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陸陸續續又有人走出來，空曠的走廊零零散散地熱鬧起來。</br> 沈言故和江賦在人行中并肩走著，到了最遠的樓梯口，沈言故說：“我們班女生就是這么莫名其妙，你別放心上啊。”</br> 江賦問：“什么？”</br> “就你是我男朋友的事，”沈言故突然想起什么：“對！她們看到兩個男生走近一點就容易瞎起哄。”</br> 江賦轉頭看了眼沈言故：“你知道為什么嗎？”</br> “洋洋之前跟我說過，好像是什么，她們覺得兩個男生互動很甜還是什么的，就是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沈言故想了想又說：“同性戀。”</br> 江賦步伐突然慢了些。</br> 沈言故還在繼續：“我也不太清楚，大概這個意思吧，你能懂嗎？”</br> “我懂什么？”江賦問：“懂同性戀嗎？”</br> “不是，”沈言故笑：“懂我剛剛說的東西，她們愛瞎起哄這事。”</br> 江賦說：“懂吧。”</br> 沈言故：“懂就懂，懂吧是什么？”</br> 江賦這才說：“懂。”</br> 沈言故就此放下這個話題，他以為到這里就結束了，沒想到過了幾秒，江賦又撿了起來。</br> 他問：“你知道同性戀嗎？”</br> 沈言故：“當然知道啊。”</br> 然后江賦就不說話了。</br> 過了好久，江賦又問：“你對同性戀什么看法？”</br> 沈言故：“沒看法啊，喜歡就在一起唄，能有什么看法，我們喜歡都能在一起，他們為什么不能。”</br> 江賦：“那要是……”</br> 沈言故等了好久江賦都沒有說，他主動發問：“要是什么？”</br> 江賦搖頭：“沒什么。”</br> 江賦今天也叫了車。</br> 這邊不得不夸一下，這家伙可太貼心了！</br> 上了車后，沈言故突然想起一件事。</br> “哦對，恭喜你啊，”沈言故拍江賦的肩膀：“入學考第一名。”</br> “謝謝，”江賦說：“你的筆很靈。”</br> 沈言故玩笑道：“那你可要珍惜我給你的那張紙，筆也要供起來，考前拜一拜。”</br> 江賦聽著把手機拿出來，翻過去給沈言故看背面。</br> 沈言故一開始還不明白，湊近了才發現，這深咖色透明手機殼里塞的，不是他寫的那張紙是什么？</br> 沈言故心跳好像莫名多跳了一個拍，他驚訝：“你怎么把它塞這啊。”</br> 沈言故突然就想到了葉瀾，葉瀾和學姐剛在一起時，他的學姐給他寫了張“我好喜歡你”的便簽，葉瀾也像江賦這樣，把它塞在手機殼里。</br> 不過沈言故沒有多想，江賦這個行為大概就和他的舍友們考試時，把壁紙換成柯南沒什么區別。</br> 江賦把手機收回去，對沈言故說：“字很好看。”</br> 沈言故失笑：“我和你一樣，字也是媽媽逼著練的。”</br> 江賦又說：“你去年入學考也是第一名。”</br> 沈言故才收起的驚訝又顯現了出來：“你怎么知道？”不等江賦開口，沈言故自己就答上了：“林況說的。”</br> 沈言故說的是陳述句。</br> 江賦：“嗯。”</br> 沈言故舌頭在后牙處滾了一下：“我就知道。”</br> 除了林況還能有誰。</br> 江賦帶沈言故去的地方不遠，車開十分鐘就到了。</br> 這條商業街沈言故是知道的，但他很少來，因為這邊賣的幾乎都是高端奢侈品，他一個學生用不到。</br> 所以一下車，沈言故就問江賦：“這里有娃娃機？”</br> 江賦語氣肯定：“有。”</br> 兩人于是就延著街走了幾分鐘，最后停在一個裝潢非常有格調的小商鋪的門口。</br> 透過墻中間的一扇拱門，可以看到商鋪里面大概有二十多平的空間，深綠色基調，白色輔助，整體看起來很有質感，兩邊靠墻分別放著三臺白色娃娃機。</br> 是的，一共就只有六臺娃娃機，沒有其他東西。</br> 這地方怎么說呢，明明就只是個夾娃娃的地方，卻因為整個風格讓人覺得它十分高貴，藝術感也十足。</br> 沈言故抬頭往上看，見拱門上面兩個大字。</br> “予付，”沈言故把它念了出來，問江賦：“什么意思？”</br> 江賦說：“店名。”</br> 沈言故：“哇哦你好聰明啊，竟然知道這是店名。”