒,她本身就知道自己身高上的缺陷真的想要這條路上走到底不會直接這么簡單,她這一年所得到的資源和機會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了。
而且她就是打算做模特界的阿倫艾弗森。
當天下午她去寰球碰到了喬欣,近四個月沒見,小姑娘似乎神奇的長高了點兒,一見到她就把人拉過來,左右瞧了好幾圈,瞪大眼睛看她:“向歌姐,你不進娛樂圈了嗎?”
向歌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地:“不知道啊,應該不進了吧。”
喬欣看上去好像有點遺憾,又松了口氣似的,矛盾地嘆了嘆:“其實這樣好像也挺好的,娛樂圈真的好可怕啊,”她抖了抖,“我以前還覺得接了電影是特別開心的事情,但是上次那個事情以后又開始覺得其實一點也不好。”
向歌拍拍她腦袋:“上次不是都過去了。”
喬欣抓著她的手往前拉了拉,聲音壓低:“向歌姐,徐藝綺的那個電視劇,好像——”她沒說完,兩手合了合,又做了個外翻的手勢。
向歌愣了下,似乎有點沒想到。停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怎么就——”她也學著她的樣子雙手合十,攤出去。
喬欣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之前幾個跟她關(guān)系好的,現(xiàn)在都不怎么理她了,”喬欣縮了縮脖子,“成年人的友情簡直太可怕了。”
她話說完,向歌停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年齡這個問題她不怎么好奇,也從來沒問過喬欣的年紀。
她這話說出來,向歌瞇著眼仔細瞧了瞧面前的姑娘,看起來確實是小。
以前只覺得她可能是天生就長得嫩,畢竟家里還有一個讀書的弟弟,怎么也不會太小了,直到那天送她回家,她弟弟看起來還只有初中生的樣子。
向歌“嘶”了一聲,沒忍住問她:“小喬欣,你還沒成年嗎?”
喬欣眨眨眼:“不是啊,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
“……”
十八歲也很小好不好!
向歌又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一邊從包里摸出一塊巧克力奶糖放到她手心里,哄孩子似的語氣:“小喬欣乖。”
喬欣:“……”
喬欣下午要拍外景,沒說兩句話人就走了,向歌談好了時裝周的事情回化妝間,一推門就看見里面坐著的徐藝綺。
整個偌大的化妝間里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她看起來瘦了不少,臉頰微微有些凹陷,濃妝下看不出臉色,只神情有妝容無法掩蓋的淡淡憔悴。
甚至向歌推門進來,她連頭都沒抬。
向歌歪頭想了想,回手關(guān)上門,走到她面前去。
徐藝綺才抬起頭來。
她坐著,她站著,鏡燈明亮的光線映在側(cè)臉,打出涇渭分明的影。
徐藝綺仰起頭來,表情幾乎是一瞬間調(diào)整過來,露出了一個和以往幾乎無異的笑:“來找我算賬了?”
向歌挑了挑眉,沒說話。
徐藝綺手指扣在桌邊,輕輕敲了敲:“你有什么證據(jù)?只憑借猜測,你也不能說是我做的吧?”
向歌垂著眼笑了一聲,長長的眼睫遮住眸光,又揚起:“好久不見啊。”
徐藝綺一愣。
向歌舔著唇笑了笑,緩慢開口:“我只是來跟你打個招呼啊,你在說的這些,是什么意思啊。”
徐藝綺表情僵了僵。
向歌四下掃了一圈:“你那些平時關(guān)系很好的好姐們,怎么都不在呢,很少看到你一個人的啊,你的小尾巴們怎么了,不跟你玩了啊?”她微微揚著下巴,眼睫垂下,近乎睥睨的眼神看著她,“你入行的時間比我還要早,非要說的話我還得叫你一聲前輩,前輩,這么多年了,你都不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嗎?你搞出的那點事情,根本不可能會影響到我,最多稍微有點煩而已。”
“我來告訴你什么是七寸吧。”她單手撐著桌邊,上半身微彎,向前傾了傾,聲音低下去的時候顯得輕柔,又溫又沙,“我前段時間去醫(yī)院,看到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還有點眼熟。”
徐藝綺猛地抬起頭來。三k
向歌微微側(cè)了側(cè)頭,有點好奇的看著她:“不過我倒是真的不太清楚劇本到底是什么樣的,只能猜猜看了,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懷孕了,只要有孩子就可以把人綁住,他就會愿意娶你?你嫁入豪門,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結(jié)果呢,孩子還在嗎?他不要你了?”
