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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白渺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知道沈危雪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所以她想要聞一聞,  再聞一聞。
    她微微側頭,停在沈危雪的頸邊,  輕嗅了嗅他發間的氣息。
    沈危雪的身體略微僵硬。
    他喉結微動了動,  白皙耳根在不知不覺間染上淺淺的薄紅。
    他修長的指尖輕動了動,想抬起,卻又猶豫不決。
    很顯然,  白渺喝醉了。
    而且這個距離……太近了。
    他應該推開她。
    但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她的呼吸,  她的心跳。
    “師尊……”少女的喃喃聲從他的頸窩處傳來,氣息噴拂到他的肌膚上,溫熱而濕潤,“……我想要洞府。”
    沈危雪的視線慢慢下移。
    他看到她柔滑的發絲,單薄的肩頭,  忽閃的睫毛。
    燭火搖曳,她在燈光的映照下,  看起來是柔軟的,流動的。
    沈危雪低聲說:“渺渺……你是不是喝醉了?”
    白渺慢慢搖頭,一縷發絲垂落,掠過沈危雪的手背。
    輕柔而隨意,像羽毛細微地掃動。
    沈危雪下意識挺直脊背,蝶翼般的睫羽輕顫了顫。
    “我想要洞府。”白渺還在執拗地重復這句話。
    她真的喝醉了。
    沈危雪意識到,  如果一直不答應她,她大概會重復到明天。
    ——以這種不太清醒的狀態。
    “我想要洞府。”
    “我想要洞府。”
    “我想要洞府。”
    她喋喋不休,  喃喃低語,  像貓一樣在他的頸間嗅來嗅去。
    讓人束手無策。
    沈危雪終于妥協。
    “好,  我會給你建一個洞府……”
    “真的?”白渺突然直起身,  眼神迸發出毫不掩飾的喜悅,  “我也會有自己的洞府?”
    她的臉頰依然紅紅的,眼睛卻很亮,嘴唇濕潤而柔軟,像鮮嫩多汁的果肉。
    沈危雪無奈地凝視她:“……嗯。”
    他的目光過于專注了,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謝謝你,師尊!”
    白渺兩眼放光,像打了雞血似的,突然拿起沈危雪放在手邊的杯盞,沒有絲毫停頓,仰頭便將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沈危雪:“……”
    那是他喝剩下的酒。
    “師尊,你困嗎?”白渺倏地又湊到沈危雪面前,眼神晶亮,酒氣噴拂到他臉上,“我突然好困啊。”
    沈危雪猝不及防,茫然而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我還好……”
    “太好了,我就知道師尊和我一樣,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白渺雙手握拳,開心道:“那我現在就去睡了,師尊晚安!”
    說完,像是裝了自動馬達一樣,蹬蹬蹬跑上了閣樓。
    快得不可思議。
    沈危雪:“……”
    他突然有點后悔剛才的妥協了。
    她看上去一點也不迷糊,思路比他還清晰。
    倒是他自己……
    沈危雪微微側眸,目光落到手邊的琉璃杯盞上。
    杯盞里的梅酒已經被白渺一口氣喝光了,杯盞邊緣晶瑩而潮濕,沾著些許琥珀色的酒液。
    沈危雪抬起手,指尖輕觸了觸。
    隱約還有點微熱的溫度。
    白渺回到閣樓,連凈塵訣都不掐了,爬到床上倒頭就睡。
    她又開始做夢。
    夢里的場景很熟悉,還是一望無際的湖泊和躺在船中的少年。少年黑衣黑發,抱劍而眠,靜謐得像一幅靜止的畫。
    白渺趴在船沿上,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盯著少年看。
    少年的五官和沈危雪幾乎是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睫毛纖長,垂落的弧度令人心動。
    她之前好像做過類似的夢。
    這種事情,以前偶爾也發生過。
    覺得夢境里的一切似曾相識什么的……
    她并不覺得詭異,也不覺得恐慌。
    因為是做夢嘛。
    她太無聊了,索性伸出一只手,在少年的臉上戳了戳。
    她隱約記得,之前的夢境里,這家伙是沒有反應的。
    對,這是個植物人,醒不了,所以隨便她怎么折騰都沒有關系。
    她這樣理所當然地想著,身體微微前傾,又肆無忌憚地戳戳少年的眼睛。
    本以為對方依然沒有反應,然而下一秒,奇跡發生了。
    少年睫毛微顫,薄薄的眼皮輕輕動了動。
    臥槽,不會被她戳醒了吧?
