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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賠償

    ,陛下他總是假正經(jīng) !
    此為防盜章  他快步跟出去, 勉強(qiáng)勸道:“陛下, 陛下,女郎的脾氣,您是知道的,說這些話, 想也只是一時(shí)氣惱, 過幾日便好了……”
    顧景陽一個(gè)字也聽不進(jìn)去, 吩咐人去備馬, 親自往謝府去。
    衡嘉見他如此,當(dāng)真心急如焚, 慣來冷情的人動了心,才更加熱切灼燙, 陛下以何等心意待謝家女郎, 他比誰都清楚,要真是……
    衡嘉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
    日頭漸升,陽光也愈見炎炎, 衡嘉汗出如漿,自面頰流下, 卻顧不得去擦, 拼死給禁軍統(tǒng)領(lǐng)武寧打個(gè)眼色, 叫他早些去謝家報(bào)信。
    謝偃與謝允入宮當(dāng)值,謝令也在國子監(jiān), 謝家主事之人, 自然是盧氏。
    武寧只從衡嘉處聽了一嘴, 見他神情急切,知道此事要緊,不敢耽擱,令副手先去送信,因?yàn)闀r(shí)間緊迫,自然無暇說別的。
    盧氏聽來人說了,心中微覺訝異,然而語焉不詳,也猜測不出什么,只知是同女兒有關(guān),似乎是拌了幾句嘴,內(nèi)中如何,卻是一無所知。
    皇帝今日至此,顯然不欲張揚(yáng),她也不曾廣而告之,吩咐府中人各安其職,又令人開了正門,親自去門口迎接。
    顧景陽登基幾年,并未娶后納妃,后宮空虛,鄭后雖在,卻也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人前,至于先帝所留的太妃們,先帝在時(shí)便不甚引人注目,現(xiàn)下更是恍若透明,是以宮中并沒有可以邀請命婦、主持宮宴的女眷。
    顧景陽先前雖也在前朝宮宴上見過盧氏幾回,但他顯然不會盯著臣妻細(xì)看,真遇上盧氏,還是第一次。
    謝華瑯的相貌更加肖似母親,他看了一眼,微微頷首道:“謝夫人。”
    盧氏屈膝行禮,恭謹(jǐn)?shù)溃骸俺紜D請陛下安。”
    顧景陽此時(shí)遠(yuǎn)沒有心思同她客套寒暄,開門見山道:“枝枝呢?”
    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但若是直言,便有些窘迫了。
    盧氏不意他如此單刀直入,心頭一突,道:“昨日赴宴,小女有些累了,今日便在院中歇息。”
    顧景陽道:“令人帶路,朕有話同枝枝講。”
    “……這個(gè),”盧氏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但見顧景陽神情冷峻,目露肅然,終究還是道:“是。”
    ……
    天氣一日日熱了,謝華瑯也愈發(fā)憊懶,令人關(guān)閉門窗,在內(nèi)室四角中擱置冰甕,用以解暑,這尚且覺得不過癮,又叫小廚房人備了冰鎮(zhèn)梅子湯,懶洋洋的窩在躺椅上,邊用邊翻書。
    聽見門外有人敲門,她頭也沒抬,便道:“我要的書都取來了么?在箱奩里擱的久了,怕會有霉氣,討厭得很,先在外邊晾了,再送進(jìn)來。”
    門外無人應(yīng)聲,謝華瑯打扇的手停了,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
    顧景陽深吸口氣,輕輕道:“枝枝,是我。”
    謝華瑯停滯了片刻,方才站起身,到門前去:“陛下怎么來了?”
    顧景陽掩在衣袖中的手無意識的一頓,眼睫輕顫,低問道:“枝枝,你怎么不喚我九郎了?”
