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br> 喬皙嚷嚷著要回家。</br> 她其實是做賊心虛。</br> 昨晚一整晚都沒有回家,祝阿姨又知道是他們倆待在一起……喬皙簡直不敢往下想了。</br> 明屹這會兒正站在床邊穿衣服，見她這副膽戰心驚的模樣,既覺得好笑，又忍不住覺得她實在可愛。</br> 他俯低身子，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然后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回家？”</br> 喬皙有些遲疑。</br> 這會兒她身邊也沒鏡子，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br> 他笑話她：“剛才說了要抱你去看,你不要。”</br> 喬皙咬緊了唇。</br> 這會兒她害羞得很,用被子將自己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碰都不愿意讓他碰自己,更別說是被他抱去洗手間了。</br> 她氣鼓鼓地瞪向他：“你別碰我,我自己會走。”</br> 既然小哭包都這樣說了，明屹從善如流的點點頭,然后便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看著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br> 喬皙磨磨蹭蹭的掀開被子起身。</br> 她的睡裙昨晚就被這個人撕壞了,剛才她偷偷躲在了被子里套上了明屹的t恤。</br> 這會兒一將被子掀開,她才發覺t恤穿在身上太大，連半個肩膀都露出來了。</br> 她一抬頭,正撞見一旁的明屹正直勾勾地盯著她，那眼神再次叫喬皙臉上一紅,她下意識就要重新縮回被子里。</br> 只是下一秒,明屹便伸手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打橫抱了起來。</br> 放在平常,喬皙肯定不敢大力掙扎。</br> 因為她一直都覺得大表哥有些“虛”,她也生怕自己這么一掙會惹得兩人都摔個東倒西歪。</br> 可經過了昨天晚上，她終于深刻地意識到了，大表哥哪里虛了？</br> 非但不虛，他的身體還異常的好。</br> 好得跟牲口似的。</br> 因此這會兒喬皙毫不顧忌的在他懷里混亂蹬著腿，如同一只剛脫離水面的魚兒一般。</br> 她氣呼呼地掙扎道：“你放開我！討不討厭呀！”</br> 才沒走出兩步，明屹又摟著她走回來，將人往松軟的大床上一扔，隨即傾身覆上，聲音里帶了些許笑意：“我的東西，為什么要放？”</br> 喬皙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身上穿的t恤，當下便氣哼哼道：“我換下來還給你就是啦！大壞蛋！放手！”</br> 明屹將她壓進大床上的一堆枕被間，大手順著她的大腿一路滑入衣襟內。</br> 肆意揉弄著懷里少女柔嫩得如同豆腐一般的肌膚，明屹十分理直氣壯：“這也是我的。”</br> 本來就是個一碰就硬的年紀，再加上昨天剛開了葷，兩人在床上這么一鬧，眼見著又要鬧出事來，喬皙趕緊按住他的手，結結巴巴道：“那、那個……沒有了！”</br> 明屹愣了愣，這才想起來，昨天他買的那兩盒三支裝的已經用光了。</br> 他從床上翻身坐起來，看樣子就是想要出去再買。</br> 喬皙的腿根處還隱隱作著痛，這會兒嚇得趕緊拉住他。</br> 她閉著眼睛指了指某處已經立起來的帳篷，面紅耳赤道：“……你要這樣出去么？”</br> 好在明屹并不是真正的牲口。</br> 他還是要臉的。</br> 稍稍冷靜下來后，他便壓著懷里的人兒，捉著她的手一路往下，嘴里還沒臉沒皮的哄道：“真的難受……你幫我揉揉。”</br> 好在明屹的獸行及時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br> 喬皙掙扎要起身，“我的電話……”</br> 明屹壓著人親了好幾口不肯放，“別管。”</br> 昨晚同他兩人夜不歸宿，喬皙原本就心虛，這下更是疑心是祝阿姨打電話來興師問罪了，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大，當下便一把將他推開，自己跑下床去拿手機。</br>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電話并非祝心音打來的。</br> 是葉嘉瑩打來的電話。</br> 她們母女二人是本質上的性格不合，哪怕一開始葉嘉瑩掩飾得再好，可時間一長，卻還是忍不住暴露出她對女兒的控制欲。