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你在嗎?!”</br> “大哥,我在。”</br> 圣極宗內。</br> 蘇荷青驀然間一怔,眼底浮現一抹歡喜神色。</br> 隨即不動聲色的繼續前行,而心頭,卻早已經一心二用,凝神聽方正的話了。</br> 此時,所有的圣極宗弟子們都早已經歸來圣極宗。</br> 獲取遺址異寶的目的失敗。</br> 更連宗主都折損在里面,雖只死了一人,但于圣極宗而言,卻不啻于天大的打擊。</br> 他們自然要盡快趕回圣極宗,以免被旁人撿了便宜。</br> 而如今,蘇荷青正要去見月海。</br> “怎么了?!”</br> 雪之霞看了眼突然頓住腳步的蘇荷青,問道。</br> “沒什么。”</br> 蘇荷青隨口應了一聲,心頭默默回道:“大哥,怎的這個時候找我了。”</br> “只是有些事情想問你而已,第一云端回來了嗎?”</br> “第一云端?!”</br> 蘇荷青怔了怔,回道:“這個問題的話我還真沒在意,但應該是不在的……我師父癡戀第一云端一生,只是第一云端卻對我師父矮小的體形頗為不喜,每每沾花惹草,終致兩人勢同水火,如今師父將將其煉制成傀儡,終于算是把他永遠留在身邊了,因此閑暇之時,她都會放那傀儡出來,與他說話聊天,傾訴心事,可這幾日里,卻未曾見她再放第一云端出來了。”</br> “也就是說不在么,我知道了。”</br> 方正頓了頓,說道:“對了,傲明坤死在我師姐手里,他的儲物袋也落入了我的手里,里面除卻不少天材異寶之外,還有一些宗主專屬的信物,以及一些記錄的文本,這東西對你很重要吧,你若是有遐,不妨來取……”</br> “是么,若是這樣的話,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我到時候讓綠兒去取,只是要勞煩大哥下山送一趟了。”</br> 蘇荷青俏臉浮現幾分笑意。</br> 旁邊雪之霞皺眉,總感覺蘇荷青從蜀山歸來之后,就變的神神叨叨的,每每都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就笑出聲來,突然又唉聲嘆氣的……好像已經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一樣。</br> “對了,你這趟回來圣極宗,月海沒為難你吧?”</br> “多謝大哥關心,她可顧不上難為我了。”</br> 蘇荷青低笑道:“這一次,月海算是把自己在圣極宗的威嚴徹底敗光了,她雖仍是長老,但想登上宗主之位,徹底無望……以前都是我依仗她,可現在,卻必須換她依仗我了,這一切都多虧了大哥的功勞啊。”</br> “我也沒幫你什么忙,全程緘默而已。”</br> 方正又與蘇荷青說了幾句,得知她正在去見月海的途中,當下住口不言了。</br> “走吧。”</br> 刻意拉慢的腳步恢復正常,蘇荷青面色平靜,好像剛剛那個吃吃而笑的人不是她似的。</br> 月海早已經在自己的洞府里等候多時。</br> 只是才過了區區幾天時間而已,她卻仿佛蒼老了幾歲……眼底滿是血絲,神情內盡是暴躁之意。</br> 看到蘇荷青進來,她眼底浮現怨憤之念。</br> 這段時間里,她當真是如同風箱里的老鼠一般,兩頭受氣。</br> 之前親眼見證過玄機威能,知道他距離化神亦只差一步之遙,實力之強,非是她所能比擬。</br> 是以她毫不猶豫的便舍棄了圣極宗諸多弟子的性命,她想的便是這些人身在遺址之內,定然難逃玄機毒手,到時候,自己舍棄同門逃跑的舉動自當無人知曉,可謂天知地知她知,除此之外無人知曉。</br> 可誰知道,蘇荷青竟然將這些圣極宗弟子們都給帶了回來。</br> 說實話,她當時若非沒有十足把握,說不得連殺人滅口的心思都存了。</br> 可惜……她不是玄機,沒那個本事。