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青頭，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冒充起我來了。”</br> 瞧見一切安好的風秉文見到此景，心中的急躁之氣頓時煙消云散，甚至悠閑地坐在云端，一臉愜意地俯視正在大宅院中，在老爺子一臉嚴厲的監督下，苦著臉提筆練字的“風家大少”。</br> “哈哈哈，這小子，這段時間沒少吃苦頭吧！”</br> 此時的風秉文道體天成，即便是沒有練就什么大神通，他那一雙眼睛也是五氣流轉，自然而然便能夠看破諸多虛妄邪魅。</br> 此時，家中大宅中，那一位正替他承受長著竹鞭之苦的少年，在他的眼中，赫然就是一位滿身青靈之氣的青藤精靈。</br> “你這段時間怎么就像是換了人一樣？丟三落四，讓你背幾篇古文，都默寫不出幾篇完整的來？”</br> 老人嚴厲的呵斥聲在大宅中回蕩。</br> 他的兒子如今雖然考上了秀才，也取得了算是不錯的功名，可是這混賬東西如今沉迷于商賈之道中，不思進取，滿身銅臭氣。</br> 如今他也只能將一切的希望都放在孫子身上，可是這孫子，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丟了魂一樣，平日間半個時辰便能背來的文段，如今竟需要三四日的功夫，而且還缺文少字。</br> “嗚~”</br> 聽到了那竹鞭在自己的身邊呼嘯而過時發出的風鳴聲，那唇紅齒白的孩童癟著嘴巴，眼角含著淚珠，看起來委屈極了。</br> 這對于自家老爺來說，隨手就可以應付過去的日常功課考校，對于他來說，就像是受酷刑。</br> 天見可憐，他兩年前還只是一只懵懵懂懂的青藤精靈，也就是跟著老爺，才邊玩邊學地認了幾個字。</br> 可是自從老爺突然失蹤之后，為了不讓老爺那兩位至親擔憂，他在伯瑤與蘇雅兩只小花精的攛掇下，壯著膽子，變化做老爺的模樣，欺騙他們，以安他們的心神，免得老人因為擔憂而出了差錯。</br> “哭什么?你這孩子，怎么如此娘氣？”</br> 看到自家孫子，竟是被自己揮了兩下竹鞭就嚇得的眼角滲出了淚水，老爺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br>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孫子變成這般模樣。字寫的越來越丑也就算了，而且還蠢笨不堪，難以造就。</br> “你這老東西，干什么？讓文兒休息一下不行嗎？你總是這么逼著他學，他這么大的孩子，肯定不愿意啊，你適當的讓他出去玩一玩。”</br> 這時，一位面容和藹的老婦人帶著兩名健婦，走到庭院，看到自己那快要被嚇哭的孫子之后，那面容的和藹頓時消失。</br> “唉！”</br> 聽到了老婦人的話，老爺子長嘆一聲，有些無可奈何的扔下竹鞭，背負雙手，徑直走了，那愈發挺拔的背影在此時竟顯得有幾分蕭瑟。</br> “文兒，那老東西打你沒有?讓奶奶看看。”</br> 老爺子一走，原本板著臉的奶奶，此刻又恢復了慈祥。連忙從身后的健婦處取來了食盒，就往鋪滿了字帖與草紙的桌子上放。</br> “沒有。”</br> 孩童自然是乖巧的搖頭，那模樣讓老人分外歡喜。</br> 她不覺得自家的孫子變得蠢笨了，反倒是覺得自己這孫子越長越好。</br> “他要是敢打你了，你就大聲的喊奶奶，奶奶一定過來，盯著這老東西。”</br> “嗯！”</br> 抓起桌上的點心小口小口的吃起來的孩童，用力的點頭。</br> “慢慢吃，別噎著，不夠還有。”</br> 這是一幕分外和諧的場景，慈祥的奶奶從嚴厲的爺爺手下救出了飽受摧殘的孫子，并且投喂諸多精美的糕點。</br> 這看得坐在云端上看戲的風秉文都有些不自覺的挑了挑眉毛，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被人搶了一樣，心中生出些許不舒服來。</br> 于是，等到老人帶著應該是新招來的仆婦離去之后，風秉文就落到了開始收拾桌面，分揀那些筆墨字帖的孩童身旁。</br> 頓時，在這一間充滿了墨香氣的書房中，頓時出現了兩名一模一樣的孩童。</br> 而原先那名孩童被突然現身的風秉文嚇了一大跳，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了喜色。</br> “老爺，你總算是回來了！”</br> 說話間，這孩童的身形面目全都發生變化，一股濃郁的生機自他的身上彌漫出來，那一頭烏黑的垂髫短發變成了墨綠之色。</br> 眨眼間，一位身形僅僅只有三尺高大，看起來有些憨厚的青頭精靈出現在風秉文眼前，臉上滿是驚喜之色，一副要即將脫離苦海的模樣。