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為什么要讓南希逃離,目的自然很簡單。</br> 這次為了救人做的倉促了些,但卻正好可以在萬眾矚目之下,宣揚舊人也可修煉這一事實。</br> 到時候南希若是再在遠方振臂一呼……</br> 這些心思本就活泛無比的舊人們定然會一窩蜂的沖向他。</br> 到時候只要南希不死,在極短的時間內,風暴將會席卷整個荒界,荒人再強又如何,一成的荒人要如何將九成的舊人們盡都斬殺?</br> 這狂浪縱然掀不翻整個荒界,也絕對會讓荒人們傷筋動骨。</br> “到時候你們再在后面煽煽風,點點火,稍稍助上那南希一把,荒界將再無能力侵犯我元星!”</br> 方正笑道:“當然,這個說的就很遠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鐘小云救出來,唔……謝老,我不擅長帶兵做戰,反正現在的形式你也算是清楚了,該怎么做,你來吩咐,我就當您帳下一個馬前卒吧。”</br> “呵呵呵呵,哪敢讓您當我的馬前卒。”</br> 謝思南笑的開心無比,自從知道至暗教會的存在之后,他其實就一直心有不甘,都是潛伏在敵方后區的組織,暗盟干的是那叫一個風生水起,可比起來,潛淵這邊卻因為舊人們不堪大用,且他們只能以舊人的形態活動,根本入不得那些荒人老爺的法眼。</br> 就算是想搞些風雨也委實是有心無力。</br> 沒想到這位未來攝政親王竟然如此威能……</br> 謝思南笑道:“不過我跟那玄螭也算是老對手了,如今他自以為占盡了主動優勢,而我們手中卻已經多出了好幾張他所不知道的王牌,那這牌該怎么打,我可就當仁不讓了。”</br> 孫原憂心忡忡道:“最重要的,還是把犧牲降到最低,若是為救人損傷了太多兄弟,我死也難安。”</br> “放心吧,方宗主把這么好的牌放到我的手里,還怕我打輸了不成?”</br> 謝思南哈哈大笑起來。</br> 第一次,他心頭有了期待的感覺,這幾十年來,他幾乎可說是看著那個荒帝玄螭的成長,而面對荒帝,他也一直是有心無力,雖然自詡心智未必遜色于他,但畢竟潛淵軍根基不在這里,雙方的較量從來都不在一個層次上。</br> 因此,他只能東躲西藏。</br> 可如今,也許,反敗為勝的機會到了。</br> 謝思南大笑之余,對于三天之后的荒人轉化儀式,已是更為期待起來。</br> 眨眼間。</br> 已經是三天之后。</br> 舊人們心心念念,萬眾矚目的荒人儀式,于這一日里開啟。</br> 這一天,整個偌大的永夜城,萬人空巷,城池之內除卻必要的巡邏將士之外,無論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所有的荒人,所有的舊人都在天色大亮之時,聚到了荒神殿之前。</br> 這也是一年間,唯一一次允許舊人靠近尊貴莊嚴的神殿的機會。</br> 數萬荒人聚于云臺之上……而下方,那寬闊的通道,錯落的臺階上都站滿了舊人,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見盡頭,怕不是有百萬之眾。</br> 而在最上首。</br> 荒帝當仁不讓。</br> “參見陛下。”</br> 身著神袍的荒主恭敬的對著荒帝行禮。</br> 在他的身后,四大主祭,十二主教、三十六圣騎、七十二荒柱依次站在后面同時拜倒,聲勢頗為浩大,只是美中不足,十二主教明顯缺失了大半,連帶著三十六圣騎也是不足數。</br> “嗯,起身吧。”</br> 荒帝淡淡應了一聲,問道:“事情可都安排好了?”</br> “稟陛下,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只待陛下主持荒化儀式,屆時定然能為我荒界再添萬株充斥生機的喚靈花。”</br> “那就開始吧。”</br> “請陛下上坐。”</br> 在荒主的引領之下,荒帝坐上了最上首,隨即文武百官盡都隨之落座于一側,荒殿眾主教等人落座于另外一側。</br> 伴隨著厚重的號角之聲。</br> 轉化儀式開始。</br> 云臺之上,自中間位置緩緩陷落懸空,一座懸空平臺隨之升起……平臺上跪滿了整整一萬名舊人。</br> 這萬余名舊人,有年幼孩童、有年輕男女,無一例外俱都是相貌絕美之人,顯然,既要從無數舊人中挑選成為荒人的對象,對象無論外在內里,都必須十足優秀才行。