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案現(xiàn)場、殺人犯、目擊群眾+之前案件的受害者。
此情此景下,目擊群眾+之前案件的受害者該說點什么呢?
杜小曼腦中翻江倒海,嘴里只吐出一個字:“你……”
綠琉道:“郡主,看來你注定與圣教有緣。”
杜小曼后退一步:“是月圣門的人總和我有緣。”
綠琉垂下眼簾,向跪著的三名女子道:“把這里打掃干凈。”杜小曼發(fā)現(xiàn),一直溫溫柔柔的綠琉,其實發(fā)號施令時,也挺有派頭的。
她道:“謝謝你救了我……”
話未落音,綠琉立刻道:“郡主不必和奴婢客氣。”
杜小曼道:“是你別這么客氣了啊,自稱什么奴婢……你應該很早就加入月圣門了吧。從什么時候……?”
綠琉又沉默了。
杜小曼嘆了口氣,好吧,事關機密,人家肯定不會將老底告訴她。
蝶窈和杏嬌抬走了趙公子的尸首,喜媚打了涼水擦洗地面,一臉淡然,仿佛她擦得不是血,而是一攤普通的水漬。
綠琉又道:“郡主,經歷這許多,你應該知道了男人都是這般的東西,你如果相信他們,都不會落得什么好下場。今日若非我圣教的姐妹在,郡主就必然落進此淫賊之手。郡主可知道此人是誰么?”
喜媚抬頭,嫣然一笑:“定然是不知道,要不然,這位郡主姐姐恐怕是寧愿被官兵抓了,也不肯上此賊的車轎。”
她手中抓著浸滿血的手巾,袖上,衣服上都是血,這么一笑,卻是一副閑話家常的模樣,雖然杜小曼猜到這位趙公子定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仍忍不住毛骨悚然。
她強忍著,如她們所愿問:“是什么人?”
喜媚擰了一把手巾:“這位姐姐既然是郡主,必定養(yǎng)在深閨中,可能沒聽過此賊的名頭——此賊諢號七星蟲,被他奸污過的清白女子不計其數(shù)。且此賊最喜好出家的女子,那些女子受辱后,往往不報官,偷偷尋了自盡。”恨恨將手巾丟進盆中,“他尋上姐姐亦是因為癖好——此賊對穿著男裝的女子也十分喜歡。這般的女子,往往是離家出逃,因此,此賊作惡無數(shù),害了許多性命,真正到得官府處的,卻不多。幾年前,他開了青樓,買賣做得十分大,但仍難改作惡,他的青樓中,也有許多被他擄來,淪落風塵的女子。”
不知怎么的,杜小曼想起了上次她被拐去的桃花島。不會也是這個趙公子的產業(yè)吧?
此賊確實罪不可赦,千刀萬剮也便宜了他。
但是,為什么不直接喀嚓了他,還要潛伏在他身邊逢迎?
恐怕另有內情……
杜小曼懶得細想,只慶幸地長吐了一口氣,牽扯上月圣門,也算是一件走運的事,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綠琉輕聲道:“郡主,我知道,你對圣教有誤解,但我們其實只是聚集在一起,保護全天下的女人而已。世上的男人都靠不住,我們只能靠自己。”
杜小曼閉了閉眼,就聽見綠琉吐出了那句意料中的話——“郡主,你可愿和奴婢同去圣教?”
杜小曼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
綠琉暴露了身份,自己又目擊了月圣門的殺人現(xiàn)場,哪一條單列出來,都不可能脫身。
她道:“貴圣教在杭州,不是被寧景徽……”
綠琉淡淡道:“圣教蒙劫,許多姊妹早登極樂界,此可能是月神予以圣教的考驗。血淚之痕,銘刻圣壇,圣光更潔。”
寧景徽果然木有端掉她們的窩啊。竟然還有閑心折騰無辜群眾!嘖嘖,所謂賢相!
杜小曼道:“正好,之前在杭州,那位月芹仙姑曾給我一件信物……”
綠琉截斷她的話:“郡主,此事待到圣壇之后再說罷。”
杜小曼點了點頭。
走出房間,月色正好。杜小曼抬頭看了看天,清月澄明,她一直很喜歡月亮,可現(xiàn)在月亮讓她有點發(fā)怵。
綠琉在她身后低聲吩咐:“好生處置此處。”
那三名少女應喏:“請琉璃使姐姐放心。”
琉璃使,職位不錯啊。綠琉是唐晉媗從娘家?guī)У侥酵醺难诀撸茵B(yǎng)長大,那么,她是怎么加入月圣門的?是先有綠琉,后有琉璃使,還是先有琉璃使,后有綠琉,或者這個綠琉也早已不是真正的綠琉?
