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浪潮足足肆虐了兩個時辰。</br> 兩個時辰的時間。</br> 蜀山眾人根本不及追擊逃走的云淺雪,甚至于,與魔道眾弟子的廝殺才剛剛開始,便被動席卷入那虛空法相之內,直接便無辜的慘死數人。</br> 但當浪潮結束。</br> 當已經完全凹陷下去的木葉村,地底逐漸有地底的水蔓延而上,顯然,剛剛兩人的交擊實在是太過可怕,竟將地底之水都轟了出來,恐怕這里很快便將化作一片偌大湖泊了。</br> 周輕云緩緩起身。</br> 被浪潮肆虐了整整兩個時辰,她渾身上下滿是狼狽不堪,到處沾滿了泥濘,頭發也亂糟糟仿佛鳥窩一般……只是這絲毫無損于她清麗的容顏。</br> 而其神態,卻不見半點疲憊,反而神采奕奕,比下山之時更多了幾分精芒。</br> 而多年未動的瓶頸,竟已有了幾分松動的跡象。</br> 也就是說……</br> 很可能在未來數日或者數月的時間,她周輕云,便可以突破至煉真之境,而再結合薛杏林正在全力煉制的化神丹,順勢進入煉真中期,便可為蜀山派再添一強力臂助!</br> 周輕云只一個恍神,便醒悟過來。</br> 是了……這靈氣如鋼刀,若是承受不住,自是身死之局。</br> 但若是承受住的話。</br> 靈氣到底只是靈氣,只要不死,帶來的造化卻也是大的超乎想象。</br> “還有活的嗎?”</br> 她叫了起來。</br> “師叔,弟子……弟子還活著呢。”</br> “還有我,娘咧,吃了一嘴的土。”</br> “我突破了!怎么回事,我不是受傷了嗎,怎么就突破了?我洞虛中期了……”</br> “我也是,我怎么就這么莫名其妙的進入洞虛后期了,師父不是說我三年之內不可能突破的嗎?”</br> 零零碎碎的,有數道虛弱的聲音響起。</br> 只是虛弱之后,卻轉為狂熱的興奮。</br> 只要活著,竟都有極大的造化。</br> 運氣好些,修為突破。</br> 運氣縱然不好,也可抵數月近年苦修之功,功體更為純粹,根基更為扎實。</br> 簡直是……</br> “我也還活著。”</br> 一名魔道弟子被沖的暈暈乎乎的,聽到有人問是不是還有人活著,他本能的抬手應了一聲。</br> “哦,我知道了。”</br> 周輕云沖過去,一劍把他的頭斬了下來。</br> 確定他是死的不能再死了。</br> 她厲喝道:“殺光這些魔道弟子,今日里的魔道之人,一個都不能留!”</br> 自己等蜀山弟子得了造化,這些魔道中人定然也有造化,若是放他們回去,他日之后,定成大患。</br> 當下,眾多還暈暈乎乎的蜀山弟子們當先向著這些魔道中人沖去。</br> 若論修為,兩方人馬其實只在伯仲之間,甚至于因為玄機領走了真正的精銳的緣故,如今的蜀山弟子可能還要弱上不少,但一來有周輕云這凝實后期的修士帶領,二來,卻是蜀山弟子修為扎實,面對突發狀況,恢復過來的時間要比魔道中人早的多的多。</br> 這些魔道弟子本身進境雖然神速,但根基極其不穩,如今突遭沖擊,自然更是暈暈乎乎的反應不過來……面對這些蜀山弟子們,竟全無半點還手之力,只是約莫一柱香的時間,便已經被盡都斬殺殆盡。</br> “師叔,我發現了仙玄師兄的蹤跡!”</br> “什么,方正,他在哪里?快帶我去見他。”</br> 周輕云驚聲叫道。</br> 沖到近前,卻發現此時,方正正端坐于一處深坑之內,雙目緊閉,而在其頭頂上,白堊飛劍緩緩旋轉,連帶著九煉星砂也仿佛靈蛇一般圍繞著他盤旋。</br> 那弟子解釋道:“我看他未曾蘇醒,本想看看他的狀況,但飛劍通靈,不讓我等靠近,我等便沒敢打擾他,而是叫了師叔你。”</br> “叫我來是對的。”</br> 周輕云深深看了方正一眼,說道:“他這是真正得了造化,今日之劫,對我等而言是劫,但撐過去就是機遇,而方正……毫無疑問,他抓住了自己的機遇,等著吧,等他突破修為,自會醒過來。”</br> “仙玄師兄又要突破了?!”