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提前打了招呼, 所以第二天米味提前給徐景元留了個包廂。
快到午時,三輛華貴異常的馬車駛進了楊柳巷內(nèi),頓時引起了巷內(nèi)居民的注意, 這個巷子向人煙稀少, 來往的也都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最近因為很味飯館的原因多了很多人, 但大家也沒見識過這么大的陣仗, 尤其是那三輛馬車, 就是有錢有勢的官宦人家才能用的起的,更別說左右還有不少廝丫鬟跟隨。
“這恐怕是大官家出來的貴人吧?怎么來咱們這條窮巷子了?”
“還能來干啥,肯定是去很味飯館的啊,不然還能是到咱們的破店買東西嗎?”
“乖乖, 這些達官貴人竟然也到很味飯館吃飯?他們不都是有自己的廚子嘛。”
“這有什么,米娘子做的東西那么好吃,就算是達官貴人也愛吃啊。”
“也是啊, 我天天在這聞著香味, 饞蟲都快養(yǎng)肚子了,我要是有錢我也天天去吃。”
“你別白日做夢了, 就你天賺的錢哪夠你天天去吃的,老婆孩子不要養(yǎng)了?”
周圍的議論紛紛馬車的人自然聽的到,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就跟沒聽到似的,但跟隨老夫人起來的兩位姐就不了,都是金枝玉葉千嬌百寵長大的,什么時候到過如此窮酸的方如此多的普通老百姓像圍觀猴子樣圍觀過?
府最的嫡三姐徐景蘭噘著嘴不滿晃著徐老夫人的胳膊,“祖母,為什么要帶我們來這種方啊,你這破的, 你周圍那些人,這方怎么能吃飯嘛!”
四姐徐景霞是庶女,向愛跟在三姐后面奉承,當下便也道:“祖母,我這的環(huán)境不太好,開在這的飯館能是什么好飯館,不如咱們?nèi)?#57995;品樓吃吧,品樓的菜還算不錯,聽說最近大廚又研制了幾道新菜,咱們?nèi)L嘗。”
徐老夫人靜靜聽著,過了半晌才道:“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事情不能光表面,要親自去了解后再加以評論,你們?nèi)ザ紱]去,吃都沒吃,如何知道人家不好?”
三姐和四姐便不敢說了,只是心不服的很,這么破的方難不還能有什么好飯館?要是真的好,早就搬出去到好的段開了,至于縮在這破巷子嘛。
大姐徐景華自跟在徐老夫人身邊長大,是老夫人親自教養(yǎng)出來的,也是最了解老夫人的,知道自家祖母不會隨便開玩笑,肯定是那飯館有什么過人之處,不然不能帶著他們來吃,所以當下就道:“你們先別著急,咱們?nèi)L嘗,要是不好吃大姐姐請你們?nèi)?#57995;品樓如何?”
大姐是府的嫡女,又是長女,且從便跟定國公府的子爺定了親,等嫁過去就是子妃,以后更會是定國公夫人,三姐和四姐自然不敢下她面子,不管心怎么想,面上還是笑著道:“那就聽大姐姐的。”
馬車在很味飯館門停下,除了老夫人和幾位公子,其他姐們都戴上了圍帽才下馬車。雖然本朝民風開放,女子拋頭露面很是正常,但官家姐還是比較講究規(guī)矩,未嫁人之前出門都必須戴圍帽,不輕易將面容示人。
直到行人進了包廂,姐們這才摘下圍帽,到室內(nèi)布置雅致,大方清新,比品樓還要好,心倒是少了點不情愿。
徐景元知道三妹妹和四妹妹向嬌又挑剔,心肯定不起這,指了指樓下對她們道:“你們剛剛到樓底下的人了吧?別不起這家飯館,來這的人多著呢,其中不乏有錢人和達官貴人,就連京兆尹也時不時過來吃飯,這就足以出這家飯館的厲害之處來。”
三姐撅了噘嘴,嘴硬道:“味道都沒嘗到,厲害不厲害的現(xiàn)在還說不準呢。”
徐景元伸點點她,“行,待會就讓你嘗嘗。”
說間,李二梅端著菜品和湯鍋上來,將這些東西擺在桌子上便離開了,徐景元自己動,將菜品樣樣下到鍋,并給老夫人裝了碟子蘸醬,道:“祖母,吃這個火鍋定要蘸醬,這醬特別好吃。”
“好好好,祖母嘗嘗。”
徐景元懶得給其他人服務(wù),直接道:“你們自己弄醬自己下菜啊,在這沒人伺候。”
四姐很不滿,抱怨道:“這家店竟如此怠慢客人,連個伺候的二都沒有,難不什么都讓我們自己動?”
徐景元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沒嗎?吃飯還要人伺候!”
“二哥!”四姐跺了跺腳,但祖母沒有要幫她說的意就知道她是向著徐景元的,心惱祖母偏心,但也只好臉色難閉了嘴,跟其他人樣自己動。
府上的幾個公子哥倒是沒那么多講究,聞著香味早就食指大動,筷子下的個比個快,二房最的公子道:“你們別磨嘰了,趕快吃,這個火鍋味道真好,太夠味了!”
