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瞪大了眼睛,堂堂蜀山掌教,什么風浪沒見過……但今日里,他卻仿佛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幾乎被徹底洗涮了三觀。</br> 看著那壯闊的祖龍城,看著那些衣著華貴,與他們這些穿著截然不同的風格,但卻更顯精致的服裝。</br> 百萬百姓,是什么概念?</br> 烏泱泱盡都是人頭,祖龍城百姓比肩接踵、揮袖成云。</br> 這些人的數量之密之集,明顯僅僅只是一座城池而已,但其人口繁茂,竟幾乎可比此世十城之力!</br> 而那雄偉的建筑。</br> 那全副武裝,數量密集成數道防線的精銳戰士,手中所持的武器,雖非自己所知的盾牌兵器,但玄機曾經見識過方正的熱兵器大陣,自然知曉這些武器的威力,足可讓修為略低的修士重傷!</br> 遠遠非是他所知的那些凡間武器可以比擬。</br> 玄機嘆為觀止道:“這就是你的小世界嗎?我還以為……會更荒涼呢……”</br> 方正莞爾道:“掌教還以為我的小世界里,就百多個土著,人人系著草皮裙,口中嗚啦嗚啦的叫著,好似野人一般?而我便是這群化外之人的救世主,教會他們什么叫做禮義廉恥?”</br> “哈哈哈哈……”</br> 玄機呵呵笑了起來。</br> 被方正說中了心事,他卻并沒有絲毫窘迫之感……心頭只是滿滿的驚喜。</br> 明宗的發展,竟比他想象中還要來的更為,本以為沒有百年努力,就不可能成了氣候,畢竟土著嘛,還得先教他們做人才行……可現在看來,蜀山明宗雖是剛剛成立,但就規模而言,較之如今的蜀山,竟也遜色不了太多。</br> 看著那一身明黃色長裙的少女,明眸皓齒,眉目如畫,卻掩不去眉宇間那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嚴。</br> 女人稱帝么?</br> 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帝王,而她明顯已經被方正說服,愿意扶持蜀山明宗。</br> 玄機就那么靜靜的看著,看著方正以陣法抽空靈氣,他點頭贊許,雖只短短幾日,但他竟是于陣法一道擁有絕世一般的天賦,竟能做到如此。</br> 他亦是陣法大家,自明白方正的天賦有多么可怕。</br> 而看到那些被落榜之人……一千余名考生,最后只招收了二十名。</br> 他頓時忍不住扼腕嘆息,甚至看著方正的眼神里盡是幽怨。</br> 這一千多名學員,哪一個都是眉宇蘊含靈光,顯然是體內已有靈氣,還未接觸功法便有靈氣,若是在這方世界里,這種級別的資質,已經足夠讓一峰之主親自動身,去他們家中將人接來,并且給予最獨特的待遇了。</br> 可在方正的小世界里。</br> 他們卻連成為外門弟子的資格都沒有。</br> 雖然玄機也理解方正第一次只收二十名弟子的原因,但他卻仍覺得……你不要給我也行啊。</br> 若是將這些人盡都收錄門下。</br> 十年之后。</br> 明宗就根基而言,將擁有與蜀山一較長短的實力!</br> 可惜……終究是兩個世界啊。</br> 玄機嘆息。</br> 看著那二十人入選,人人俱是人中龍鳳,更有甚者,明明并未接觸過修煉法門,身周卻已有靈氣環繞……尤其是那個一直默默站在方正身邊的小姑娘。</br> 資質更是絕佳,恐怕不在方正之下。</br> 他定定的看著……臉色慢慢的頓住了。</br> 看著那二十名新晉弟子跪拜明宗開山祖師。</br> 即是他玄機!</br> 玄機眼底似有難言情緒,甚至于,有亢奮之意。</br> 他玄機非是圣人,將蜀山重于一切,僅僅只是因為他視蜀山為家,他想讓蜀山發揚光大,但更多的,還是想在多年之后的蜀山書冊之上留下一句,蜀山中興者,玄機也!</br> 他其實是個俗人,他好名,他貪名。</br> 他深知修士亦難以與天地日月共久存,唯文字與傳承可以。</br> 而他,想要與天地日月共久存。