</br> “這一段時間讓你受苦了！”</br> 風秉文一臉感慨，但是很快他的話風一轉，</br> “我本該是這么說的，可是剛剛那一幕也讓我瞧見了，你這小子，裝成我的樣子，吃了不少好東西吧。”</br> “老爺，雖然奶奶……老太君每天都給我吃很多好東西，但是被打的時候真的好疼啊！”</br> “那是你太蠢笨了，那么簡單的東西也背不來，還敗壞了老爺的形象！”</br> 沒有等風秉文回答，便有一道清脆如風鈴般悅耳的聲音響起</br> 風秉文扭頭看去，不出意外的話，便看到了一黃一白兩道身影飛進書房，與他離去時，這兩個小家伙的變化不大，甚至可以說沒什么變化。</br> 草木性靈的修行往往是以十年百年為單位，短短的幾十日時間，對于她們來說真的沒什么用處。</br> “沒錯，小青頭你實在是太蠢了，你都讓老爺的老爺去廟里，請廟祝過來為你主持驅邪儀式。”</br> “什么驅邪？”</br> 風秉文注意到了重點，一番詢問之下，頓時明白了緣由，也有些哭笑不得。</br> 那一日他應藥王公邀請，然后被麒麟給帶走了，因為過于快速，以至于他都沒來得及做下安排。</br> 但是卻有神想到了這一茬，并且主動替他做出了安排，這是那一位借著他的手段，一步登天的藥王公。</br> 就知道他被帶走的當晚，天還沒亮的時候，那老藥王就找到了風家宅院，給這三只小家伙出主意，然后在兩只小花精的一陣慫恿之下，小青頭鼓足了勇氣站出來，扮成了他的樣子。</br> 而這其中自然是藥王公出力頗多，他每日都會過來給這小青頭補充一次神力，以維持日常的變化，不會露出破綻。</br> 不然的話，以區區一個跟腳普通的草木性靈，又怎么能夠長期維持人身的變化，甚至能夠瞞過府中上下數十人呢。</br> 但是到底只是冒牌貨，那位小青頭雖然跟著他學了一段時間文字，但是真的化作他的模樣，取代他的身份，代替他接受老爺子的教導，到底還是漏了怯。</br> 而在老爺子的眼中，自然就是這孫子在一段的懈怠之后，變得越發的蠢笨不堪，以至于老爺子懷疑，這孫子是不是又被什么東西給嚇到了，丟了魂魄。</br> 于是乎，一向主張不求神靈的老爺子又只能背著老伴找到了城隍廟那里，去廟祝那里求了幾張驅邪的黃符，燒成灰給小青頭飲下之后，自然沒有任何用處。</br> 然后老爺子自然是不甘心，在風秉文離去的這段時間里，可謂是想盡了各種方法，想要這蠢笨的孫子恢復原先的水準。</br> “當真是風評被害啊！”</br> 風秉文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沒有太過生氣。雖然他在自家老爺子的眼中變得蠢笨了，但是兩位老人沒有因為他長時間的消失而擔憂，老爺子只是喜歡折騰了一些，倒也不算什么。</br> “長壽啊，雖然你辦事不靠譜，但還是有功，當賞。”</br> 說著，風秉文一指點出，一縷仙靈氣溢出，在那青頭精靈還沒有反應時，風秉文一指就塞進了他的口中。</br> “嗚~”</br> 青頭精靈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團如螢火般微弱的靈光是他的身體中映照，然后這一只剛才還顯得活力無限的精靈，肉眼可見的變得迷糊起來。</br> “老爺，我好像……”</br> 話還沒有說完，這只精靈便撲通一聲落在桌子上，直接睡著了。</br> “哇！老爺，這是什么呀？好香啊。”</br> “我也要，我也要，老爺，也喂我一口吧！”</br> 看到了僅僅只是食一縷氣便醉倒的青頭，這兩只精靈哪里還不知道妙處，紛紛張口，沖著風秉文撒起嬌來。</br> “你們要？也行啊，倒是與我說一說，你們有何功勞？”</br> “我們也幫忙背誦了，如果沒有我們的話，在老爺的老爺眼里，您就變得更蠢了。”</br> 小白芍立即舉起手掌，一臉驕傲的說道。</br> “哦，我原本還以為是長壽愚鈍，原來你們這三個小家伙是一起的，都是小蠢蛋。”</br> 風秉文聞言，莞爾一笑。</br> “不是，我才不蠢，我……嗚~”</br> 話還沒有說完，風秉文的手指便塞到了她的嘴里，堵住了這只小白芍的嘴巴。</br> 伴隨五色靈光在這只精靈的腹中閃耀，小白芍也是一副昏昏欲醉的模樣，白嫩的小臉上甚至浮現出兩抹酡紅，好似醉酒一樣。</br> “好漲呀！肚子好撐！”</br> “好想睡覺。”</br> “老爺，我，我，我也要。”</br> 發覺自己居然是最后一個，伯瑤頓時急得跳了起來，</br> “別急，你們都有。”</br> 風秉文自然不吝嗇這點仙靈氣，這點損耗都不用運轉古經便恢復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