幾位姐本還在矜持,此時見他們幾個吃的津津有味狼吞虎咽的樣子,也跟著動了筷子,大姐嘗了青菜后,忍不住打破平常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道:“味道的確不俗,特別是蘸了這醬之后,鮮香入味,來這家飯館的確有它過人之處,怪不得能吸引如此多客人。”
三姐卻道:“也就很普通的鍋子嘛,食材寒酸死了,不是土豆就是青菜,老板難道就沒錢買點好食材嗎?”
徐景元呵呵冷笑,“那你怎么還左筷子右筷子的夾?你不起土豆青菜那你碗夾那么多干什么?”
眾人紛紛朝她碗去,乖乖,碗的菜,就這還好意說人家不好吃呢?
三姐立馬捂住碗,臉卻紅了,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四姐也偷偷把自己的碗擋住,希望大家不要她。
老夫人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都別鬧了,這火鍋滋味的確不俗,大家都好好吃飯,今兒個祖母請你們出來下館子就是帶你們出來嘗嘗味的,不是讓你們出來打嘴仗的,嘴留著吃飯。”
祖母發(fā)大家便都安靜了,個個埋頭苦吃,菜上了盤又盤,幾個公子哥吃的多就算了,平時頓頂多半碗飯的姐們今日也豁出去了,吃的點也不少,筷子夾的速度點也不比公子哥們慢,吃到最后個個肚子溜圓,飯菜都堵到嗓子眼了。
姐們紛紛用帕子捂住嘴,不敢當眾把飽嗝打出來,不然就太丟臉了。
他們吃的這么多,老夫人是最開心的,笑呵呵道:“吃飯就該這么吃才舒坦,來出來吃就是比在家吃新鮮,以后有機會祖母還帶你們出來下館子。”
大姐笑著道:“那祖母您要記得啊,以后還要帶我們出來,要不然爹爹不許我們單獨出來下館子,您帶著我們他就不會罵我們不體統(tǒng)了。”
“哈哈,好好,下次祖母還帶你們來。”徐老夫人自己也是從姑娘家過來的,自然知道府的姑娘們管的嚴,輕易出不得門,所以這次才特意說要帶他們下館子,其實就是想讓府的姑娘們松快松快,現(xiàn)在不松快,嫁人之后那就更松快不得了。
吃飽喝足,群人又浩浩蕩蕩離開,離開之時,徐景蘭無意間從廚房的窗向內(nèi)望了眼,恰好見廚房坐著個男人,雖然只見了側(cè)臉,但卻還是讓她驚訝瞪大眼睛。
她還想去仔細清楚,那人卻轉(zhuǎn)過身,不見臉了。
她皺起眉頭,加快腳步趕上前頭的徐景元,聲道:“二哥,剛剛廚房是不是有個男人?”
“你個姑娘家這個干什么?有沒有男人也跟你沒關(guān)系。”
三姐跺腳,“什么呀,我又不是說別的,我感覺剛剛那個人好像是、是......”
“是什么?”其實徐景元也見過有個男人,但那人直坐在不易見的方,且背對著窗,壓根不見臉,且這也是老板的私事,所以他從沒過過。
三姐悄悄湊近他,聲道:“我覺得那個人好像是大司馬。”
“誰?”徐景元差點個趔趄,不置信睜大眼睛,“你瞎說什么呢,那位、那位直昏迷不醒呢,怎么會在這!”
三姐頓時也懷疑起來,難道真的是她錯了?是剛剛到的側(cè)臉真的很像,尤其是如月公主經(jīng)常在她面前提起那人,更是在寢室內(nèi)放了那人的畫,所以她才對那人格外熟悉,應(yīng)該不會錯吧?
不行,她得去跟如月公主說聲,如果是錯就算了,頂多罵頓,但如果真的是大司馬軒轅溯醒來了,那她就立功了,如月公主肯定會記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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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時,個貨郎挑著擔子走進楊柳巷,剛進巷就見三輛華貴的馬車陸續(xù)離開,便知馬車的是貴人,他趕忙往旁邊角落躲躲,免得不心沖撞了貴人。
等到行人陸續(xù)離開,貨郎這才挑著擔子繼續(xù)往走,邊走邊忍不住納悶,在這種偏僻破舊的巷子怎么會有這么華貴的馬車呢,剛剛那群人非富即貴,怎么也不像是會出現(xiàn)在這的樣子。
這時,鼻腔突然聞到股誘人的香味,讓他下意識吸了吸鼻子,四處找尋香味的來源。
突然有人開喊道:“哎,那邊的貨郎,有沒有針線賣?”
貨郎反應(yīng)過來是喊他的,馬上應(yīng)了聲,挑著擔子走到喊他的婦人跟前,將擔子打開掏出面的針線來,“有有有,您要什么樣的,你。”
趁著婦人挑揀針線的當,貨郎道:“我進這巷子就聞著股香味,太饞人了,這是哪家在做飯嗎?”