徐藝綺臉上那種竭力想要保持的,平穩(wěn)帶笑的表情早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她抬頭看著她,眼眶發(fā)紅,卻還在瞪著她。
就好像是她冒犯了她一樣。
向歌原本還只是猜測,她的反應卻幫她確定了,她大概是猜對了。
只是看著她這樣的表情,向歌又突然覺得她很可憐。
無論怎么樣,孩子都是無辜的。
無論如何,那都是一條懵懂的,甚至還沒來得及被孕育成長的小小生命。
徐藝綺沒說話,向歌也沒說話,沉默了幾秒,她直起身來。
坐在她面前的人還在瞪著她,固執(zhí)又倔強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始終不肯往下掉。
徐藝綺一直是個很好強的人,無論做什么事情,她都必須是最好的,她享受著被別人追捧的感覺,她始終希望自己是最好的。一直到向歌來。
所以她跟她不對盤,好像就是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
太過于強烈的好勝欲望本就是把雙刃劍,再加上一點正常人都有的嫉妒心理,稍微出一點差錯糅合在一起發(fā)生化學反應膨脹起來,使人心理扭曲做出錯誤的決定從而走上歧途好像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甚至就連她自己,曾經(jīng)也差一點點就被負面情緒所吞噬,成為另一種人。
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也不是所有身陷囹圄的人都能夠遇到光的。
徐藝綺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向來都是利用自身的優(yōu)勢去得到自己想要的,這次事情發(fā)展到這種程度,
向歌自認為自己一點也不圣母,是那種很典型的你犯我一尺,我回你一丈的小氣吧啦惡劣性格,她今天來,也本來就打算找她說清楚,把她之前偷偷摸摸做的那些惡心的小動作的帳全部一筆一筆算回來。
但是面對這樣的徐藝綺,她突然又覺得,好像沒什么想說的了。
向歌開始琢磨著給她一個安慰的摸頭殺,會不會像少年漫畫里面的那樣起到神奇效果讓敵對勢力拜倒在她的男友力之下,從此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想想還是算了,實在做不出來這種事。
她撇撇嘴,直起身來后退了一步:“你放心好了,我誰也沒看見,也不會跟別人說的。”
徐藝綺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愣了一瞬,很快挑起一抹譏諷的笑:“隨便你好了。”
看吧,這種還在嘴硬的神奇性格。
向歌垂眼笑了下,不再多說什么,直接轉(zhuǎn)身出了門。
從寰球出來也差不多是周行衍下班的時間,向歌今天自己開了車,即使稍微有點路盲,對于這條走了很多次的路也完全熟悉了,她掐著時間車子停在門口,沒給他打電話,敲著方向盤等了一會兒,順便翻開小包補了個妝。
十多分鐘后,周行衍從醫(yī)院正門出來。
九月的晚上風涼,男人穿了件駝色薄風衣,肩寬腰窄腿長,眉眼清冷,一陣風過去衣角被帶起,帥得向歌想吹口哨。
而事實上她也確實這么干了,車窗降到最底,向歌手肘搭在上面,頭也伸出去,朝著走過來的周行衍吹了聲口哨,聲音提高了點:“帥哥,一個人嗎?”
住院樓樓下人不少,她聲音也不低,旁邊好多人紛紛看過來。
向歌吐了吐舌頭,把腦袋縮回去了。
周行衍走到車窗前,單手撐著車窗框,彎腰偏頭往里看她:“怎么來了?”
“練練車,好久不開很緊張,都快忘了我還有駕照了,順便接男朋友下班,”向歌彎著眼笑著看他,“上車?”
周行衍直起身,從前面繞了一圈,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
向歌甚至還聽見窗外有女孩子的聲音在說“臥槽,真的上去了,這搭訕方法也行?”“還是得看臉啊”之類的話。
她彎了彎唇,打方向盤開出去,上道,一邊問周行衍晚上吃什么。
周行衍從來沒看到過她開車,此時女人嘴巴里嚼著個口香糖,沒什么正型,纖長白皙的手指軟軟搭在方向盤上,整個人看上去放松并且懶洋洋的,還在跟他閑聊,哪里有她說的“好久不開很緊張”的樣子了。
向歌一邊一樣一樣數(shù)著想吃的東西一邊掛擋,放在旁邊的手機響了,她側(cè)頭瞥了一眼,上面寫著媽媽兩個字。
她剛好打著方向盤在變道,直接抬手很快滑了接聽,點開免提。
車窗關(guān)了,封閉的空間里手機傳出來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成熟低沉的男聲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親熱叫她:“向歌寶貝兒,聽說你馬上就要回法國了,怎么樣,要不要我去接你?”
向歌一愣,啊了一聲,下意識扭過頭去看旁邊的人。
周行衍頭也轉(zhuǎn)過來了,視線和她對上,緩慢地瞇了瞇眼。
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