    白渺一驚,腳底一滑,再次墜入湖中。
    白渺醒來的瞬間,腦子還是迷糊的。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夢,也知道自己在夢境的最后墜入湖中。
    但夢里具體發生了什么,湖中少年具體的長相是什么樣的,她卻毫無記憶。
    看來喝酒的確不好,傷腦子……
    白渺揉著眼睛坐起來,正要下床洗漱,突然精神一振。
    對了,喝酒!
    她昨晚好像是和師尊一起喝酒來著……之后呢?
    之后她做了什么?
    她拍了拍腦門,努力回想。
    好像是喝昏頭了,說話也不講理了,纏著師尊要洞府,還湊到他面前聞來聞去……
    救命!!!
    白渺瞬間清醒。
    她是瘋了嗎?居然做出這么離譜的事情……
    一想到沈危雪現在可能就在樓下,她頓時心率加速,頭腦混亂,潛意識里已經在抗拒走出這扇門。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她抱著腦袋苦苦思索,突然靈機一動,掏出沈危雪給她的傳音符——
    她要給唐真真打電話,請求外援。
    白渺舉起傳音符,試探性地在上面點了兩下,傳音符登時亮起微光。
    成功了!
    白渺很驚喜,對著傳音符便開始說話。
    “喂喂,是真真嗎?你快幫我支個招,我昨晚喝醉酒,不小心冒犯師尊了怎么辦……”
    傳音符遲遲沒有傳來回應。
    怎么回事?信號不好?
    白渺奇怪地在傳音符上連拍兩下:“真真,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你快幫我想想,我該怎么面對師尊呀?你都不知道我對他做了什么……”
    話音未斷,傳音符里突然兩聲輕咳。
    “……渺渺。”
    沈危雪清澈溫潤的聲音從玉符里傳了出來。
    白渺:“……”
    她立即將傳音符塞進被子里。
    看來她還沒有完全清醒。
    不然怎么會連電話都打錯呢?
    這輩子但凡再喝一口青梅酒,她就是狗!
    白渺萬分懊悔,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人輕輕敲響。
    “渺渺?”門外響起溫和平靜的聲音。
    白渺頓時一激靈。
    “……師尊?”
    “早飯已經做好了,你現在要吃嗎?”
    他真的開始負責她的一日三餐了。
    白渺心情復雜。
    師尊幾乎是她見過的最體貼、最包容的人。
    而她卻得寸進尺,借著醉酒一再向他索要自己不該擁有的東西。
    白渺突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負罪感。
    她這樣,會不會有點過分了?
    師尊會不會覺得她是很貪婪的一個人,進而開始討厭她?
    白渺忍不住胡思亂想,門外的沈危雪耐心等了一會兒,將食盒輕輕放到地上。
    他隔著門,輕聲道:“我把食盒放在門外了,餓了記得出來拿。”
    白渺立即豎起耳朵,認真仔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她聽到輕緩的腳步聲,接著便是踩在木階上的細微聲響。
    師尊要走了。
    意識到這一點,白渺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作出了反應。
    她突然起身,飛快地開門向外喊道:“師尊!”
    沈危雪正在下樓,聞聲轉身,微訝地看向她。
    窗外的天光疏淺不一地投落在他身上,襯得他面容柔和,眼眸透徹,干凈得像一塵不染的新雪。
    “那個……我還是出來吃吧。”
    白渺窘迫地移開視線,一手提起食盒,灰溜溜地走到他身旁。
    雖然她很懶,但她不想在入住第一天就營造出家里蹲的糟糕形象,更不想讓沈危雪對她產生厭惡的情緒。
    “感覺怎么樣?”沈危雪側眸看她,語氣關切,“頭還暈嗎?”
    白渺想起自己剛才的智熄行為:“暈,暈得腦子都轉不動了。”
    沈危雪沒有出聲。
    白渺偷偷瞄他,發現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笑。
    白渺迅速收回視線。
    今天的早飯是蝦仁玉米粥。
    玉米清香,蝦仁鮮嫩,白渺吃得無比滿足,很快便將起床時的社死經歷拋到腦后。
    ……其實也沒有完全拋到腦后,只是強行讓自己不去想,勉強維持鎮定的樣子而已。
    沈危雪目光平和地看著她:“以后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和我說。”
    白渺立即表態:“我什么都吃,不挑的。”
    沈危雪想起昨晚那盤剩下的蘑菇。
    很明顯,蘑菇不在“什么都吃”的范疇里。
    “真的什么都吃么?”他眸光流轉,指尖輕敲桌案。
    白渺點頭:“當然。”
    “嗯……”沈危雪低低應了一聲,“那中午做素炒蘑菇吧。”
    白渺:“……”
    為什么偏偏是蘑菇?
    她扯了下嘴角,僵硬道:“師尊,可以炒個別的嗎……”
    沈危雪微微抬眸:“不喜歡蘑菇?”
