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實踐,包得實在不算好,還好孤于箬兒一直都在昏睡,不知道是疼暈了,還是蒲先生喂她喝的是麻藥,仍在起作用。
完工之后,杜小曼有點腿軟,她再蓋上蓋布,蒲先生又進了屋中,看了看裹好的傷處,勉強點點頭:“尚好?!鞭D身向杜小曼道,“把手伸出來,老夫看一看脈?!?br/>
杜小曼趕緊去蓋布下找孤于箬兒的手,蒲先生道:“不是她,是你?!?br/>
杜小曼愣怔了一下,茫茫然按照蒲先生的示意坐到桌邊,伸出右手,蒲先生替她搭了搭脈,道:“風寒,發熱?!?br/>
杜小曼道:“不會吧,我怎么什么感覺都沒有?!?br/>
時闌無奈地道:“表妹,你看不見你現在的臉,臉黃唇紫眼赤,和鬼不差什么了?!?br/>
蒲老者寫了張紙條,遞給時闌道:“藥材院中都備得有,待老夫配了拿來,按份煎熬便可?!?br/>
時闌接過,喬老者又道:“空廂房已收拾下了,這位姑娘立刻便能過去休息,只是另一位姑娘暫時不宜移動……”時闌立刻道:“無妨,我也換到另一間房便罷了?!?br/>
喬老者點點頭,杜小曼看著床上的孤于箬兒:“但是……”
時闌道:“要是你趴下了,孤于姑娘可就真沒人換藥了。喬院主已著人去喊他家中的仆婦過來了,大概中午就能到,你不必擔心?!?br/>
原來那位喬姓老者竟是書院的主人,杜小曼意外之余,堅持地說:“那喝藥之前,我先在這里呆著?!?br/>
時闌嘆了口氣:“好。”轉到柜子前,翻出一條毯子,抖開裹到杜小曼身上。
杜小曼趕緊說:“不用吧?!毖巯绿爝€挺熱的,那毯子十分厚實柔軟,花紋五彩斑斕,十分有異域風情,肯定不便宜,也不知是時闌從哪里弄來的好東西,還是書院的設備,她現在身上可不比要飯的干凈多少。
時闌按住她:“聽話,裹著?!?br/>
杜小曼堅定地拒絕:“弄臟了,不好洗。”
古代又沒有洗衣機,在這里可沒人幫她洗衣服了,她知道手洗的痛苦。
時闌的嘴角無奈地抽了抽,更堅定地用毯子硬把她嚴嚴實實裹緊:“臟了,我洗。”
杜小曼立刻裹著毯子坐下了。嗯,好吧,太拒絕別人的好意也不太好。
正在這時,房門響了兩下,一個梳著抓髻的小童捧著托盤站在門外,低頭稚聲道:“院主讓我來送早膳?!?br/>
彎腰把托盤放在門口,嗖地轉身跑了,一直沒抬頭。
杜小曼剛要站起身,時闌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起身到門外,端過托盤。
托盤上只有兩碗白粥,兩小碟一模一樣的咸菜,還有兩個包子,兩方切成三角形的菜餅。
時闌道:“孤于姑娘上午不宜進食,我們先吃吧?!?br/>
杜小曼點點頭,她聞見包子味兒,頓時就覺得餓了,大腦還沒下達指令,手已經本能地搶過了一只大的,送到嘴邊時,才稍微恢復理智,趕緊向時闌笑笑:“這只……比較大一點,你吃么?”
時闌望著她,表情又帶上了些無奈:“不用了,我吃小的就行?!眾A起一方菜餅,放到杜小曼的碟中,“來,掌柜的,這塊大餅也給你。”
杜小曼咬了一口包子,含糊地感激道:“時書呆,我忽然發現你很有品德!要是我還有機會開酒樓,一定給你漲工資!”
時闌點頭:“好,好,你先吃,別噎著,工錢的事,可以從長計議。”
也不知是書院少鹽還是怎么的,杜小曼吃完包子,覺得香是香,就是太淡了,再嘗了一口菜餅,依然寡淡無味,就了一口咸菜絲,竟然也不算咸,粥有點發苦。
她不由得說:“要是有一碟辣醬就好了?!?br/>
時闌皺眉:“居然還想吃辣?你這是發熱燒得,嘴寡。嗓子還沒好全,又染風寒,辛辣油膩,最近碰不得了?!?br/>
杜小曼只好悻悻地吃完了飯,時闌讓她到一邊裹著毯子坐著,自己收拾碗筷,居然還拿了一塊布巾,要幫她擦嘴。
杜小曼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時闌沒撞到頭吧?她一早發現時闌有點不對勁,舉動肉麻兮兮,說話時更像嗓子眼里喊了一塊豬油一樣,膩得令人發指。
她后退一步,盯著時闌:“你……還好吧,你真的是時闌吧?”
時闌握著布巾的手僵了僵,苦笑一聲:“看來吾想多漲點工錢,不那么容易?!?br/>
門外咳嗽一聲,剛才的那個小童又出現在門口,捧著一口藥煲,一摞藥包,依然低著頭道:“院主讓我來送風寒藥。煎半個時辰,晾半刻鐘后服下?!?br/>
時闌接過藥,小童向他討要碗筷,連剛才送飯時的托盤一起端著,又一溜煙地走了,至始至終依然只站在門口,且不抬頭。
這孩子挺古怪啊。
時闌拆開藥包,到院中舀了水煎藥,向杜小曼道:“掌柜的,喝完了藥,你就得回房去睡了,待發了汗,祛了風寒,再照顧孤于姑娘不遲。”
杜小曼道:“我總得等你說的仆婦過來,箬兒也要吃藥吧,否則……”
她話沒說完,那個小童又出現在門口:“受傷的那位客人的藥,院主命我送來。即刻服下。”
時闌去接藥碗,杜小曼終于忍不住問:“小朋友,你怎么不進來呀?”
小童挺起胸脯,卻依然低著頭,漲紅了臉道:“這位嬸嬸,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親,小子雖尚年少,仍不可違背教訓。請嬸嬸不要再同小子說話?!?br/>
小童飛奔而去,杜小曼石化在椅子上。
她的腦子里只不斷回放著兩個字。
嬸嬸,嬸嬸,嬸嬸,嬸嬸……
一個七八歲大的娃,居然叫她嬸嬸!!!!!!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杜小曼老淚縱橫,不由自主地顫抖出聲:“我,我明明還是祖國的花朵……”
時闌淡然地望著她:“表妹,知道你現在的尊容了吧。乖~等一下喝了藥,趕緊去睡,別逞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