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木葉村。</br> 一樂客棧之內,云淺雪已經在客棧里住了有幾日時間。</br> 只是這一日里……</br> 夜幕時分,用罷晚餐。</br> 還未卸妝,魑魅魍魎四婢中,一名婢女恭敬的敲門,走到了云淺雪的身側,恭敬道:“小姐,與道主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五個時辰了,道主還未歸來,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br> “應該是被玄機給拖住了吧。”</br> 云淺雪靜靜的抿了一口桌上的白開水,說道:“爹爹太過想當然了,縱然他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那玄機能在百歲之齡成就煉真修士,并且成為蜀山派的掌教……在遺址之內,能以一己之力硬抗整個邪極宗,并且還生生斬殺了他們的宗主,這難度可不比爹爹生擒任壽、虎力等人要來的低,爹爹想算計他,就得承受被反噬的后果。”</br> “那我們是繼續等……還是……”</br> “不等了。”</br> 云淺雪道:“爹爹有化神玉在手,自保無虞,就算那玄機再厲害也未必能打的敗他,他應該只是被拖住了,目前蜀山派并無煉真境界的修士,化神修士不可出山……如今的蜀山派,正處在最虛弱的時候,要拿下那方正,眼下是最好的機會,玉魑,我讓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樣了?”</br> 被稱作玉魑的婢女恭敬道:“婢子這幾天在蜀山之上四處游蕩,果然發現九脈峰的蹤跡……如今蜀山大陣仍然運轉如舊,但九脈峰不在其中,已與尋常野峰沒有任何區別了。”</br> “也就是說九脈峰的靈氣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她們還未離開九脈峰嗎?!”</br> “應該沒有,婢子在上面發現了人煙跡象,仍然有人住在上面。”</br> “是么?”</br> 云淺雪幽幽嘆了口氣。</br> 腦海里莫名浮現那個總是抱著破爛娃娃,用羨艷眼神望著自己與父親親近,卻從不靠近的小女孩兒……明明她才是正統的九脈峰大小姐,但卻總是透著一股可憐兮兮的味道。</br> 可縱然再如何羨慕,她卻從來都沒有上前過。</br> “還是那么倔強呢。”</br> 云淺雪起身,說道:“九脈峰靈氣既然散盡,縱然之前九脈峰上有什么防護手段,如今想來也已經盡都無用了……九脈峰對我們并不設防,今晚我親上九脈峰,將方正擒來,你們留在木葉村,聽我指示。”</br> “是,可小姐……老爺的吩咐……”</br> 玉魑遲疑問道。</br> “那是最后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動用!”</br> 云淺雪搖頭道:“看來他們都沒想到,雖然捉住了那些宗主,如今爹爹更是被眾正道宗門圍攻,但爹爹卻從來都未曾將這些放在心上,他的真正心思,一直都在這仙玄之體的身上呢。”</br> 她道:“正好,由我來撿上一個漏。”</br> “小姐千萬小心!”</br> “我明白。”</br> 是夜。</br> 子時時分。</br> 該是眾人睡覺之時……</br> 云淺雪一人,黑裙黑發,宛若夜幕中的精靈,已是悄然的踏上了蜀山的路途。</br> 蜀山護山大陣傳承千年,一旦全面開啟,威能之強漫說是她,便是強如化神修士,正面硬捍想要攻破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br> 而現在陣法之上靈光蔓延,顯然已經全面開啟,掌教不在,蜀山確實處在虛弱無比的程度。</br> 但如今的九脈峰,卻已經不在蜀山陣法的護持范圍之內。</br> 而小心為上,玄機派了不少蜀山好手專司負責在九脈峰附近巡邏,以防小人窺探,但可惜,對于自幼便在九脈峰長大,對九脈峰周圍環境熟悉無比的云淺雪來說,想要過去,還真不用費什么力氣。</br> 對她而言,最大的難處,恐怕反而是如何在不驚動云芷清的情況下,將方正奪走。</br> 對那個以前總是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想要親近自己卻又害怕的小姑娘……云天頂可以全然不顧,但她云淺雪,心頭卻多少有著幾分愧意和憐惜。