</br> 而隨著這些人的出現。</br> 下方舊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陣陣激烈的喧囂之聲。</br> 立時便有荒殿護衛沖出,迅速將秩序重新整好……那些喧囂之人,直接被一刀梟首,鮮血噴灑在荒殿的磚面上。</br> 荒殿以血為尊。</br> 倒沒有大喜日子不得見血的說法,倒不如說,他們有時還會特地斬殺舊人,來增添儀式的喜慶。</br> 就如現在。</br> 荒帝靜靜的坐于王座之上,縱然神權也必須臣服于王權之下,他荒帝玄螭,才是整個荒界身份地位實力最高的一人。</br> 當世……無人匹敵。</br> 元星亦無人匹敵。</br> 何況區區一老朽之輩?</br> 玄螭目光平靜,在那萬名舊人中只是稍稍掃了一眼,便掃到了最中間位置,那百余名身懷六甲,大腹便便的婦人。</br> 他要找的人就在其中。</br> 他們要救的人也在其中。</br> 這已經是最后的機會,如果你們不阻止我,那么我就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但如果你們敢出來阻止我,我就找到了我要找的所有的人。</br> “這是一場穩贏不輸的賭局。”</br> 他突的低低笑了一聲,對身側的荒主淡淡道:“這也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賭局,他們必須孤注一擲,而孤,卻只需穩坐釣魚臺,孤能確定,這些人就在這百萬荒人之中,孤確定他們也知道,孤的大軍、孤的大將便陳列在荒殿外側,只要他們冒頭,便是有死無生,孤實在想不出來,他們要如何才能贏孤……除非……他們作弊了……”</br> 荒主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陛下的領地,除了陛下還有誰能作弊?臣下便等待看著陛下大發神威,將那些潛淵小兒斬殺殆盡了。”</br> “手足之癬,何足道哉。”</br> 荒帝擺了擺手,道:“開始吧。”</br> “是。”</br> 荒主恭敬應了一聲,起身往前走去。</br> 沉氣喝道:“典禮,開始!!!”</br> 話音落下。</br> 莊嚴肅穆的音樂響起。</br> 自荒殿深處的大殿之內,兩列神著神袍的圣子圣女,約莫數百人,各自雙手端著一個托盤,向著平臺的位置走來。</br> 托盤中擺著的,看其形態氣息,竟是花種。</br> 而隨著大量的花種靠近,氣息彌漫。</br> 萬余名舊人中……</br> 一名已經大腹便便,約莫三十余歲的婦人悄悄閉上了眼睛,舌尖輕輕挑動口中一顆活動的牙齒,那是一顆假牙,里面藏著的是毒藥。</br> 雖然為了防止被人發現端倪,在確定自己逃不掉的時候,就已經自廢掉了所有的修為,所以才能隱藏這么長時間沒有被發現。</br> 但眼下……</br> 如果被轉化為荒人的話,就真的全完了。</br> 其實早在被抓的時候就該死了,但舍不得孩子……可現在……</br> 僥幸心理抱了那么長時間,也該認命了。</br> 她閉上眼睛,眼淚不停的流,口中卻還要笑,裝作喜極而泣的模樣,不然,立即就會被看穿的。</br> 而此時。</br> 下方舊人中,亦是再度哄亂了起來。</br> 儀式要開始了。</br> 那些跟隨方正已有三月的舊人們各自分散于別處,距離雖遠,卻能看到彼此同伴的目光。</br> 他們都明白今日來此的目的是什么。</br> 追隨舊神大人,破壞荒化儀式,告訴他們的同胞,想要獲得力量有更簡單的方式。</br> 舊人本就該立于荒人之上了,又怎能與他們同流合污?</br> “動手!!!”</br> 伴隨著一聲長嘯。</br> 無數身影同時自舊人人群中沖出,只是卻并未向著那萬余名舊人沖去,反而沖向了……荒帝!!!</br> “嘿,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么?”</br> 荒帝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容,就如人類對付荒人可以使用精鹽一樣,荒人對付人類,可是也別有妙招啊,他早已經做足了準備,這些人來了這里,就別想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