</br> 那弟子驚叫道:“他不是才入門不到三年,已至洞虛境界了嗎?再突破……得多厲害?”</br> 周輕云道:“這也是他的緣法,再說了,他更厲害,我蜀山派也就更厲害,他若真能突破化神之境,咱們蜀山派便可取昆侖而代之,成為天下第一宗門,你嫉妒什么?”</br> 那弟子干笑道:“弟子沒有嫉妒,只是驚訝而已,若是嫉妒,蜀山之上修為勝過弟子的不下百人,難道弟子還要挨個嫉妒個遍么。”</br> “嗯,心性不錯。”</br> 周輕云贊嘆了一聲。</br> 打量了方正一眼,正想說話,遠處又有一名女弟子飛奔而來。</br> 驚叫道:“師父,不好了,我們發現有邪極宗之人突然出現在木葉村外圍,如今正朝著我們的方向來了。”</br> “什么?!”</br> 周輕云瞳孔猛然一縮,冷聲道:“該不會是想要趁掌教師兄不在,來報其宗主被殺之仇吧?倒是趕的不巧,我等實力大增,沒能跟這些魔道中人殺個痛快,正好去與邪宗之人較量。”</br> “師叔,不必驚慌。”</br> 正自盤膝而坐的方正緩緩睜開眼睛。</br> 白堊飛劍和九煉星砂盡都落入他的手中。</br> 而周輕云眼見,分明清晰的看到他的眼底,靈光一閃而過,隨即迅速消失不見。</br> 但身周靈氣浮動,眉宇晶瑩動人,顯然修為大有進益。</br> 方正微笑道:“邪極宗之人非是敵人,她們是我請來對付這云淺雪的,我從一開始就猜到這云淺雪修為雖高,但若挑釁我蜀山派卻還明顯力有不逮,恐怕她另有底牌,為防止我們抓不住她讓她逃掉,我便請了邪極宗之人在外協助,一旦遇到落跑之人,便趁隙抓捕,只是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抓住云淺雪。”</br> 周輕云面色古怪道:“你……請邪極宗之人幫忙?”</br> 方正點頭道:“之前在乾龍遺址之內,邪極宗之人被掌教饒了一命,這些人倒也算是知恩圖報之人,得知我的請求,毫不猶豫的便同意了。”</br> 說著,他面色古怪的看了周輕云一眼。</br> 請邪宗幫忙怎么了,你還收了邪宗的圣女當徒弟,自個還寶貝的不行呢。</br> 不過這事兒周輕云始終被瞞在鼓里,方正自然也不會說破。</br> 周輕云問道:“你是如何傳訊的?”</br> “一些隱秘的小法門而已,我之所以拖了一天多才下山,就是給她們到場的機會,若是我不能破陣的話,第二計劃就是邪宗之人從外圍沖擊陣法,那云淺雪定然想不到邪宗之人竟會出手相助我等,她決不敢輕易啟動陣法,到時候,我等內外夾攻,有很大的可能將他們打敗。”</br> 方正笑道:“不過事情的進展比我想象中更順利,這魔道之人直接就不行了,師叔,我去看看她們去。”</br> “嗯,我與你一起。”</br> “不必了。”</br> 方正笑道:“我如今修為大進,自保還是綽綽有余的,我去見就行了,師叔您老人家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若是與他們打起來,反而顯的咱們這請她們來幫忙的人的不是了。”</br> “也罷,你如今的修為……”</br> “不入凝實,恐怕已經不足與我匹敵了。”</br> 方正傲然一笑,道:“云淺雪恐怕死也想不到,她拼了命的想要得到我,甚至為此底牌盡出,結果卻反而幫我得了天大的裨益……剛剛那些靈氣全是由最為純粹的真元散化而成,將之轉為真元完全不費半點功夫,我在剛剛借助白堊飛劍之力,吸收了大量的真元靈氣,并借這些真元靈氣,一鼓作氣直接突破到了洞虛中期,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br> 說著,他心頭滿是喜悅。</br> 確實,他距離當時的暴動最近,危機最大,但撐過去之后,所得的好處,卻分明也是最多。</br> 這機遇,至少可抵他自己苦修一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