</br> 是她奪走了她本該得到的一切。</br> 如果不是她云淺雪,她何至于淪落到如今這步田地?</br> 甚至,自己如今還要奪走她最重要的人。</br> 但這是父親的命令,她也只能眼不見,心不煩,盡力不去面對云芷清那失魂落魄的神色。</br> 嚴密的防線,布置了整整七層。</br> 可惜,在云淺雪眼中,這防衛簡直是漏洞百出,她只用了半個時辰,雙足便已經正式踏上了九脈峰的山腳前。</br> 而入口處。</br> 云淺雪看著木牌上那歪歪斜斜寫著的一行字。</br> “內有陣法,請勿靠近!”</br> 陣法?</br> 云淺雪喃喃道:“之前聽說諸多邪宗修士覬覦這仙玄之體,意圖偷上九脈峰,結果小心的騙過了蜀山弟子守衛,卻都死在了九脈峰的護山陣法之上,看來就是這個所謂的陣法了,連凝實修士都有隕落的記錄,看來這陣法的威能相當不俗,可惜啊,九脈峰靈氣盡失,這陣法也成了無用的擺設了。”</br> 說著,她并未動這木牌。</br> 而是徑自往山上走去。</br> 熟悉的路徑,但周圍的環境卻截然不同了,所有的草木都被更改轉移,她過往在這里生活過的痕跡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br> 昔年那記錄著她成長身高的小樹,她小時候曾經心血來潮挖的深坑,如今都已經消失不見。</br> 云淺雪心頭頗多唏噓之念……</br> 但想起山上。</br> 罷了,先去奪回方正吧,這里雖然是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但也終究只是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而已,犯不上傷春悲秋。</br> 想著,她腳步快了幾分。</br> 動作輕巧無聲……然后……</br> 嗤嗤嗤。</br> 突然,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在云淺雪的耳邊響起。</br> 云淺雪腳步一頓,心頭猛然間閃過警兆……她毫不猶豫的伸手一招,本源法寶太乙青煙羅已是直接護在身周。</br> 甚至都看不到攻擊來自何處。</br> 太乙青煙羅之上,已是迸發了無數的火花!</br> 轟鳴之聲震耳欲聾,伴隨著這巨大的轟鳴,無數小巧宛若指甲大小的鐵塊直朝著云淺雪襲去,力量并不算大,太乙青煙羅足可輕易將之抵擋。</br> 但這鐵塊的數量卻實在太多太密,如暴雨狂風,連綿不斷,近乎無窮無盡。</br> 中間不時夾雜著靈氣的爆發,是符咒……雖然只是些低級符咒,但時不時的爆發,火焰、寒冰、狂風、震蕩、乃至于腳下土地亦隨之一陣陣劇烈的顫抖。</br> 糟糕,這陣法沒有靈氣護持,竟然還有如此威能?!</br> 云淺雪被擊退兩步,察覺腳下有異,毫不猶豫的縱身向上飛去。</br> 心頭更是暗驚,如今這九脈峰之上已無靈氣,這陣法竟然還有如此大的殺傷力……</br> 若是九脈峰靈氣盡復的話,這陣法的殺傷力得強到什么地步去?難怪之前連凝實修士也會隕落其中。</br> 真不知道清兒到底是從哪里弄來這么強的陣法的。</br> 而隨著云淺雪剛剛飛離,腳下驀然間一陣灼目的火光爆發開來……雖然她躲開了爆炸范圍,但狂烈的氣浪卻仍是將她遙遙的掀飛了出去。</br> 縱然身在空中。</br> 身周卻仍然不住的被那些密集的攻擊洗禮……密集如雨,連綿不斷,云淺雪心頭暗惱,她的防身法寶在父親多年的心血培養之下,已至靈器中品,威力極強,但因為這法寶乃是防身法寶,她手中雖有其他法寶,但因為太乙青煙羅的強大防御力,防御法寶就這一件!</br> 可如今這法寶竟然就這么被這無窮的攻擊羈絆。</br> 濃密的火藥味,讓她嗆的幾欲嘔吐……m.</br> 她信手一招,一張高級化身符拋出,同時化作數個云淺雪,向著九脈峰的峰頂強沖而去!</br> 這些化身皆蘊含靈氣,神妙非常,是她父親交給她的保命底牌之一,若是用出,便是煉真修士怕也難以分辨真假。</br> 只要能阻得些微時間,她便可上得山頂。</br> 到時候……</br> 云淺雪剛剛沖出兩步,迎面肉眼可見一顆足足她手臂粗細的長長箭矢,后面帶著熾熱的火尾,直朝她襲來!</br> 連帶著那密集的攻擊竟然絲毫不受化身符影響,仍是牢牢鎖定著她一人。</br> 周圍分身盡都沖上了九脈峰。</br> 唯獨她這個本體,被生生羈留在了山腳之下。</br> 云淺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