</br> 江賦被沈言故逗樂，摸了一下沈言故的腦袋。</br> 兩人一齊走了過去，才到門口，里面的一個服務員就過來幫他們開門。</br> 這個服務員穿了西裝，戴了白手套，還戴了帽子，態度認真得仿佛他們進的不是娃娃機的店，而是某高端場所。</br> 一個娃娃機的店弄成這樣，沈言故著實沒有想到。</br> 不過落后的一點是，這里的游戲幣只能從這個服務員這兒買。</br> 沈言故從服務生那買了十個游戲幣，繼續開始自己的抓恐龍大計。</br> “你要幾個？”到了有恐龍的機器前，沈言故把手攤開。</br> 江賦搖頭：“你玩。”</br> 沈言故疑惑：“你不玩？”</br> 江賦：“不玩。”</br> 沈言故還是：“你不玩啊？”</br> 江賦笑：“不玩怎么了？”</br> 沈言故突然話都不會說了：“不是，那你，那就，你就只是陪我過來？”</br> 江賦：“不行嗎？”</br> 沈言故舔了舔唇：“可以。”</br> 只是好像，有點怪怪的？</br> 不想太多，江賦不玩沈言故就自己玩。</br> 第一個幣下去，沈言故隨便晃兩下打算試試手感，卻沒想到……</br> “臥槽，”沈言故看著把恐龍抓到洞口的爪子，緩緩轉頭看江賦：“我抓到了？”</br> 江賦笑著點頭：“你抓到了。”</br> 江賦話音落，恐龍就從底下掉了下來。</br> 沈言故后知后覺地笑起來，抓著江賦的手臂晃：“啊啊江賦！我抓到了！”</br> 江賦給沈言故豎大拇指。</br> 這邊沈言故在興奮，那邊門口的那個服務員偷偷轉過頭來看他們一眼。</br> 不過很快，就把頭轉回去了。</br> 這一只恐龍，沈言故頓時有種一雪一晚上恥的感覺，突然的，整個人都亢奮了。</br> “誠不欺我啊江賦，”沈言故開心得跟什么似的，大手一揮：“來，喜歡什么？哥哥給你夾！”</br> 江賦笑起來：“給我夾個沈言故吧。”</br> 沈言故瞥江賦一眼：“給你夾個江賦。”</br> 說夾就夾，下一個又夾到了一只恐龍。</br> “哈哈，夾到了。”沈言故非常開心。</br> 不過再下一個就失誤了。</br> 但是再再下一個又夾到了。</br> 最后十個幣用完，沈言故一共夾了五只。</br> “滿足，我以為要花很多幣呢，”沈言故對江賦笑了一下，他拍拍手上的那一只：“質量還挺好的，三個加一對情侶，剛好可以分。”</br> 江賦頓了一下：“情侶？誰？”</br> 沈言故：“葉瀾和他學姐啊。”</br> 江賦點點頭，又問：“剩下三個呢？”</br> “陳軍洋洋和你，”沈言故說完自己愣了：“那我呢？我沒了。”</br> 沈言故想了想又說：“算了給你吧，我家里有很多恐龍玩偶。”</br> 江賦搖頭：“不用，你留著。”</br> 沈言故：“給你。”</br> 江賦：“不用。”</br> “干什么，說給你就給你，”沈言故從江賦手里抓出那只長相最兇還張著個大嘴的對著江賦，自己語氣也兇了：“要不要？”</br> 江賦失笑：“要。”</br> 兩人歡歡樂樂地離開娃娃機店，當然，主要是沈言故一個人在歡樂，江賦提著個袋子在他身后跟著。</br> 不得不說，這家店服務真好，最后竟然還送個這么好看的袋子，奢侈區的東西就是不一樣。</br> “哎，”走了幾步，沈言故轉頭看江賦：“你看你這樣，很像陪女朋友逛街，你說我這應該算是提前讓你感受了吧。”</br> 江賦：“是嗎？”</br> “是啊。”</br> 沈言故點點頭：“挺好的。”</br> 說到這里，不得不點名江賦喜歡的那個人，希望她不要不知好歹！</br> “應該很多人喜歡你吧？”沈言故想著就把ktv里被打斷的撿起來：“你是不是想談戀愛了？”</br> 江賦：“你覺得呢？”</br> 沈言故笑出來：“我怎么知道你想不想。”</br> 江賦又反問：“你想嗎？”</br> 沈言故：“我還好，順其自然吧。”</br> 就說沈言故沒用吧，又屁都沒問出來。</br> 這種事他真的不在行，又不好意思多問。</br> 沒多久兩人就上車了，車上無聊，沈言故就把那只特別兇的恐龍拿了出來。</br> “就這個給你吧，最特別的一個。”沈言故遞給江賦。</br> 江賦：“謝謝。”</br> 沈言故往江賦那邊挪一點：“你可以給它取名字，”他好像知道江賦要說什么，說完立馬補充：“不能叫沈言故啊。”