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黯然,其實她來到這個時空,到處跑來跑去,也只是想活著,好好的活著,這種感情和夕浣是一樣的。
夕浣又接著往下說,她開牌接客之后,有很多富有的客人都爭著找她,姨娘對她說,你淪落到這個地步,我已經是對不起老爺和夫人了,你記得,做這一行,青春易逝,要把握機會,找個富有的恩客,如果能嫁入大戶人家做小,那就是最好的結局。
“我那時候不懂事,多了幾個人捧,便當自己是天仙了,殊不知那些王孫公子,即便捧著你,也只不過把你當個玩意兒,勾欄的女子,談什么傲氣呢?姨娘也勸過我,可我聽不進去。那時,我以為,我想找個男人做依靠,是隨便挑的,其實,愿意娶勾欄女子的男人,少之又少,姨娘說,碰見一個就趕緊嫁了,我還不以為然,真是……”
夕浣滿臉苦澀:“算是活該我不開眼吧,后來,我竟然喜歡了一個人,喜歡的竟然是古賢?!?br/>
夕浣萬萬沒想到,在勾欄里竟然會遇見自己曾訂過親的古家公子,古家公子見到她,十分癡迷,常常來找她,各種山盟海誓,說,當年退婚時,他還小,做不得主,如今見到夕浣,才知道,她就是自己要娶的人,沒了她,他就活不下去了。
“我竟就糊住了心,相信了,我以為他會明媒正娶我。他家里窮,沒錢進勾欄,是我拿自己偷存的私房錢給他,老鴇打我,我也忍著,姨娘勸我,我不聽。后來,我帶著積蓄,和他跑了,姨娘為了幫我逃走,被勾欄的人打斷了腿,扔出去,只能沿街討飯……”
夕浣一字字平緩地往下說。
“我和他逃到了京城,我拿出全部的銀子供他讀書,可他為了巴結考官,為了求功名,竟要去勾引考官的千金……”
杜小曼不禁脫口而出:“這個賤人!”
夕浣冷笑:“何止賤,他嫌我礙事,竟將我哄到山上,把我從山頂推了下去。呵呵,你知道么?他推我下去時,還和我說,夕浣你這般愛我,你肯為我做任何事,想來為我這樣做,你也愿意的吧……”
這,這簡直是空前絕口的狠毒+奇葩!杜小曼脫口道:“這種男人,活剁了都便宜他!”
夕浣淡淡地笑了:“是啊,所以幸而我被圣教所救后,我就沒有活剁了他。我不過是拿針扎在了他的穴道上,然后把他的經脈一根一根地挑斷……讓他慢慢的,一點點地死……”
她再掀開袖子:“我當時摔下山崖,臉也毀了,渾身都是傷,是圣教的姊妹們用靈藥救了我,又輸功力給我。我再世為人,也學了武功,再不會被任何人欺負了。本來這個傷疤,用圣教的靈藥可以治好,但我要留著它,我要自己記得當年,也是我對不起姨娘的懲戒。”
她轉過身,輕笑:“說了這么多,妹妹該聽煩了吧?!蓖炱鸲判÷氖郑白?,我再帶你看看,我們姊妹住宿的地方?!?br/>
杜小曼跟著夕浣和傲梅繼續往前走,綠琉繼續在一旁沉默地跟著,她本以為等一下立刻會聽到第二個故事,結果那個叫傲梅的女子一直沒說什么話,只是夕浣在指給她看月圣門住宿的地方。
月圣門鮮菇們有合住的,也有獨居的。
夕浣向杜小曼說,這種住宿方式,不以職位劃分,喜歡和別人合住的,就住合住的房間,愛獨居的,可以申請獨住的小院。
不過圣教因為被奸相寧景徽等破壞,各地壇口被毀,房間有限,有些剛入教的姊妹,可能一時之間排不到獨居的小院,即便想獨居,也要先和別人擠擠。
像月莧壇主,就是住在一個十人合居的大房間里。
其實圣教是眾姐妹平等,沒有等級之分。
“壇主或琉璃使這樣有司職的姊妹,是因為她們的能力比別的姊妹強些,便比大家多做些。是為了眾姊妹,而非高人一等?!?br/>
這種級別的洗腦詞當然忽悠不住杜小曼這種被多年政治課本錘煉的腦殼。
她默默在心里感嘆,等級太低了……
夕浣繼續說:“我們每位姊妹都是月神的孩子,都是一樣的……”
杜小曼趁機問:“那圣姑也和我們是一樣的么?她是怎么樣的?”
夕浣頓時沉默了,與傲梅交換了一個眼色。
綠琉道:“圣姑,是月神的化身,有緣者,才能見到她的真容?!?br/>
杜小曼點頭:“哦……那么月神的化身,應該比月神的孩子輩分高,這樣說來,圣姑還是高一階的?!?br/>
綠琉冷冷道:“縱然月神恩澤慈愛,我等亦恭敬不妄論?!?br/>
杜小曼正色:“對不起,我沒有不尊敬的意思,我就是問問。”
綠琉微微皺眉,夕浣含笑:“那么媗妹妹想住獨立的房間,還是合?。俊?br/>
杜小曼道:“房間不夠,我要獨立的房間不好意思……你們看著安排吧?!?br/>
夕浣嫣然道:“恰好有獨立的靜室給妹妹,就是你醒來時住的那間,只是有些簡陋?!?br/>
杜小曼道:“不簡陋,已經很好了?!?br/>
夕浣笑:“媗妹妹真是一點嬌氣也沒有。”
杜小曼聳聳肩:“我漂泊江湖許久,酒樓開過,那些苦逼的經歷,你們也都聽說過了,還嬌氣個鬼?。 ?br/>
夕浣撲哧掩口:“妹妹說話用詞真真是有趣!”
兩個女子加綠琉折轉方向,把杜小曼送到了她的小房間里。
杜小曼一直沒有等到那個叫傲梅的女子講她的故事,連話也沒怎么說過,她終于在快到房間門前時好奇問:“傲梅姐姐,你又是怎么進入圣教的?”
傲梅一臉平靜,簡潔道:“我家中窮,弟弟娶親,爹娘把我賣到一家,給一個快死的癆病沖喜,轎子進門,他就死了,那家要我殉葬。殉葬前,幾個看守祠堂的男人要奸污我,圣教的姊妹路過,殺了他們,帶我入教?!?br/>
杜小曼默然。
夕浣道:“妹妹,聊了這么久,你也該累了。先歇一歇,我們去廚房看看,吃飯時再來找你?!迸c傲梅一起離開,傲梅走到門前,又轉過頭,直視杜小曼的雙眼:“你其實不想加入圣教吧?!?br/>
杜小曼抖了一下。
傲梅冷冷望著她:“你其實跟那些世俗人一樣,對圣教是那種看法。但對我來講,加入月圣門,是對的。世人都以為,我應該死,那些人即便奸污了我這個該死的人,也沒什么。只有圣教覺得,我應該活著,他們才該死?!?br/>
她淡淡說完這些,轉身離去,合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