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br> 身在荒界。</br> 夜色已深。</br> 方正的主要目的雖然是想要去見玄機,但身體確實也已經疲憊的很了。</br> 因此,這一覺睡了足足十幾個小時。</br> “你醒啦。”</br> 流蘇坐在旁邊的書桌上,正在細心寫著些什么。</br> 注意到方正的動靜,看他起來,她微微笑了笑,從儲物空間里掏出來兩盤還冒著熱氣的小菜,以及一個饅頭和一碗米粥,笑道:“這是給你留的飯菜,你該餓了吧……荒界的青菜吃著味道還是相當不錯的。”</br> 她頓了頓,說道:“其實我包裹里本來還放了一些漢堡之類的食物,不過都送給那些潛淵的成員了,我記得你儲存了大量的食物,不妨都送給他們,也可以做個人情,他們已經很多年沒吃過家鄉的食物了,咱們可以裝些荒界的東西回去,到時候也算物以稀為貴了是不?”</br> “行,沒問題。”</br> 方正點了點頭,問道:“你怎么還在這里?”</br> “這是我們的房間,你忘記了嗎?”</br> 流蘇嘆道:“我們兩個似乎很容易被人誤會關系,所以又被安排了一個房間了。”</br> 方正拍了拍腦袋,這才反應過來。</br> 他本來以為流蘇會事后找孫原另外安排呢,畢竟男女共居委實不太方便,所以他也就沒有多說些什么,只一門心思的想要睡覺……但沒想到流蘇竟然沒去更換房間。</br> 注意到方正古怪的視線。</br> 流蘇白凈的俏臉微微浮起些微紅暈,隨即迅速隱沒。</br> 她無語道:“主要是潛淵組織里男性太多,而且大多都是軍人,你可能不理解,但我當年在七連服役的時候,可是沒少被戰友騷擾,那時候我還沒曉夢大呢,就算這樣都不行,甚至有人直白就說要養成我,與其在外面被別的男人騷擾追求,倒不如在里面被你……咳咳……口誤了……”</br> 她頓了頓,繼續解釋道:“反正沐浴的話,潛淵基地也沒有單獨的浴室,只有兩個澡池,這樣就很方便了,我們又不是沒有共居一室過,本就是一家人,我信的過你。”</br> “原來是這樣。”</br> 方正點頭,算是理解了流蘇的答案。</br> 而流蘇不愿在這個越描越黑的問題上多說,她問道:“看你神色,好像已經摸清楚了兩個荒界之間的關聯了?”</br> 方正點頭。</br> 流蘇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方正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總歸而言,我算是做了無用功……”</br> 他把自己查探到的真相告知了流蘇。</br> 流蘇聞言,陷入了沉默之中。</br> 良久之后……</br> 她感嘆道:“這……實在是太……”</br> “太荒謬?”</br> 方正無奈道:“穿越到了未來,把敵人的后人給滅了,太可惜了……如果是到了過去該多好,把敵人的祖宗給滅了就萬事大吉了,可惜。”</br> “有什么好可惜的,到了未來,你大可以翻閱一下荒人的典籍,查一下他們與我們之間大的戰役具體都是發生在什么時間段,如果能查清楚的話,豈不是未卜先知了?”</br> 流蘇很快提出了相當有建設性的建議。</br> “說起來這個嘛,其實我們未來姑且也算是贏了吧。”</br> 方正又將歷史斷層的事情詳細告知流蘇,對她,方正自然無須隱瞞。</br> 流蘇聽了之后,沉默半晌,嘆道:“這大概算是個好消息了,可惜,對我們太遙遠,目前我們最頭疼的,其實反而還是救人,方正你可能還不明白,潛淵軍已經二十多年沒有新的成員加入了,我們算是意外,而且我們也不可能在這里久留,但云姐懷著的那個孩子卻是整個潛淵組織的期盼,如果沒有合適的方法的話,可能真的會有一大批成員鋌而走險,冒險救人!”</br> 方正反問道:“你覺得我有辦法?”</br> “不,但你不是說你有整個荒界的地圖嗎?”</br> 流蘇認真道:“那地圖,包含皇宮嗎?包含噬魂獄嗎?”</br> 方正明白了流蘇的意思。</br> 他說道:“你想硬闖?”</br> 流蘇幽幽道:“現在整個噬魂獄的監守更加的密不透風,更森嚴了好幾倍,這與我們兩個有脫不開的關系,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云姐被轉化成為荒人吧,你有地圖嗎?”