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總是假正經 !
此為防盜章 他不說話還好, 一開口,卻是捅了馬蜂窩。
謝偃恨鐵不成鋼, 訓斥道:“游手好閑, 不務正業, 為幾只蛐蛐兒跟人打架, 被人告到我那兒去, 丟人現眼!”
謝華瑯這說情的人選挑的委實不好, 謝家滿門芝蘭玉樹, 謝朗也極聰慧, 只可惜無心仕途,喜好交友玩樂, 每日招貓逗狗, 時不時的還捅個簍子, 叫二叔操碎了心。
她先前還道這位堂兄怎么會同阿爹一道回來, 現下方才恍然。
提及此事, 謝偃余怒未消:“滾去祠堂跪著,等你父親回府,聽他發落便是。”
謝朗道:“伯父,阿爹會打我的!”
“打得好!”謝偃道:“即便他不打, 我也要打的!”
謝朗求救的目光投過來,謝華瑯自己尚且是泥菩薩過江,哪里敢開口說情, 在心里道了一句自求多福, 便輕咳一聲, 側目避開了。
謝朗憤怒的瞪她一眼,垂頭喪氣的往祖祠去了。
謝偃早察覺他們這些眼神官司,只是懶得理會,等到了書房,屏退侍從,落座之后,方才開口道:“我近來朝中事多,無暇照看府中,也沒怎么同你說話,你倒好,每日早出晚歸,比我還要忙碌幾分。”
謝華瑯便站在他面前,眼珠一轉,便要上前撒嬌:“阿爹。”
“你給我站好了。你阿娘吃這一套,我可不吃。”
謝偃手中折扇敲她一下,哼笑道:“枝枝,你坦白說,到底是相中了什么人?”
謝華瑯迂回道:“對于我而言,自然是世間最好的人。”
“避重就輕。”謝偃搖頭失笑,道:“倘若真是個上好人選,你早就直言了,何必遮遮掩掩到現在?”
他微微肅了神情,沉聲道:“莫說是良賤不婚,士族通婚時,若是彼此門第差得多了,仍舊會有人非議,你既說他門第不顯,卻不肯說別的,可見他身上其余的問題,必然比門第之間的差別更大。”
姜還是老的辣,謝偃宦海沉浮多年,歷經太宗、先帝、鄭后、今上四朝,眼光之精準,遠不是謝華瑯此時能比的。
她靜默半晌,一時說不出話來,謝偃也不開口,只靜靜注視著她。
如此過了許久,謝華瑯方才小聲道:“他就是很好。”
謝偃微笑道:“那你便叫他來,讓阿爹見一見。”
謝華瑯怎么敢應?
阿爹或許不會介意門第上的差別,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僅僅是門第,還有別的東西。
不說別的,只說他們彼此之間相差的二十歲,就足以叫全家人一起反對了。
謝華瑯少見的有些忐忑,手指緊捏住壓衣的玉佩,方才勉強叫自己有了些底氣。
謝偃端坐椅上,腰背挺直,只是平靜看著她,并不曾出聲催促。
“……阿爹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哥哥嗎?”謝華瑯腦海中靈光一閃,試探著道:“哥哥見過他之后,可是贊不絕口。”
謝偃面色果然柔和了些:“真的?”
“我拿這個騙阿爹做什么?”謝華瑯見有門兒,忙道:“再晚些,哥哥便會歸府,阿爹一問便知。”
長子看似溫和內斂,心氣其實是很高的,這也是高門子弟的通病,順風順水慣了,一般人看不進眼里去。
謝偃總算有了幾分滿意,輕嘆口氣,道:“你們兄妹幾個啊,沒有一個叫人省心的。”
已經是傍晚時分,書房里光線昏暗,謝華瑯去掌了燈,燈光幽微間,卻見阿爹鬢邊已經有了白發。
也不知怎么,她忽然間想起小時候阿爹帶自己去放風箏,叫自己騎在肩頭時的模樣了,那時他正年輕,意氣風發,可現在,畢竟不是當年了。
謝華瑯心中忽然生出絲絲縷縷的酸楚,其中摻雜著愧疚,到他近前去,低聲道:“阿爹,我是不是又叫你憂心了?”
謝偃握住她手,哼道:“原來你也知道?”
