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叢林里。</br> 并肩而坐的師姐弟兩人,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之中。</br> 姚瑾莘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都……都死了?”</br> “這么長時間了,我估摸著也就是你不在,不然的話可能連你也已經死了。”</br> 方正嘆道:“這是青兒親耳聽來的,她這會兒距離我很近,我們兩個可以秘法交流……她的師父總不至于在這事兒上騙她,而且畢竟那可是煉真大修士的算計,咱們都抗不住,何況區區幾個普通人。”</br> “可那是皇族??!”</br> 姚瑾莘驚道:“那可是皇族,修道之人不可插手王朝大事,這是修士的常識……傲明坤害了那么多皇族之人,他就不怕走火入魔而死?不對……如果真是他干的,他早就該走火入魔而死了,哪還能下命令來捉我。”</br> “聽說他是假手于人,大概就是利用別人來當他的刀子吧。”</br> “不可能!”</br> 姚瑾莘擺手道:“你以為老天爺是那么好糊弄的?假手于人那也是你的手,我師父就跟我說過,他當年救我的時候,其實真是氣極,有想好好教訓一下我那個父皇,只是人皇氣運加身,不好對付……貿然出手雖能得逞,但自己也要遭受反噬,為了出一口氣委實得不償失,不然你以為我師父那脾氣,會不給我出氣?!”</br> “也是。”</br> 想起剛剛她說的,為了分別煉真修士的速度,玄機竟能全力圍繞著蜀山繞圈子……對這個徒弟寵的沒邊了好么?</br> “這個問題姑且不論,人家既然干了肯定是想到了辦法,可從現在這個情況看來,傲明坤對你怕是勢在必得了!”</br> 方正坐在她旁邊,嘆道:“不惜冒著反噬的風險,將整個姚氏一族盡都屠戮精光,現在就剩你一個了,他已經是馬入夾道絕難回頭,我可不覺得區區一個蜀山派的名頭能嚇退他,師姐,我覺得咱們就算是趕回蜀山派,他也不可能放過你的。”</br> “那我就在蜀山派閉關到煉真境界再出關!”</br> 姚瑾莘咬牙道:“我對自己的修為很有自信,我只需要在蜀山閉關不出一百年,就能成就煉真修士,到時候,還不是天下之大任我去得。”</br> 方正道:“可邪極宗的煉真修士也不止一個吧?”</br> “那我就……就練到化神,以我的速度,只需要一千多年……”</br> “你就化成灰了,真以為煉真修士壽命無限么?”</br> 方正嘆道:“師姐,恭喜你了。”</br> “恭喜我什么?”</br> “恭喜你跟我一樣,咱們兩個都成了香餑餑了。”</br> 方正想起自己仙玄之體對那些修士的誘~惑,嘆道:“咱們兩個是真可以在一起拜一拜了……”</br> “是啊。”</br> 姚瑾莘軟綿綿的背靠在了方正的肩頭,一臉的有氣無力。</br> 這事兒整的……</br>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br> 她有氣無力道:“我現在是被惦記上了,而且惦記我的人很厲害,我覺得,現在回山,從今以后寸步不離我師父左右,好好孝敬他老人家才是正理。”</br> “等青兒過來,找她具體詢問一下詳情吧。”</br> 方正嘆道:“這里剛剛才被那些邪極宗弟子搜尋過,很安全……晚上青兒會找機會悄悄過來,咱們詳情面談吧,畢竟她也只是把大致的內容跟我說了一下,具體的,她師父在旁邊,她也不敢說太多。”</br> “也只能如此了。”</br> 姚瑾莘還是有些頹然,甚至于……有些茫然。</br> 也不知道是難過于她的門被人給滅了,還是難過于自己被人給盯上了。</br> 方正感覺,可能前者居多吧。</br> 雖然總是嘴硬……但畢竟血緣聯系,死一個兩個還行,突然就得知自己成了孤家寡人,那感覺肯定會很懵吧。</br> 是夜。</br> 搜尋了一整天,卻全無半點收獲。</br> 雖有畫像。