長長的陰影逼近,綠琉在杜小曼身邊輕聲說:“郡主,走吧。”
走出小院,門外停著一輛馬車,沒有車夫,在銀白的月光中,好像一抹幽魂。
綠琉和杜小曼一起上了馬車,車廂漆黑,綠琉沒有點燈,杜小曼摸索在軟椅上坐下,片刻后,馬車緩緩開始動了。
車在夜色中輕快前行,杜小曼跟著車的顛簸微微搖晃,黑暗沉默中,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綠琉溫聲對杜小曼道:“郡主可以躺下歇息,等到了地方,奴婢會喚醒郡主。”
杜小曼剛要在心里嘀咕,我怎么可能睡著,立刻就發(fā)現(xiàn),這不是問題。
她的后頸像被蚊子咬得一樣,微微一麻,大腦頓時一片空白,軟軟癱倒。
被麻醉,是會變笨的。
在同一個晚上,連續(xù)被全麻兩次,會不會直接變成癡呆?
杜小曼醒來后,揉著疼痛的太陽穴,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繼而,她頓悟,還會思考這個問題,說明沒有癡呆。
她敲敲頭殼,轉動干澀的眼珠。床、帳子、屋子、女人……
兩個女人,穿著月圣門統(tǒng)一著裝的女人,一個是綠琉,另一個……不認識。
杜小曼張了張嘴,綠琉將一個瓷碗遞到她口邊。
杜小曼看了看瓷碗,里面裝得貌似是水。她抿了一口,發(fā)現(xiàn)并不是水,帶著淡淡的甜味,里面可能還加了薄荷,涼涼的。
她心一橫,就喝了下去,現(xiàn)在她被月圣門捏在手心里,任何掙扎都是徒勞。
喝完之后,那股惡心感竟然漸漸淡了,身上也恢復了力氣。綠琉身邊的那個女子嫣然道:“媗妹妹,很多姊妹都等著見你呢,走吧。”
從前,山里有個廟。
廟里有……好多……好多……的鮮菇……
這是杜小曼對月圣門的觀感。
真的,……好多……好多……的鮮菇……
月圣門的這個窩點應該是在一個山坳里,四周都是山壁,但地方倒是蠻大的,蓋得好像寺廟或道觀之類的建筑。
此時此刻,杜小曼就在一間格外寬闊的大殿里,周圍,好多……好多……的鮮菇……
她在心中咆哮,大仙,你們到底要鬧哪樣?那什么破賭局,不應該是老娘和一堆男人的故事嗎!
為什么我會進了個都是女人的邪教啊!這一堆堆的女變態(tài)是要鬧那樣!!!!
大殿上首,供著一輪圓圓的大月亮,漆成黃色,三根一人多高的粗香幽幽地燃著。
神座下方,剛才和綠琉一起的那個女子面向眾人,噙著微笑,朗聲道:“妹妹們,我要告訴大家一件喜事,又有一位姊妹,可能要加入我們!雖然現(xiàn)在,她還沒有確定她的心意,可我相信,我們大家會讓她感受到圣教姊妹的友愛!”
杜小曼身邊的鮮菇們齊聲稱喜,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
“歡迎新姊妹!”“歡迎新姊妹!”……
為首的女子在賀喜聲中向杜小曼頷首示意。
綠琉輕輕推了推杜小曼。杜小曼渾身僵硬,被綠琉推著,那女子拉扯著,到了神座下,面向眾人。
那女子攜起杜小曼的手,拍了拍。
“這位妹妹和我們很多的姊妹一樣,被那萬惡的污濁男人毀去了一生,她試圖脫逃,可那些男人仍不肯放過她。但她一直堅強地抗爭,從未放棄!她相信女人可以依靠自己!她姓唐,閨名晉媗。她是清齡郡主,更是受盡折辱的慶南王夫人!逃離王府,流落江湖,她又被白麓山莊少主謝況弈始亂終棄,還曾受奸王秦蘭璪的欺騙玩弄!”
杜小曼嚇了一跳:“這個真沒有!”
但是,沒有人理會她的話,那些鮮菇們,都目光灼灼,神情熱烈,那個女子緊握住杜小曼的手,聲音再大了一些——
“此時,受盡逼迫,浴火重生的她,可能會成為我們的姊妹!大家歡不歡迎她!”
大殿中響起沸騰的喧囂。
“歡迎!”歡迎!”“歡迎媗妹妹!”“歡迎新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