</br> 所以得知方正開宗立派,他第一反應便是支持,哪怕他知道他可能永遠也無法踏足那一方世界,但只要他知道,他讓蜀山的宗門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他日,他便可在蜀山記錄歷史的書中留下一筆。</br> 這就夠了。</br> 可他真沒想到,方正竟然……</br> 方正微笑道:“掌教雖非我師父,不過我師父恐怕也不在意這方面的小事,再加上掌教助我良多,如果不是掌教師伯你的話,恐怕我還在一股腦的教他們《三轉玄想》呢,可現在,我能因材施教,根據他們的體質傳授他們不同的功法,我實力不夠,所以便想著用掌教師伯你來扯這個虎皮了。”</br> 玄機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認真道:“多謝你了,方正,明宗開山祖師玄機……只這一句,我就感覺我做的一切,都有意義了。”</br> 他一點不漏的看完了明宗的立宗大典。</br> 無論聲勢亦或者是別的,都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而那韓坤的發難……</br> “啊哈哈哈哈,只是聽我講道就能有煉真期的實力,方正你太看的起我了,啊哈哈……沒那么厲害,沒那么厲害,頂多也就凝實境界,嗯,凝實境界,方正,你可真是給我臉上貼了金了。”</br> 玄機欣慰的謙虛,一張俊臉卻幾乎笑成了菊花,好半晌才算是平復下那愉悅的心情,終于有閑暇說起了正事。</br> “看來,明宗縱然有皇帝的支持,也不是全無半點阻礙,方正,你的前方道阻路且長啊。”</br> 玄機嘆道:“從這點看來,這位女帝陛下倒是頗有些威望,非是那種被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無能小輩,你以后記得多多交好于她,與她多建些交情,凡俗之事你經驗太淺,未必處理的好,有個靠山能省很多麻煩的,我收阿莘為弟子,當初其實也是有這方面的考量的。”</br> 方正低低咳了幾聲,說道:“師伯放心吧,我們兩個已經有很多次的交情了……雖然不深,但正在逐漸加深中,很快就可以徹底深入了。”</br> 玄機點了點頭,說道:“雖然阿莘才是蜀山下任掌教,但你的經驗豐富,非她所能比,你以后記得在這方面多多指點于她……”</br> 方正嗯了一聲。</br> 玄機嘆道:“我當初將那第一云端交給你,其實主要還是為了應對魔道的襲擊,云天頂太過狡猾,縱然已以那云淺雪逼他立誓,但我太了解他了,他心思深沉,尤其是萬事俱備,只欠你這仙玄之體,他恐怕不會輕易放棄,所以才想以防萬一,但想不到,這第一云端反倒助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br> 方正說道:“說起第一云端,師伯,我有一事不解。”</br> 玄機問道:“什么事情?”</br> “當日我駕馭第一云端,以他打敗了那韓坤……但事實上……”</br> 方正輕輕摸了摸手上的手鐲,說道:“但事實上,當時第一云端是要殺死那韓坤,而我阻止他之時,這手鐲之上竟有極強阻力,我差點就收不住他……”</br> 玄機若有所思道:“你是說,他有掙脫你控制的跡象?!”</br> “倒不全是掙脫,而是我沒辦法如臂驅使的駕馭他。”</br> “你把他放出來。”</br> 方正聞言,輕輕擦動手鐲。</br> 一道人影就那么出現了。</br> “你試著操縱一下。”</br> 方正點頭。</br> 然后,那立在那里的第一云端一手捂襠,一手撫臀,跳起了捂襠舞。</br> “快住手,快住手!!!”</br> 玄機捂眼叫了起來,“好歹也是一代宗師,你何至于這么羞辱人家……”</br> 方正卻驚奇道:“怪了,我竟然又操縱自如了!”</br>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快收手,快些。”</br> 玄機示意方正趕緊把這東西收起來,他已經再無法直視第一云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