    “從前是我多有冒犯,陛下不要見怪,”謝華瑯眼瞼低垂,望著腰間那枚瓔珞墜子,淡淡道:“該說的話,我都令采青講了,陛下今日登門,倒叫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們二人說話,自然無人敢近前聽,故而此刻,也無人見到顧景陽此刻的無措與慌亂。
    “枝枝,我不是有意欺瞞你的。從頭到尾,我也沒有半分假意。”他嘴唇動了幾動,終于道:“你第一次去的時(shí)候,彼此尚未相熟,我無法開口,再到最后,卻是越來越不敢開口了……”
    謝華瑯客氣而疏離的打斷了他:“多謝陛下。”
    顧景陽頓住了。
    “枝枝,”良久之后,他低聲道:“那日你從揚(yáng)州回京,我說要娶你,是真心實(shí)意的。”
    謝華瑯靜默不語。
    “是我不好,不該瞞你的,可我先前,的確不知該如何開口……”
    從前他們在一起時(shí),總是謝華瑯說的話多,顧景陽附和一二,今日她言辭冷淡,隱約疏離,才更凸顯出此刻彼此之間情意之淡漠。
    顧景陽說到一半,聽得內(nèi)室始終如一的靜默,終于停了口,低聲求道:“枝枝,叫我見見你,我們當(dāng)面說,好不好?”
    日頭已經(jīng)升的很高,陽光投在窗扇上,越過薄薄的一層窗戶紙,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謝華瑯靜靜看了一會兒,終于道:“陛下進(jìn)來吧。”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大抵便是這種感覺。
    顧景陽將門推開,日光順勢照入,映亮了她的面龐,更見光潔皎然,長眉妙目,唇珠殷紅,即便是家常衣衫,仍舊美貌不可方物。
    外邊天氣炎熱,門被打開之后,便覺熱氣內(nèi)涌,謝華瑯信手將門合上,這才回過身去見他。
    顧景陽驟然見了她,卻覺滿心皆是夏天的炎炎烈日,既熱且燙,似乎是傷了唇舌,雙目望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謝華瑯垂下眼睫,淡淡一笑:“陛下不是有話要講嗎?”
    顧景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聲,忽然自袖中取出那枚被她退還的玉佩,伸手重新系回她腰間。
    “不必了。”
    謝華瑯側(cè)身躲開,道:“我既還回去,以后便不會再要了。”
    顧景陽的手僵在原處,她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我先前贈與的玉佩,也請陛下還回來吧。”
    “玉佩在劍上,我沒有帶。”顧景陽低聲道:“你若想要,便自己去取。”
    “那就算了,陛下留著吧。”謝華瑯道:“我雖是弱質(zhì)女流,但也言出必行,既然說了不會再去,斷然沒有自打嘴巴的道理。”
    話說到了此處,似乎已經(jīng)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前幾日尚且濃情蜜語的一雙愛侶,今日卻勞燕分離,細(xì)細(xì)回想,當(dāng)真?zhèn)麘选?br/>     顧景陽連呼吸都是顫抖的,雙目定定望著她,目光如同風(fēng)中搖晃的火苗,想求她回心轉(zhuǎn)意。
    謝華瑯卻不理會,只道:“陛下若沒有別的話要講,盡可以離去了。”
    “枝枝,”顧景陽猛地捉住她手腕,將她帶到身前,有些無措的道:“……不要這么叫我,也不要說這樣的話。”
    這樣熱的天氣,他的手指居然是冷的,也許是因?yàn)檫@緣故,他更加舍不得放開她溫?zé)岬氖郑骸拔也皇怯幸獠m你的,除去身份,我半句假話都不曾對你講過,枝枝……”
    “我從揚(yáng)州歸京之后,又去尋你,那日我說要嫁給你,也沒有騙你。”
    謝華瑯垂下眼睫,低聲道:“我怕阿爹阿娘不肯應(yīng)承我們的事,想了那么多辦法,想應(yīng)該怎么勸阿娘,想怎么叫哥哥說情,想怎么叫阿爹松口,心里既憂慮,又怕為此傷及親眷情分,為此輾轉(zhuǎn)反側(cè),可你什么都不說……”
    “從小到大,但凡我真心喜歡的,決計(jì)不肯同別人分享,夫君也一樣。我想找個(gè)能一心一意待我的人……”
    “謝氏富貴已極,阿爹也不想叫我高嫁,我知道的時(shí)候,其實(shí)很高興。”
    “我出身長安謝氏,享盡人間富貴,假使有一日家族要我去聯(lián)姻,我是不會拒絕的,可因?yàn)槟恪?br/>     她望著自己腳尖,忽然落下淚來,低語道:“因?yàn)槲业乃角椋x家走上了另一條看不見終點(diǎn)的路。”
    “枝枝。”顧景陽緊緊握住她手,道:“你相信我嗎?”