“就這一次,以后我再不胡鬧了。”謝華瑯鼻子發酸,低聲道:“阿爹,我是真的喜歡他。”
“你啊,從小就倔,長大了還是這樣。”謝偃長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手,溫柔道:“好了,隨我一道去用飯吧。”
謝華瑯聽他如此言說,便知是默許了,心中雀躍,歡喜道:“謝謝阿爹。”
說完,又極殷勤的讓開路:“阿爹先走。”
謝偃搖頭失笑,站起身來,繞過桌案,正待出門時,目光卻忽然頓住了。
謝華瑯在他身側,微垂著頭,內室里雖然掌著燈,但也不算十分明亮,故而也不曾察覺到他身體驟然的僵硬與面上一閃即逝的驚駭。
“枝枝,”謝偃捉起她腰間玉佩,聲音隱約發澀:“這塊玉佩——你從何處得來?”
謝華瑯見他握著那玉佩細看,有些忐忑,也不曾注意謝偃此刻有些奇怪的神情,支支吾吾道:“他給我的。”
“怪不得我看著眼生。”謝偃面色如常,心中卻慌亂如潮,勉強自持,道:“給你的時候,他沒說什么?”
謝華瑯想了想,道:“什么都沒說。”
謝偃將心底的驚濤駭浪壓下,平靜道:“那他為什么要送你玉佩?”
“他那么悶,也不愛說話,我們見面,都是我在說,”謝華瑯想起此前之事,仍有些好笑,道:“后來我生氣了,說以后不要理他了,他就給了我這塊玉佩。”
謝偃靜靜看她半晌,忽然道:“你說,你哥哥見過他?”
“嗯。”謝華瑯想提高情郎在阿爹心中的印象,忙不迭道:“哥哥那么挑剔的人,都說他很好呢。”
謝偃嘴角抽動,背對女兒,笑的咬牙切齒:“是嗎。”
謝華瑯尤且未覺:“是呀。”
今日是十五,謝家長房的人照例聚在一起用晚膳。
女眷在時,席間是不談政事的,按照先前慣例,往往都有說有笑,氣氛和睦,然而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謝偃沉著臉,一聲不吭,其余人自然也不敢開口。
謝朗犯的事府中人都已經知曉,三娘近來早出晚歸,被叫到書房中去,也沒瞞過別人,盧氏見丈夫默然不語,免不得溫言勸慰:“三郎年少,輕狂些也是有的,他也有分寸,從沒鬧出過什么大事,玉不琢不成器,你別太憂心。”
謝偃面對滿桌珍饈,真有些食不知味,停了筷子,道:“不是因為這個。”
他既停了筷子,其余人也趕忙擱下,謝偃擺手道:“我今日沒有胃口,你們照常用便是,不必理會。”
“阿爹明日還要上朝,不用晚膳怎么行?”謝徽莞爾道。
她肖似生母,原就是十分小家碧玉的相貌,謝家熏陶使然,儀態也好,頗有些婉娩柔則:“三娘有了心上人,這是好事,又是兩廂情愿,阿爹不必介懷。”
謝偃心中郁結,想的是謝家來日應當如何,哪里有心思應對這些小女兒之間的機鋒官司,瞥她一眼,淡淡道:“吃的你飯去。”
謝華瑯原還在觀望,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其余人也是忍俊不禁,唯有謝徽面色微紅,有些訕訕。
謝華瑯身側是她的幼弟,謝家最小的郎君謝瑋,今年才十歲,見狀奇怪道:“阿姐,你們在笑什么?”
“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謝華瑯挑眉道:“只管笑就是了。”
謝瑋道:“可我笑不出來。”
“這也簡單。”謝華瑯伸手過去,在他癢癢肉上撓了一把。
謝瑋最是怕癢,身體哆嗦,險些歪倒,驟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此外又是求饒。
“好了枝枝,”謝允目光含笑,輕聲責備道:“家宴之上,不許胡鬧。”
謝華瑯這才勉強停了手,看也不看謝徽僵硬中帶著窘迫的面龐,伸筷去為謝瑋夾菜。
他們幾人胡鬧時,謝偃便靜靜看著,卻沒制止,等謝允出面勸和,方才將目光轉到長子身上,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
“阿允啊,”謝偃別有深意道:“你可真是你妹妹的好哥哥。”
謝允聽得怔住:“阿爹?”
淑嘉縣主悄無聲息的握住了他手,悄悄打量公婆神情。
謝偃笑了兩聲,卻不再開口了。
再到這場家宴結束,都沒人再說話。
……
既然是十五,謝偃自然是去正妻處歇息,盧氏散了頭發,自女婢手中接了湯藥飲下,方才打發她們退下。
她還不算老,保養得宜,望之不過三十模樣,盡管如此,也不是適宜生產的年齡了,為了身體康健著想,生下幼子謝瑋之后,盧氏便開始服用避孕湯藥了。
若在人前,盧氏會給丈夫體面,跟他站在同一側,到了此時,倒不必太過拘謹:“老爺今日在宮中,也不知受了多大委屈,直到回府,說話都陰陽怪氣的,先是訓了枝枝一通,又當著全家人的面下阿允臉面,現下還板著臉,是不是在想,該從何處開始責備妾身?”
