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到底是蜀山掌教，很快就抓住了方正話里的重點，他問道：“這么說來，這小丫頭壓根就不是病，只是因為那柳如煙身死，她就被放出來了……所以，也就無從治好了。”</br> “如果真能恢復以前的話，我就得弄死她了，因為那是柳如煙。”</br> “那接下來怎么辦？”</br> 玄機有點無助的看著方正。</br> 方正反問道：“您才是掌教吧！”</br> “可畢竟事關輕云。”</br> 玄機很有氣管炎潛質的幽幽嘆息了一聲，嘆道：“我也知道柳如煙已死，將事實告知輕云其實并沒有什么……但既然人都已經死了，又何必再讓活人承受被背叛的痛苦呢？尤其輕云這人吧，有點兒……矯情……或者說愛較真？鉆牛角尖？反正這點不太好……”</br> “那就說她非是病癥，只是修煉之時太過急功近利，結果傷了大腦，心智受了些影響，現在就好像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一般，好在日后不影響修煉。”</br> 方正笑道：“而且這樣不好么？周師伯完全可以從頭培養這個柳清顏了，將她塑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性格、審美什么的都可以依著自己來。”</br> 他臉上露出了促狹神色，笑道：“掌教你不是送了她雪顏丹么……只要周師伯服下雪顏丹，到時候面容恢復，你二人走到一起，就當自己多了個女兒唄。”</br> “啊哈哈哈哈沒有沒有，我輩道侶只求知心，哪想過繁衍后代這種不潔的事情，啊哈哈，太耽擱修煉了，嗯嗯……沒錯沒錯。”</br> 玄機大笑起來。</br> 片刻之后。</br> 兩人回來了。</br> “師兄?。?！”</br> 柳清顏歡呼一聲，重新撲到了方正的懷里，緊緊摟著他的胳膊不松了。</br> 周輕云一個沒拉住，看著摟住方正吃吃而笑的柳清顏，臉上露出了無奈神色，問道：“怎么樣了？商量出一個章程來了么？”</br> 玄機搖了搖頭，示意周輕云跟自己過來。</br> 他拉著她低聲解釋去了……</br> 方正說的很籠統。</br> 他顯然要再潤色一下，詳細描述給她聽……最好照顧一下她的思緒。</br> 而方正則定定的看著那正緊緊摟著自己胳膊的柳清顏。</br> 問道：“柳師妹！”</br> 柳清顏不滿道：“顏顏！”</br> “嗯，顏顏。”</br> 方正柔聲問道：“顏顏，我問你，前天夜里，你有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的感覺？！”</br> 前天夜里，正是他煉制九煉星砂之時。</br> “夢見師兄了算不算？！”</br> 柳清顏笑道：“我夢見師兄了，師兄來跟我要一樣東西……我就給師兄了……”</br> “那我跟你要的是什么？！”</br> 柳清顏含含糊糊道：“我不記得了，不過是師兄嘛，師兄跟我要什么，我都會給的，所以是什么無所謂的！”</br> 這么說來，這九煉星砂之所以能這么容易煉制，完全是因為我曾在柳清顏的體內留下真元精華，而如今雖然柳如煙已死，但柳如煙占據柳清顏十幾年的身軀，早已與她連為一體。</br> 柳如煙的神識便是柳清顏的神識。</br> 而柳清顏對自己全無半點排斥之念……甚至于主動配合。</br> 這才導致自己這般輕易便掌控九煉星砂。</br> 九煉星砂在自己的手中更儼然如本源法寶一般自如……因為這本就是本源法寶！</br> 是柳如煙的本源法寶！</br> 她人雖死，但神識還在，殘留在柳清顏的體內。</br> 柳清顏懵懂不會操縱，又對自己完全不設防，這才讓自己多出了一件本源法寶來！</br> ………………………………</br> 拉著柳清顏詢問了好久，過程中一直關注著她的神情變化。</br> 最后，方正只能確認……</br> 就心理年齡而言，這個看來雙十年華的絕代佳人，很可能還不如流曉夢來的成熟。</br> 片刻之后。</br> 周輕云回來了。</br> 一把摟住了柳清顏，長嘆道：“清顏，你莫要害怕……師父以后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放心，就算窮盡三江之水，師父也會治好你的。”</br> “其實不治好也沒什么吧？！”</br> 方正嘆道：“她背棄家人逃離這里，父母都不愿原諒她，她嘴上不說，但心頭肯定難過……而且據我所知，柳師妹……咳咳，顏顏她還有個妹妹，自幼早夭，她心頭也時常為之難過，如今倒好，盡都忘了，師伯您又何必逼她想起來？”</br> 周輕云遲疑道：“是這個理么？”</br> “當然！”</br> 方正認真點頭。</br> “先看看她心智是否健全，修煉是否有所影響再說吧。”</br> 周輕云嘆了口氣，說道：“若是修煉無礙，那自無妨，只是這丫頭現在跟個坐不住的性子一樣，以后教她功法可就麻煩嘍！”</br> “嗯，那就先暫觀后效吧。”</br> 方正給玄機使了個眼色。</br> 玄機頓時明白……這事暫時算是揭過了。</br> 周輕云其實也看的出來，柳清顏這不像是病，倒像是失憶。</br> 只是失的連性情都變成小孩子實在罕見，再加上她關心則亂，所以才會去尋方正。</br> 而如今，已經確定身體無礙，能治自是要全力救治，但若真救不好，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br> 只要于身體心靈無礙，也就這么著吧。</br> 于是乎……</br> 方正起身辭行。</br> “師兄?。?！”</br> 柳清顏可憐兮兮的拉著方正的胳膊，央求道：“師兄，留下陪顏顏好不好？”</br> 方正：“………………………………”</br> 他嘆道：“我得回去九脈峰了！”</br> “那帶著顏顏。”</br> 方正無奈道：“你是七霞峰的人，怎么能跟我去九脈峰？！”</br> “我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七霞峰，我要九脈峰……師兄帶著我……師兄……”</br> 柳清顏臉上露出了驚恐神色，低聲哽咽著，大大的眼睛淚水撲簌撲簌墜落而下。</br> 好像七霞峰是什么絕世兇地一般。</br> 她嚇的嚎都嚎不出來，只是眼淚順著潔白的臉頰滴淌而下。</br> 無聲的哭泣，好像方正一走，她就要被人開膛破肚下鍋煮了一般。</br> 旁邊周輕云滿臉無奈，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低聲勸慰，卻怎么也勸不到點子上。她年齡不小，但是云英未嫁之身，哪帶過孩子。</br> 尤其看著柳清顏眼底那滿是對方正的濡慕，偶爾回頭看向自己，竟是陌生的恐懼。</br> 想起自己這個弟子此時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而已……把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丟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委實有些……</br>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要不，就先帶她去九脈峰住上一陣吧……我會時常去九脈峰看望她，等她跟我混熟了，到時候再接她回來，行么？”</br> 方正遲疑道：“這……不太方便吧？”</br> 玄機正色道：“沒什么不方便的，正好輕云你服下丹藥之后，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讓方正代為照料，也算不錯！”</br> 周輕云正色道：“但我有一點須得說明，清顏對你青睞，這不過是小孩子對親近之人的喜歡，不涉男女之情，她如今身體已是長成，你若敢對她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可不會輕易饒了你！”</br> “師父，不許欺負師兄！”</br> 柳清顏本能的護在了方正身前！</br> 周輕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