    謝華瑯平靜的看著他,道:“無關(guān)相信與不相信,而是那些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
    她居然說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枝枝,”顧景陽望著她,有些慌亂的道:“貿(mào)然登門去求桃花的是你,我給了,你怎么又忽然說要走?”
    謝華瑯靜默不語,他卻失卻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手臂攬住她腰身,試探著俯下身,親吻她的唇。
    團(tuán)扇遮掩了美人面孔,也擋住了他,謝華瑯輕推開他手,后退一步,輕輕道:“我有些累了。”
    她得體而疏離的笑了笑:“陛下也往自己該去的地方去吧。”
    “枝枝,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欺瞞你的事情,只那一件,心儀的女郎,也只有枝枝一個(gè)。我也向你承諾,絕不因你我之事,影響到謝氏一族。”
    顧景陽望著她,慢慢道:“你若是嫌我悶,以后我們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說甜言蜜語給你聽……”
    長兄房里的人,謝華瑯身為幼妹,素日里是見不到的,是以并不熟悉,瞥了一眼,低聲道:“怎么了?”
    盧氏面色微冷,將手中團(tuán)扇丟掉,吩咐蔣氏與田氏:“你們退下。”
    待那二人行禮退走,她方才蹙眉道:“她有身孕了。”
    謝華瑯微吃一驚:“啊?”
    ……
    謝家長房有四子二女,長子謝允、次子謝粱、幼子謝瑋與謝華瑯皆為盧氏所出,侍妾田氏生第三子謝檀,侍妾蔣氏生庶長女謝徽。
    六人之中,只有謝華瑯的長兄謝允一人成家入仕。
    謝允是長安謝氏的嫡長子,身份貴重,自不必說,謝偃與盧氏都對這個(gè)兒子寄予厚望,謝允也爭氣,風(fēng)姿秀逸,少有偉才,放眼長安,也是極受人矚目的后起之秀。
    十七歲那年,父親謝偃做主,為謝允娶了秘書丞隋閔之女為妻,次年,謝家便添了嫡長孫謝瀾。
    謝允與隋氏也算相得,又有兒子在,原也是一樁良緣,然而太過卓爾不凡,未必是件好事。
    先帝嫡后鄭氏,出身大族,性情果敢剛毅,識見深遠(yuǎn),頗得先帝信重,夫妻二人和睦,生三子一女。
    先帝體弱多病,時(shí)常將政事委于皇后之手,朝臣乃以天后稱之,與先帝并稱二圣。
    后來先帝辭世,鄭后先以監(jiān)國太后之名臨朝稱制,沒多久便廢黜新君,自己做了皇帝。
    女人稱帝,還是開天辟地第一次,宗室震動,驚怒非常,鄭后以鐵血手腕鎮(zhèn)壓,手段酷烈,將高祖、太宗血脈屠殺殆盡,連自己獨(dú)女臨安公主的駙馬牽涉其中,都未曾幸免。
    駙馬下獄時(shí),臨安公主已經(jīng)臨盆,生下女兒之后,得到的便是丈夫死訊,心中哀慟可想而知。
    鄭后對這唯一的女兒心懷愧意,對新生的外孫女更是憐惜異常,賜封淑嘉縣主,份例禮遇比照公主,極為優(yōu)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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