婦人抬了抬眼他,“你是第次來我們這條巷子吧?”
貨郎“啊”了聲,“的確是第次來。”事實上他之前并不在這個坊走街串巷,也是最近才到這邊來的。
婦人略帶得意說道:“你以后來多了就知道了,咱們這條巷子最面有個飯館,做出來的吃食好吃的不得了,客人也多的不得了,好多有錢人都會來咱們這呢。”
貨郎想起剛剛到的行人,道:“那剛剛走的三輛大馬車也是去那個飯館吃飯的?”
婦人臉上的表情更得意了,仿佛飯館是她家開的樣,“不是,貴人們剛剛才從飯館吃過飯離開呢。”
“嚯,那飯館的飯菜真的這么好吃?連那樣富貴的人都來這吃飯呢。”
婦人選好了針線,邊付錢給貨郎邊道:“就在巷子最面,你要是好奇去嘗嘗就知道了,那滋味喲,真不是吹的。”
貨郎從大早走到現(xiàn)在,本來就餓了,現(xiàn)在聞著空中的香味,特別是香味中那股忽略不了的誘人辣味,讓他怎么也忍受不了,像是有饞蟲在胃鬧騰樣,不由自主就挑著擔子往巷子走,走到最面果然見了家飯館,貨郎也念過幾年書,簡單的字能認識,便照著牌匾上的字讀了出來:“很————味——飯——館——”
嘿,這名字倒是通俗好懂,還怪有趣的。
肚子又是陣轟鳴,感覺更餓了,貨郎摸了摸兜上午賺來的銅板,猶豫再猶豫,最后還是狠狠心決定今天中午奢侈把,進去嘗嘗。
李二梅剛轉(zhuǎn)身就見個挑著擔子的貨郎走了進來,以為他是要賣東西,想著自己的頭油剛剛用完還沒來得及去買,便上前:“有頭油嗎?我要買瓶。”
沒想到進門就來了個生意,貨郎趕緊放下?lián)訌?#57820;面拿了瓶頭油給她,“我賣的都是好頭油,特別香,你聞聞。”
李二梅接過來聞了聞,股淡淡的梅花香,的確好聞,便:“多少錢?”
“三文錢瓶。”
這價錢倒是跟別處差不多,李二梅拿出三文錢來給他,正好到擔子還有女孩戴的頭花,倒是挺精致好的,當即便決定買兩朵給丫丫戴。要是以前她絕對舍不得買這些東西,用繩子綁綁頭發(fā)就,但現(xiàn)在個月能拿兩銀子,有了錢,眼界也開闊了不少,便也舍得花錢了。
貨郎收起擔子,視線在別人桌上的火鍋掃過,又重新猶豫起來,這鍋子有菜有肉的,還這么香,就不便宜,他兜的錢都不知道夠不夠。
他想吃又猶豫的樣子,李二梅頓時明白他的顧慮,道:“我們的火鍋不貴的,鍋子免費,面的菜你自己選,素菜兩文錢盤,葷菜三文錢盤,你個人吃的只要二十來文錢應(yīng)該能吃飽的。”
那么香的鍋子二十文錢就行了?貨郎先是愣,繼就是喜,立馬表示要吃。
李二梅給他上了湯底,又帶他去挑好菜,然后便教他怎么吃,貨郎感謝過她之后便迫不及待開動,他愛吃辣,便將所有的菜都放進辣鍋那邊,菜在辣鍋充分吸入湯汁的鮮辣味,再蘸上特制的醬,那滋味簡直絕了,吃得貨郎熱淚盈眶。
李二梅見他個大男人竟然辣哭了,也是哭笑不得,給他端了杯水來,道:“這個湯底是有點辣,你要是吃不了辣就少吃點,那邊菌湯鍋吃起來也特別好吃的。”
貨郎見他誤會了,連忙擦擦臉上的淚,窘迫擺擺,“不是不是,我不是辣的,我是想家了。”
李二梅愣住。
貨郎苦笑聲,“不瞞你說,我家是蜀川的,我就是吃辣長大的,但后來家鄉(xiāng)遭了災(zāi),我們家人迫不得離開家鄉(xiāng)外出討生活,是路上老娘媳婦孩子都沒熬過去,就留下我個人了,我也不想再回那傷心,所以就來了京城討生活,這么多年了,再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辣味了,所以......”
沒想到這么個普通的漢子卻有那般悲慘的經(jīng)歷,李二梅很是同情,安慰道:“都過去了,往后吧,日子會好的。”就像她樣,日子會好的。
“哎,我,說這個干啥。”貨郎搓了搓臉,又拿起筷子開始吃,“不過這火鍋是真好吃,吃下去整個人都舒服了,怪不得生意這么好。”
吃到最后,貨郎胃飽了,但嘴還沒過癮,讓他放下筷子那太舍不得了,內(nèi)心糾結(jié)了好久,最后咬牙,想著反正偶爾奢侈次也行,他今天上午賺了三十幾文錢,干脆就花了吧,就當今天上去沒出攤好了。
于是他又點了好幾道菜,把兜上午賺來的錢都花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