</br> 江賦：“我一定要叫它沈言故呢？”</br> 沈言故：“那就還給我。”</br> 江賦把恐龍拿起來，對著它說：“沈言故，你好。”</br> 沈言故聽后立馬去搶，江賦沒讓他搶到。</br> 沈言故再伸手：“還給我。”</br> 江賦躲開：“不要，沈言故是我的。”</br> 沈言故：“不能叫沈言故！”</br> 沈言故再去搶，江賦直接藏在身后。</br> 想著還在車里，沈言故就不鬧了，他瞥了江賦一眼：“你最好是不要下車。”</br> 江賦：“你說要給我的。”</br> 沈言故：“叫沈言故就不給。”</br> “好了，不叫，”江賦把恐龍拿出來：“你取一個。”</br> 沈言故想了想：“叫小綠？”他取完自己笑起來：“算了，別取名了，玩偶而已，取名還是留給其他東西吧。”</br> 江賦問：“比如？”</br> 沈言故本來想說沒比如，但他腦子突然蹦進來了一只小動物。</br> “誒，你喜歡貓嗎？”沈言故問。</br> 江賦：“喜歡。”</br> “真的啊，我也喜歡，”沈言故突然高興起來，還抓著江賦的手臂：“誒，要不以后我們一起養一只吧，就可以給貓取名了。”</br> 江賦轉頭看沈言故，聽他繼續說：“叫什么呢？是不是還可以冠一個姓？姓江還是姓沈？”</br> 沈言故又說：“要不把我們的姓都塞進去，江？沈？叫什么好呢？”</br> 沈言故又說：“我跟你說，我的名字就有我爸媽的姓，我爸姓沈，我媽姓顧。”</br> “嗯？”沈言故說著說著發現，江賦一直在看他，于是他問：“干嘛這么看我？”</br> 江賦什么都不說地笑了一下，突然把手上的恐龍按在沈言故臉上。</br> 沈言故：“干什么啊！”</br> 車很快到了學校，兩人再乘校車到男生宿舍門口。</br> 夜已經深了，路上沒多少學生，沈言故看著江賦手上抓著的兇恐龍，問：“你到底要不要它？”</br> 江賦把恐龍拿起來，敲了兩下沈言故的腦袋：“不能叫沈言故就不要。”</br> 沈言故撇嘴：“那就還我。”</br> 江賦竟然真就遞了過去，沈言故伸手去接，眼看就要抓到，江賦突然把手抬起來，沈言故手撲空了。</br> 沈言故：“嗯？”</br> 江賦笑了一下，又遞過去：“給。”</br> 沈言故再去拿，江賦又躲。</br> 沈言故：“？？？”</br> 沈言故再拿。</br> 江賦再躲。</br> 再拿。</br> 再躲。</br> 江賦還把手抬起來，沈言故怎么跳都被躲開。</br> 沈言故：“……”</br> 沈言故這不立馬想起他上次給江賦水果干的事。</br> 好家伙，敢情報仇來了。</br> “能搶到嗎？”</br> 江賦把恐龍晃來晃去，挑釁沈言故。</br> 沈言故：“呵，開玩笑。”</br> 沈言故突然就站住不動了。</br> 江賦也不動。</br> 僵持了將近五秒，沈言故猛地一閃，朝恐龍撲去。</br> 但可惜，又空了。</br> 江賦還笑他：“就差一點，你可以的。”</br> 沈言故：“……”</br> 沈言故抬眼盯了江賦一下，心生一計，對江賦笑了一下。</br> 然后他一個措手不及，直接跳在了江賦身上，順道把腿掛在江賦的腰上。</br> 江賦大概是沒想到有這一遭，人往后退了兩步才穩住身體，也扶住了沈言故。m.</br> 這么掛上去后，沈言故就比江賦高出一截，他隨意一抬手，就輕松抓到了恐龍。</br> “誒！”</br> 沈言故低頭對江賦笑，表情很得意。</br> 正好江賦抬頭，兩人視線對上。</br> 路燈從沈言故的后背打過來，沈言故整個影子都在江賦身上。</br> 黑暗中，沈言故莫名地看了眼江賦的唇。</br> 江賦好像也看了眼他的唇，接著兩人目光又一起抬起來，再一次撞上。</br> 時間好像突然靜止了，晚風從他們中間穿過，吹不散溫熱的呼吸。</br> 沈言故眨了一下眼睛，突然低下頭，用額頭敲了一下江賦的額頭。</br> 沉悶的一道響聲，江賦的手頓時松了，沈言故趁機從他手里把恐龍拽過來，跳了下去。</br> “哈哈哈哈，搶到了吧！”</br> 沈言故笑得十分開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