謝偃嘆道:“那是你不知道,那兩個混賬東西惹了什么禍事回來。”
盧氏愛護兒女,聞聲蹙眉,袒護道:“阿允慣來謹慎,枝枝素日里也很少與外人交際,只是會會情郎,能出什么亂子?”
“能出的亂子大了!”謝偃聲音高了,在夜里顯得太過刺耳,他反應過來,壓下聲音:“你知道枝枝去會的情郎是誰嗎?”
盧氏畢竟是女流,很難理解前朝諸事,聞言神情微頓,下意識道:“那人不好嗎?”
謝偃一口氣梗在喉嚨里:“好!龍章鳳姿,好極了!”
盧氏先前見女兒遮遮掩掩,其實也有些憂心,只是不曾提罷了,聽丈夫如此言說,釋然之余,又覺歡欣:“你既說好,那自然是真的好了。枝枝有個好歸宿,我也能安心。”
“婦人之見!”謝偃氣道:“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盧氏見他如此,心下一沉:“是誰?”
謝偃在內室轉了幾圈,滿心紛亂,卻說不出口,只抬手上指,以此示意。
盧氏心中霎時間一片雪亮:“怎么會?!”
“怎么不會?”謝偃神情含怒,道:“枝枝并不知曉,我不怪她,可你的好兒子,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盧氏登時驚住,無言以對。
“阿湘,我不僅是阿允和枝枝的父親,還是謝家的家主,我要考慮的事情,也從不局限于自己的兒女。”
謝偃長嘆口氣,上前去擁住她,低聲道:“陛下無子,原本意欲過繼,枝枝若是嫁過去,宗室帶來的的阻力可想而知。她若無子,來日擇選新君,必然已經長成,說不等還會年長于她,怎么會敬重并非生母的她?她若有子……”
他再度壓低聲音,道:“說句大不敬的話,倘若山陵崩的早了,便是幼帝,謝家便是外戚,鄭后前車之鑒在前,陛下果真不會有留子去母之心嗎?”
“我倒覺得,你有些杞人憂天了。”盧氏原還驚駭,現下回過神來,卻是笑了。
她溫柔環住丈夫腰身,聲音低柔:“倘若枝枝有子,陛下照看皇子到長成呢?”
謝偃嘆道:“怎么能將未來,寄予在虛無縹緲的猜測之上?”
“你先前所說的那些,又何嘗不是猜測?”盧氏莞爾,輕輕道:“世間總有人運道差,但也有人運道好,你若不試一試,怎么知道那樣的幸運,便不會落到枝枝身上?”
謝偃有些意動,然而理智猶存,搖頭苦笑道:“荒唐。”
“荒唐與否,不是你我說了算的,而要看陛下怎么做,難道你還能幾日之內另選女婿,將枝枝嫁給別人?”
盧氏笑道:“陛下若是有心,必會使枝枝無后顧之憂。”
“男人,哼。”謝偃聞言冷笑:“只看周幽王便知道,一旦被女色沖昏了頭腦,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盧氏只是笑,卻沒再說話。
“我也是見到陛下贈與枝枝的玉佩,方才得知此事,”謝偃忽的嘆一口氣,望向妻子,低聲道:“那曾是太宗文皇帝的愛物,乃高祖所遺,被他賜予先帝,后來,先帝又賜給了今上,我曾在先帝身邊做過郎官,故而識得。”
謝偃忽然有些感慨,嘆道:“我猜,陛下是真心的。”
吾老是鄉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鄉也。
這話原是西漢成帝得趙合德之后所言,意喻既得美人,沉湎于溫柔鄉之中,從此連效仿漢武帝求仙問道,渴求長生的念頭都沒有了。
謝華瑯伏在他懷里,低聲笑道:“道長,你要做漢成帝,我可不做趙合德,趙氏亂內,班固在《漢書》里罵呢。
顧景陽亦是莞爾,道:“你這般嬌矜,若真計較起來,未必會比合德好伺候。”
謝華瑯聞言失笑,此刻二人又是彼此貼近,她略微垂首,卻嗅到他身上極淡的冷香氣,奇道:“道長,你熏得什么香?我竟分辨不出來。”
她既低頭去嗅,身體也不由傾斜,衣襟微松,脖頸纖細白皙,顧景陽的心忽然動了一下,就跟被什么東西燙到似的,匆忙收回視線。
“沒什么,”他低聲道:“沉水香而已,你若喜歡,我叫衡嘉與你些便是。”