</br> 但對方不施展修為,便是兩個普通人……融入人海之中,哪是那么好找的。</br> 而越是找不到。</br> 月海之前的好心情便越是變的陰郁,要知道,時間越長,找到的機率就越低,到現在都還沒到這小鎮上來,總不至于他們是發現了自己在被人抓捕?</br> 是不是哪個蠢貨不小心暴露了形跡,被他們發現了?</br> 還是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在玩的故弄疑兵之計?!</br> “師父,要不,弟子也去搜尋一下吧。”</br> 蘇荷青輕聲道:“弟子知道師父擔心弟子安危,但弟子如今修為雖不高,但好歹算是占了一個猝不及防的可能……他們不知道我對他們含有敵意,我大可以發現他們的蹤跡之后,再悄悄去告知別的弟子,這樣也就不會有危險了。”</br> “也行,你去吧。”</br> 月海疲憊的揉了揉眉頭,心頭滿是煩躁……要知道,傲明坤若是得勢,必定福澤整個圣極宗,她如今身為第一長老,絕對也會有不菲的好處。</br> 她會這么將這事兒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br> 可誰料得……</br> 這兩個人竟然會這么滑。</br> 能多一個人多一個人吧。</br> 于是乎……得了機會,蘇荷青出了客棧,一路小跑著往外奔去。</br> 月海看著蘇荷青下去的樓梯口,皺眉問道:“雪兒,你有沒有感覺,青兒有些奇怪?!”</br> “被柳師姐欺壓的太慘,如今一朝得勢,想要迫不及待的立功,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br> 雪之霞淡淡說道。</br> “嗯……也就是雪兒你師父壽元耗盡,已然身殞,不然的話,依老身看吶,你未必比青兒遜色的太多,如煙身死,結果卻只能從你們兩人中找尋替補,看來,就算是圣女之尊,也有隕落之危,雞蛋果然不能放進同一個籃子里。”</br> 月海對著雪之霞,臉上露出了幾分古怪的慈祥笑容。</br> “多謝師叔贊許。”</br> 雪之霞應了一聲,低眉斂目,眼底似是有情緒流轉,只是眼角余光,卻忍不住撇向了蘇荷青離去的方向。</br> 而此時。</br> 蘇荷青一路往里,循著兩人約定的方向……沿途,偶爾遇到邪極宗弟子,見到她都是恭敬的行禮,然后很謙卑的提示,說他們已經將那個方向搜遍了。</br> “夜色深沉,我順便去散散步去。”</br> 蘇荷青隨意應了一句……便不再搭理這些弟子了。</br> 一路往里。</br> 深一腳淺一腳,她沒敢駕馭法寶。</br> 通靈盤能搜尋靈氣,她一旦釋放靈氣,怕把方正的方向給暴露出來。</br> 一個多時辰之后。</br> “青兒?!”</br> 夜色沉沉之中,突然響起一道清越的叫聲。</br> “大哥?!”</br> 蘇荷青驚喜的叫了一聲,歡快的沖了過去。</br> 果然……在一棵大樹下,方正正與姚瑾莘并肩而立,方正滿臉笑容的看著她,至于旁邊的姚瑾莘,卻是一臉的有氣無力,看起來不怎么提的起神來。</br> 也難怪。</br> 姚姐姐可是剛剛被人滅了滿門啊。</br> 想著,蘇荷青聲音都不自覺的輕柔了幾分,叫道:“姚姐姐。”</br> 姚瑾莘縱然心情不佳,卻仍是對著蘇荷青露出感激笑容,這可是真心誠意的感激。</br> 她說道:“多謝你了,蘇姑娘,若非你警示,恐怕我們兩個已經落入邪極宗妖人之手了。”</br> 蘇荷青微笑道:“我自不能看著姐姐被敵人算計,宗門雖親,但那抵我和姐姐才是一家人。”</br> 姚瑾莘動了動嘴~巴,似乎想解釋他們兩個已經不再玩夫妻扮演的游戲了……但想想,如果讓這個蘇姑娘知道她和他不是一家人,她跟她更不是一家人的話……</br> 蘇荷青落落大方道:“還有,姐姐喚我一聲妹妹就好了。”</br> “好的,妹妹!”</br> 姚瑾莘立時打蛇隨棍上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