    白渺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也不是不喜歡,就是,不太習慣那個口感……”
    沈危雪撐著頭,聲音低柔,似笑非笑:“不是說什么都吃么?”
    白渺嘴一癟,不吱聲了。
    她隱約察覺到,沈危雪是故意的。
    看來她昨晚的確很過分,把師尊這種沒脾氣的老好人都惹毛了。
    白渺琢磨著該如何開口:“師尊,昨晚……”
    沈危雪:“嗯?”
    白渺艱難道:“昨晚,我是不是做錯什么,惹您生氣了……”
    她不敢直接說出來,只好采用這種迂回的話術。
    沈危雪對上她的視線。
    他的目光總是溫和的,平靜的,讓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緒。
    “昨晚你沒有做錯什么,我也沒有生氣。”
    他溫柔地注視白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不要怕。”
    白渺頓時松了一口氣:“那我的洞府……”
    沈危雪摸頭的動作微微一頓。
    白渺:糟糕,又說錯話了。
    她暗罵自己得意忘形,正要開口挽救一波,沈危雪卻慢慢收回了手。
    “洞府的事情,我既已答應你,就不會食言。”他垂下眼眸,有細碎的微光在他的睫羽上浮動,“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
    “在此之前……你就先住在閣樓吧。”
    “好。”白渺生怕他反悔,這次說什么都不敢多嘴了,“您慢慢搞,我絕對不催您!”
    不管怎么說,這事算是成了。
    白渺心情大好,吃完飯就出去打坐,主動修煉。
    系統小助手問她:【宿主,你為什么不和男主住在一起?】
    白渺閉著眼睛,理所當然地回答:“住在一起會很緊張吧,而且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
    【男主又沒和你住在同一個房間,怎么會沒有私人空間呢?】
    “他是沒和我住在同一個房間,但他就住在樓下啊。”白渺解釋道,“他聽覺那么敏銳,我在樓上干點什么,不是很容易就被他聽見了?”
    【只是因為這點事情就會緊張嗎?】
    小助手似乎不能理解。
    而白渺也懶得跟它掰扯了。
    她繼續靜心打坐,到了下午,她便去找沈危雪,準備學習九霄縱云訣。
    沈危雪問她:“扶霄道經背熟了嗎?”
    白渺:“呃……”
    只能說有點印象吧。
    沈危雪見她支支吾吾,隨即了然。
    “九霄縱云訣不難,但要學會它,首先要背熟扶霄道經,才能理解劍訣的層次和結構。”
    聽不懂。
    白渺一臉茫然。
    難道這個九霄縱云訣不是像上次的墜星決一樣,點點腦門就能學的嗎?
    “不要急。”沈危雪微微俯身,將她的碎發撩到耳后,“先背道經吧。”
    “……哦。”
    白渺沒有辦法,只好斷了走捷徑的念頭,開始老老實實背書。
    她不得不承認。
    這種學習方式實在太枯燥了,堪比坐牢。
    連著幾天下來,她記住的東西沒多少,打電話的技術倒是日漸嫻熟。
    她表面看起來是在認真背書,其實傳音符就夾在書頁中間。只要青鸞一走出她的視線范圍,她就偷偷給唐真真傳音。
    “真真,剛才說到哪兒了?”
    玉符里傳來唐真真的聲音。
    “我說,程意今天回來了,可惜你不在……剛好她過來了,你要不要和她說話?”
    白渺:“好,你讓她接電話。”
    “什么?”
    白渺立即改口:“你讓她接傳音。”
    “哦,她來了……”
    玉符里的聲音又多了一道,溫溫柔柔,親和力十足,的確是程意的聲音。
    “白渺,你在棲寒峰住得怎么樣?還習慣嗎?”
    白渺壓低聲音:“還好,挺輕松的……”
    “你需要植物嗎?我養了很多花,可以擺在洞府里,什么顏色都有。”
    白渺有點心動。
    她覺得師尊閣樓里的那盆花就很好,但她也不好意思開口要,等以后搬去自己的洞府,就不能天天對著觀賞了。
    “我也想養幾盆,但是我的洞府還沒建好呢。”
    程意有些驚訝:“還沒建好?你不是已經搬去好幾日了嗎?”
    “對啊。”白渺奇怪道,“你的洞府當時建了多長時間?”
    “半天。”程意輕聲細語,“師尊說洞府其實就是一個小世界,建構之人的修為越高,建構的時間就越短。”
    白渺沉默了。
    按照這個說法,那沈危雪建造洞府應該比翠微峰主更快才對啊。
    怎么建了幾天連個影子都沒有呢?
    程意猜測道:“是不是劍尊在忙別的事情,一時耽擱了?”
    白渺:“不行……”
    她得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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