</br> 至于喬皙，在任何其他長輩眼中，她都是乖順溫馴的，但唯獨在葉嘉瑩面前，她格外叛逆，就像是一直長滿了刺的小刺猬。</br> 葉嘉瑩在電話那頭問：“我現在在明家，你人呢？大清早的怎么不在家？”</br> 喬皙不喜她的質問口吻，當下便也語氣冷淡的回道：“有事嗎？”</br> 葉嘉瑩道：“和你說過的，你爸爸的財產官司，這里有幾份授權書要你簽字。”</br> 喬皙握著手機，沉默了老半天，才不情不愿道：“……我中午回來。”</br> 自從當初她們母女相認后，葉嘉瑩從喬皙這里知道家里曾經有的財產過后，便開始同她的那一眾叔伯打財產官司。</br> 如今葉嘉瑩已經成功一審勝訴，對方上訴后，現在正在二審流程中。</br> 政法系統的手續繁瑣流程冗雜，平心而論，兩年時間能取得這個結果，已經足夠令人欣慰。</br> 連祝心音都屢屢勸慰喬皙：“你媽媽雖然從前做錯過，但她還是對你好的。”</br> 葉嘉瑩的確對她很好，在給她的衣食住行上都是大手筆，每個月還會打來大筆的生活費。</br> 喬皙不要，她便轉托祝心音幫喬皙存起來。</br> 可喬皙仍是對她不喜。</br> 盡管葉嘉瑩從未說過，可喬皙還是忍不住覺得——</br> 她所做的這一切，無論是物質上給予自己饋贈，還是幫自己爭回父親的財產，都是在加深所謂的“恩情”，試圖讓自己感激她。</br> 見喬皙接完這通電話便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明屹也不再鬧她。</br> 他伸手在她的臉頰上捏了一把，說：“我去做早餐。”</br> 喬皙頗有幾分驚奇。</br> 從前只會蹲在地上啃白饅頭的大表哥，如今居然也會做飯了？</br> 喬皙跟在他身后進了廚房，滿臉好奇地圍觀著他站在那里煎雞蛋。</br> 見她一張臉湊得近，明屹伸出手掌幫她擋住，然后又將人拉了回來，“小心油濺著。”</br> 喬皙乖乖地站到了他的身后。</br> 她從后面抱住年輕男人寬闊堅實的脊背，將臉貼在他的背心上，聲音軟乎乎的：“你在美國的時候，也是這樣做飯的嗎？”</br> 明屹想了想，然后道：“一般去食堂，食堂關門了就自己做。”</br> 喬皙的一顆小腦袋貼著他的后背更緊，她“哼”了一聲，語氣像是撒嬌一般，“有沒有別的女孩子給你做過飯呀？”</br> 明屹想了想，然后道：“如果我媽也算‘女孩子’的話。”</br> 喬皙捶了他一拳，“怎么那么討厭？我要告訴祝阿姨！”</br> 明屹發出低低的笑聲，胸腔輕微地震動著。</br> 喬皙重新抱緊了他，臉頰又在他背上蹭了好幾下，“那你給別的女孩做過飯嗎？”</br> 這個問題……</br> “唔……”明屹難得有些遲疑。</br> 上初中的時候做飯喂蠢妹妹，結果差點把蠢妹妹害得食物中毒住院算嗎？</br> 喬皙迅速反應過來，他想的是這件事，當下又捶了他一下，只是語氣嬌嬌軟軟的，半點也不像是生氣了的模樣——</br> “大壞蛋，以后你也要讓我食物中毒嗎？！”</br> 之前在系統學習某門實操課時，明屹曾經了解到，女孩子在經歷過某個特殊的夜晚后，大多會在短時間內變得敏感、多愁善感。</br> 就比如此時此刻的小哭包。</br> 只是明屹覺得這樣的小哭包可愛極了。</br> 明屹轉過身來，低頭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道：“皙皙不是仙女嗎？”</br> 喬皙愣了愣。</br> 他低笑一聲，“小仙女是喝露水長大的。”</br> 當然，喬皙很快便明白過來，大表哥這一番話的用意。</br> 因為，他做的飯……實在是太難吃了！</br> 喬皙只咬了一口煎蛋，便“哇”的一聲全吐出來了。</br> 這種東西吃兩年都還好好的，大表哥真的是牲口！</br> 中午的時候，兩人回到了明家。</br> 葉嘉瑩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文件夾的合同，囑咐了劉姨，說是等喬皙回來讓她簽好字給律師寄過去。</br> 祝心音也在葉嘉瑩離開之后出了門。</br> 喬皙好奇道：“祝阿姨去哪里了？”</br> 劉姨笑著解釋道：“你和你媽媽不是要出去玩？去那個叫什么波的地方——”</br> 喬皙提醒她：“波多黎各。”</br> “對對，波多黎各。”劉姨點點頭，“她說你吃慣了家里的飯菜，去旅游哪里吃得慣外面的東西，所以說要去買點蝦回來，做成蝦干讓你帶在路上吃。”</br> 喬皙哭笑不得：“我哪有那么嬌氣啦？而且才去一個星期，吃不慣忍忍也就好了。”</br> “什么忍忍就好？”劉姨嗔怪的看她一眼，“前兩個月還吃壞了東西住院，把全家人都嚇壞了，這就忘了？”