</br> 而這些逃生的圣極宗弟子們夠資格來到遺址,自然都是圣極宗內最為核心精銳的弟子,縱然月海一路上噓寒問暖,甚至于主動出言道歉……可惜……眾人看她的眼神,卻已經不再如之前那般恭謹了。</br> 而當回歸圣極宗之后。</br> 這種不恭謹的態度,又迅速擴散至整個宗門。</br> 所有人看著她的眼神,都不再是看著一個煉真大修士的尊崇,而是看著一個危機時刻,主動舍棄同門弟子,倉皇逃生的怕死鬼。</br> 為這事。</br> 宗門唯一的化神老祖更是直接叫她過去,狠狠的訓斥了一通,直接徹底絕了她繼任宗主的心思。</br> 用他說法,你若繼任宗主,圣極宗怕是立時變要崩離解析,再者,他也不敢將圣極宗的未來交托在一個完全經不起風浪的膽小鬼頭上。</br> 滿是鄙夷的話語,不消說,恐怕是有人在老祖面前說了些什么。</br> 為這事,月海心頭當真滿是憤慨。</br> 這幾日里,已經接連打死了好幾個對她不敬的修士。</br> 但她心頭的火,卻始終消不下去。</br> 因為一切的源頭都是……</br> 蘇荷青!!!</br> 她竟然欺那玄機是正人君子,以言語擠兌,帶領眾弟子逃出生天!</br> 這幾天,月海可是親眼看到那些弟子們,無論是普通弟子還是核心弟子,甚至于八門之主,面對蘇荷青竟也是恭敬非常,口稱圣女,言出即隨,儼然是視其為下任宗主了。</br> 何其令人憤怒的對比!</br> 她月海,竟被自己的徒弟給將住了。</br> 看著面前對自己神態恭謹一如當初的蘇荷青,蘇荷青是少見的對她沒有轉變~態度的人,但所謂的沒有轉變,卻讓她更為難受,這小賤人為什么就不能老老實實的死在遺址之內呢?</br> 為什么要活著出來?</br> 月海強壓心頭怒意,道:“青兒,關于那姚瑾莘死而復生之迷,你可有什么要說的?本該死在你手中的姚瑾莘竟然活了過來,更親手殺死宗主……此事,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可有什么想要解釋的?!”</br> “此事如今回想,也是疑點重重。”</br> 蘇荷青低眉斂目道:“那么多弟子都找不到他們,可弟子不過出去溜了一圈,便找到了他們,而且一出手便將其盡都斬殺……如今回想,一切都精巧的好像是被人算計好的一樣,恐怕是弟子修為淺薄,中了敵人的李代桃僵之計而不自知,此事是弟子過錯,弟子愿意受罰。”</br> 她已經主動將個中疑點盡都說出來,更是坦誠錯誤。</br> 我是真想罰死你啊。</br> 可惜,此事老祖也已然知曉。</br> 他的解釋,與蘇荷青一般無二,蘇荷青修為淺薄,被敵人算計而不知曉,此事確實有錯,但姚瑾莘本就是無足輕重之人,宗主雖是死在她的手中,但事實上真正的兇手是玄機無疑,如今她帶眾多弟子活著歸來,便算是功過相抵了。</br> 宗主身死姚瑾莘之手,但姚瑾莘不過機緣巧合的工具,真兇乃是玄機,這罪說大也大,說小也小。</br> 就看如何看待……</br> 而明顯,老祖很是看好這小賤人!</br> 老祖都如此說了。</br> 月海縱然再如何憤慨,也不敢私下里再罰蘇荷青了。</br> 尤其是眼下全宗上下盡都視蘇荷青為英雄,這個時候罰她,難逃公報私仇之舉,恐怕自己在圣極宗會更不受眾人待見了。</br> “下次不可再犯了。”</br> 她淡淡道:“老祖有意讓你接任宗主之職,不知你意下如何?”</br> 蘇荷青遲疑了一下,說道:“弟子修為太淺,恐難當大任,如今宗主身死,宗主令牌也淪落于蜀山之手,若不奪回宗主令牌,縱然弟子日后修為再如何精進,這宗主之位終究名不正言不順,倒不如待弟子日后恢復修為,奪回宗主令牌之后,再繼任宗主不遲,至于這段時間……就有勞師尊代為執掌圣極宗了!”</br> “也好,你既如此要求,為師便代你辛苦一陣!”</br> 月海頓了頓,道:“青兒你下去吧,雪兒,你留下。”</br> “是。”</br> 蘇荷青恭敬的行了一禮,轉身離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