</br> 方正說道:“有。”</br> “那太好了,恐怕敵人想不到我們會知曉噬魂獄的地形,敵人想不到的點……也許就是我們的勝機。”</br> “可強行救人并不理智。”</br> 方正搖頭道:“你有荒神圣骨,但敵人也知道我們有荒神圣骨,他們一定會備上荒金,雖然不多……但他們肯定還有備份,流蘇,我們不占優勢的。”</br> 流蘇失落道:“總不能眼睜睜的……”</br> “還有三個月呢,不用著急。”</br> 方正問道:“你也說過,那個云姐很精明,她既然混進了舊人之中,就不會輕易暴露,我們的到來也許加重了防御力度,但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我們的到來也造成了一個誤會,那就是被他們抓在其中的那個人類女性,擁有著極其重要的身份,所以人類不惜從元星派出擁有荒神圣骨之人來營救她,如此一來,三個月的時間之內,她是絕對無恙的!”</br> “那三個月后呢?”</br> 流蘇說完,忍不住一怔,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嘆道:“對不起,我現在好像習慣成自然了,遇到問題就習慣性的把問題都丟給你,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對你的依賴感竟然這么重了,明明以前我都是自己做決定的。”</br> “依賴我有什么不好嗎?”</br> 方正莞爾道:“你剛剛還說我們是一家人的,還是說我們一家三口這個一家人,你得在最上面,你要當家長,我們都需要在你下面才行?”</br> 流蘇含糊道:“我也沒說過我必須得是家長,雖然從輩份上來說的話,你還要叫我一聲姑姑。”</br> 方正笑道:“行啦,其實我心里有一個很瘋狂的想法,這個想法如果能成的話,我們不僅僅能救出救出你想救的人,也許還能給這些荒人們一個大驚喜。”</br> “什么想法?”</br> “在未來的荒界,并沒有舊人的存在,甚至,連有關舊人的記載都沒有了!”</br> 方正沉聲道:“現在你也該知道,舊人占據了整個荒界幾乎超過九成的人口……這幾乎就是整個荒界的根基所在,可這些舊人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就那么消失了,你覺得這是因為什么?為什么?”</br> “為什么……呢?”</br> “不可能是全部轉化成為荒人了,因為每年舊人轉化荒人不過才幾千個名額,一下子覆蓋上億,這不現實,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了。”</br> 方正看著流蘇。</br> 兩人目光相對,異口同聲道:“叛亂!”</br> “沒錯,只能是叛亂!”</br> 方正認真道:“舊人叛亂,并且給荒人們造成了致命的傷害,所以荒人們才會不惜報著自斷雙臂雙~腿連帶腦袋的決斷,將舊人們徹底抹殺。”</br> “可舊人有什么能讓荒人畏懼的呢?”</br> 流蘇話到一半,頓住了,怔怔的看著方正,驚道:“方正,你想……你這是在玩火,那些舊人是什么德性你也看到了,他們跟荒人并沒有任何區別,不對,他們倍受荒人欺壓,恐怕比荒人還要可惡……荒人中尚且不乏有情有義之人,但舊人真的就爛到骨子里去了。”</br> “所以,需要把火放在我們能控制的地方,或者說,提前準備好滅火器!”</br> 方正沉吟道:“舊人們實力微弱,給荒人們造不成威脅,那我們就幫他們一把,三個月的時間……很緊張,但勉強也足夠了,一旦觀想成功,便會擁有匹敵武師之力,如果這些荒人們突然發現那些比泥濘里的爛土還賤的舊人們竟然也擁有了實力的話,你覺得,他們會容許這群泥巴腿子爬上來嗎?”</br> 流蘇道:“不會。”</br> “那你覺得,這些舊人們如果有了實力,還會對荒人們信若神明嗎?”</br> 流蘇搖頭道:“不會,但……這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可能甚至會影響我們元星。”</br> 方正微笑道:“所以,我需要億點保險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