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娘家人

早上下了大雨，全村人休息一天，不用下地干活。

早上吃過飯，大壯就披著一塊塑料布上學去了。

二壯賴在被窩里翻來覆去不肯起來，非要在被窩里吃飯。老高氣的拿著拖鞋板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他這才肯起來。

二壯身板弱，老高基本不打他，可就算這樣，二壯也怕他爹，他覺得爹的眼睛比燒火棍還可怕，每次爹瞪眼睛，他就覺得渾身軟，頭皮發麻。

下雨困在屋里無聊，二壯坐在窗臺上伸手接從房檐上淌下來的雨水玩兒，秀芬趁著休息拿著抹布把屋里都擦了一遍，老高就坐在廚房的板凳上抽煙，一家人各干各的，誰也不說話。

晌午的時候，雨小了，可天更沉了，才吃過午飯外面就黑壓壓的比傍晚還黑。

劉寡婦家來人了，趕著馬車頂雨來的，一共來了四個人。

劉寡婦見到他們先是大哭了一通，可迎進屋沒一會兒就給他們罵走了。

來的這些人是劉寡婦的娘家人，年紀大的老太太是她娘，年紀小的是她弟弟和弟媳婦，還有一個女的是她三姐。

劉寡婦的娘家人除了她三姐在她成親時來過一趟，其他人都沒來過，就連老劉死也沒過來看看。

他們這次過來說是想讓劉寡婦回娘家去住，然后把這里換的新房給她弟住，劉寡婦一聽當時就急了，劈頭蓋臉給他弟和弟媳婦罵了一頓，罵他們是不要臉的。

三姐急忙在中間緩和，說她現在還年輕，回娘家后還能在張羅找一家，縣城怎么說也比這里強。

劉寡婦不傻，他們安的啥心，她心里明鏡兒的。要是他們真替自己著想，也不會這么多年對自己不管不問，這突然捎來話就是房子的事，傻子都明白他們打的啥注意。

不管三姐怎么勸，劉寡婦就是不松口，說啥都不把房子給出去。

三姐在她跟前勸，弟媳婦在一旁跟著哭，說是一家六口擠在下屋住，翻個身都動彈不得，最小的娃都長痱瘡了。

劉寡婦對他們側底失望，說了死話：“這輩子就住在富家村，哪都不去，房子誰也不給，死了就當自個兒的墳地。”

老太太一聽氣的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抬腿就往出走，一邊走一邊罵她是不孝女，白眼兒狼，還說以后沒她這個閨女，全當養了一個畜生！

見老太太罵她，弟媳婦和三姐也跟著數落她，說她不懂事。劉寡婦氣的不輕，拎著掃把給他們趕出了院子。

二壯站在窗臺上愣愣看著那院發生的事。馬車走了，劉寡婦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二壯看的有些傻眼，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大人哭，聽著哭聲有些害怕。

“娘，劉寡婦咋哭了？”二壯從窗臺上下來，朝著娘問道。

秀芬嘆口氣，說道：“你劉嬸子沒有家人保護，挨欺負了唄！”

“那她可真可憐。”二壯順著窗戶又往那院看了一眼，劉寡婦還坐在院子里哭著，他下地蹬上鞋就跑了出去。

拖拉著鞋頂雨跑到劉寡婦跟前，二壯小手往她跟前一攤，一個干干巴巴的棗子出現在她眼前。

劉寡婦抬頭一看，哭得更兇了。

二壯有些不知所措，急忙道：“棗子可好吃哩，你別哭咧。”

劉寡婦哽咽的點頭，把二壯抱進懷里，嘴里罵著他死去的丈夫：“你個天殺的短命鬼，連個一兒半女也沒給我留下，我要是有個兒子也不至于這樣啊！嗚嗚嗚……”

二壯身子挺的繃直，不知道該咋辦。

劉寡婦哭了一陣，見二壯身上都濕了，急忙抹了把臉，止住哭，拉著他進了屋。

劉寡婦家收拾的干干凈凈的，窗臺上擺了一排花，屋里有一股香味。

她拿手巾給二壯擦了頭發，又把他的衣服褲子脫下來，鋪在了炕頭上。二壯光溜溜的裹著一個小被子坐在炕中央，四顧打量著她家。

劉寡婦見炕不熱乎，去廚房燒了火，還扔鍋里倆雞蛋，燒開鍋后她把二壯的衣服褲子放在鍋蓋上熥干。

衣服干了，雞蛋也熟了，二壯熱乎乎的吃完，穿上衣服回了家。

經過劉寡婦娘家人這么一鬧，老高心里緊了起來，本來覺得蔬菜試驗大棚這事也就是說說，如今看來應該有幾分真。

第二天，老高下地之前特意囑咐二壯，出門時把家里門插上，要是有人進咱家一定要去地里叫他，二壯點頭說記住了，老高這才放心出門。

三天后，那小汽車又來了，村長帶著鎮長還有幾個年輕人進了二壯家院子，二壯沒忘爹囑咐，急忙跑去地里找他爹。

老高幾乎是一路跑回來的，到家時，小汽車還停在家門口。有兩個人正在拿尺子一邊量一邊記，村長和鎮長站在一旁看著。

“你們是干啥地？”老高跑的氣喘吁吁，喘著粗氣冷著一張臉問道。

村長見是老高回來了，開口問道：“老高你咋回來了？哎呦，你不會還沒聽說吧，你家要換新房子啦！好事！”

老高沒給他好臉色，上前一把搶過那兩個年輕人手里的尺子和本子：“我不換，你們趕緊走！上別人家量去！”

村長一見老高這態度，臉上有些掛不住，畢竟鎮長還在旁邊站著呢。他急忙從老高手里搶回尺子和本遞回去，扯著老高去了一邊，小聲說道：“老高，你咋回事啊？這是上面的指示，再說了，用你家這破房子換個新房子，你咋還不愿意呢？你覺得你還虧了唄？”

“我不愿意，除非你給我找個院里有棗樹的地兒，要不然我哪也不去！”老高態度堅決，沒有絲毫可商量的余地。

“就因為這一顆棗樹啊？”

“就因為這一顆棗樹！”

村長并不了解老高家的情況，看著他死倔的樣，只覺得他是缺心眼。他家能換新房子多少人眼饞著呢，也就只有傻子才不換。

就在這時，那邊尺寸已經量完了，鎮長叫了村長一聲，問他啥情況，村長急忙跑回去連連說沒事。

老高心急，追著道：“我不搬家啊！你們要是敢動我家，我跟你們拼命！”

蘇鎮長眉頭擰著，問老高為啥，村長急忙打馬虎眼，不讓老高說話，說他是精神不大好，一邊說著一邊往后拽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