</br> 喬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br> 說著說著，劉姨的眼中已經有淚光，“等你從外面回來，再在家待幾天就又要走了，這一走就老長老長了。”</br> 喬皙咬了咬唇，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br> 劉姨嘆了口氣。</br> 太太私底下還哭過幾回，原本家里三個孩子熱熱鬧鬧的，可這已經送出去了兩個，家里還有一個最小的，也成天念叨著要出國去讀藝術系。</br> 將這一個個孩子送走，以后也不知道還回不回來，連她都覺得難受。</br> 喬皙將葉嘉瑩留下的那幾份授權書簽好了字，然后按照她先前留下的地址，寄給了律師。</br> 喬父的遺產官司便一直是由這位律師在代理。</br> 沒過多久，祝心音也回來了。</br> 她也沒空搭理自家兒子，而是將喬皙拉進了自己房間里說悄悄話。</br> 祝心音將自己剛嫁進明家時，明奶奶給她的金鐲子給了喬皙。</br> “這東西也不值什么錢——我當初嫁給你明伯伯的時候，那可是真正的下嫁，我爸媽都說他們家是破落戶兒，能拿出什么好東西來？”</br> 說著，祝心音將那個金鐲子放進喬皙的掌心里，溫柔一笑：“不過呢，總歸是老人家的心意，這么多年，我都好好收著呢。”</br> 頓了頓，祝心音又握著她的手，笑道：“皙皙，明屹他有些時候會犯渾，你別慣著他，他敢犯渾你就跟我說，跟你明伯伯說……他要是敢對不起你，你立馬和我說，我就是連夜飛過去也要收拾他。”</br> 毫無預兆地，喬皙的鼻子有些泛酸。</br> 她輕輕眨了眨眼睛，眼眶里已經是淚光盈然。</br> 她低下頭，聲音里帶幾分哭腔：“祝阿姨好討厭啊，干嘛現在就說這些？”</br> “傻孩子。”祝心音摸摸她的頭，“我就是知道你平時性子太軟了，半點不懂得為自己考慮……我是要告訴你呀，你來我們家當兒媳婦，可不是來受委屈的。誰要敢給你委屈受，你告訴我。”</br> 喬皙吸了吸鼻子，低低的“嗯”了一聲。</br> 當天晚上，祝心音又和劉姨熬夜做了一大盆蝦干，又分裝進了好幾個密封罐，幫喬皙塞進了行李箱里。</br> 實在太多了……</br> 喬皙只留下了兩罐，剩下的通通從行李箱里拿出來。</br> 她無奈道：“雖然這個海關不查，但帶這么多也不好吧？”</br> 一旁的明屹不客氣的“嗯”了一聲，然后將那幾罐蝦干都拿走，“我吃。”</br> 祝心音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口中嗔怪道：“你怎么那么招人煩？走開走開。”</br> 其實不過是出一個星期的遠門，可看祝阿姨的架勢，活像是她要去荒島求生一般。</br> 喬皙簡直哭笑不得。</br> 連明屹也給她準備了東西。</br> 喬皙試圖翻開那本素描本，卻被明屹大力地按住手。</br> “干嘛啦？”她瞪向大表哥，“不是給我的嗎？”</br> 明屹將那本素描本塞進她的背包最深處，“七個晚安故事，每天只能看一個……你現在看了，第七天就沒得看了。”</br> 噢？</br> 喬皙懷疑地看他一眼。</br> 大表哥他吃錯藥了嗎？為什么又變得這么浪漫了？</br> 不過盡管是這樣說，喬皙的一顆心還是像浸透了蜂蜜一般，甜滋滋的。</br> 她將那本素描本從背包里拿出來，跑到床邊，放到枕頭底下，信誓旦旦道：“我就枕著它睡，絕對不會看的。”</br> 明屹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姑且相信你。”</br> 第二天，明駿還在外地出差，菀菀要考試，所以是祝心音和明屹送她去機場。</br> 昨天葉嘉瑩突然有公事，便提前回了香港。因為她們的行程原本就要去香港轉機，所以喬皙先飛去香港，再和葉嘉瑩匯合。</br> 祝心音放心不下，便讓明屹也買了機票，將她護送到香港再回來。</br> 出關前，祝心音仍是拉著喬皙，一刻不停的叮囑：“這幾天就和你媽媽好好的玩……千萬別和她吵架啊，她畢竟是你媽媽。”</br> 喬皙突然就紅了眼眶。</br> 她看著祝心音，語帶哽咽：“您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一個媽媽。”</br> 祝心音迅速別過臉去，抹了一下眼睛，然后笑著道：“說什么傻話呢。”</br> 不遠處的明屹已經等得有幾分不耐，他催促道：“別說了，過一個星期就回來了。”</br> 祝心音趕緊拍拍喬皙的手，“好了，乖孩子，快進去吧。”</br> 喬皙依依不舍地回頭望她。</br> 此時此刻的喬皙并不知道，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見祝阿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