“還是免了,”謝華瑯抬頭看他,便見這人面潔如玉,氣度疏離而斂和,雙目湛湛有神,心中喜愛,伸手去摸他胡須,笑道:“這么清冷的香氣,你這種神仙似的人用著相得益彰,我用著卻有些怪了。”
顧景陽輕輕撥開她手,低聲道:“枝枝,你又胡鬧。”
謝華瑯忍俊不禁,忽然察覺出幾分別的,狐疑的看著他,道:“不對吧,我也曾見別人用沉水香,可不是這味道。”
“是嗎,”顧景陽眉頭微動,略加思慮,道:“許是衡嘉叫人改了香料方子吧。”
說完,他抬聲喚道:“衡嘉。”
衡嘉先前被他打發走,然而也只是略微走的遠些,到既見不到內室二人,也聽不見內中聲音的距離去而已。
現下聽顧景陽聲音,他忙不迭過去,目光在內室掃過,便見慣來矜雅自持的陛下懷中抱著美人,心下訝異,慌忙垂下眼去,不敢再看。
謝華瑯見他如此反應,也覺有趣,下意識去看顧景陽,卻見他神態自若,全然沒有她想象中的羞赧,倒真有些刮目相看。
她卻沒有注意到,顧景陽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已然蜷曲,正是替了主人此刻的窘迫。
顧景陽輕輕道:“室內熏香,不是沉水香嗎?”
“是,但也不是,”衡嘉很快反應過來,答道:“此香本原也源自沉水香,后來被調香師加了幾味香料,淡化掉原先氣息,另成了一味香。”
“那調香師倒很匠心獨運,我只在道長這兒聞到過這等香氣。”謝華瑯感慨一句,又問道:“那么現下,這味香叫做什么?”
衡嘉答道:“便取用沉水香別名,喚做蓬萊香。”
“蓬萊香,”謝華瑯將這名字細細念了兩遍,由衷贊道:“果真是好名字。”
“叫女郎見笑了。”衡嘉恭敬回了一句,見她無事再問,向顧景陽頷首,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海內十洲記》中記載,蓬丘,蓬萊山是也。”謝華瑯思忖片刻,笑道:“無風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來。上有九老丈人,九天真王宮,蓋太上真人所居。唯飛仙有能到其處耳。”
“道長,”她笑道:“你這等氣度作態,說是飛仙,也差不多了。”
顧景陽垂眼看她,目光隱約有些寵溺,語氣卻無奈:“你又取笑人。”
謝華瑯吃吃的笑,卻不再作聲,伏在他懷里,慵懶的合了眼。
正是上午時分,日光明媚,舒適宜人,微風自窗扇處透入,裹挾了陽春三月的芬芳,內室中無人言語,一時靜謐起來。
謝華瑯原本只想在他懷中靠一會兒的,也不知怎么,略微合眼的功夫,竟睡著了。
顧景陽垂眼看她,目光斂和,隱約柔情,如此凝視良久,終于低下頭,在她鼻尖上蜻蜓點水似的親了一下。
謝華瑯這一覺睡得不算久,醒來時見自己枕著他的腿,少見的有些羞赧,同他告辭,急匆匆想走。
“枝枝。”顧景陽叫住她,溫和道:“我明日不在此處,你不要來。”
謝華瑯嘴上花花的毛病又犯了:“我幾時說過我明日要來了?”
顧景陽被她堵住,頓了一頓,道:“不來便不來。”
“玄禎道長,你怎么比我還嬌氣?”謝華瑯哭笑不得道:“我同你玩笑呢。”
她搖了搖他手臂,道:“你要出遠門嗎?”
“不是,”顧景陽道:“有些事要處置而已。”
“知道了。”他既沒說是什么事,謝華瑯便不追問,手指在他掌心勾了下,含笑道:“那我走啦?”
顧景陽深深看她一眼,頷首道:“嗯。”
謝華瑯腳步輕快的離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自己視線中,顧景陽方才返回內室,疏離目光在她系在劍首的玉墜上略過,旋即柔和起來。
飲過茶的杯盞仍舊擺放在原地,他原本是想叫人入內收拾的,然而望見她用過的那只白瓷杯時,視線忽然頓住了。
雪白的瓷盞上印了唇脂,嬌俏的一點紅,恰如六月櫻桃。
口脂落在杯上,不留痕跡才奇怪,故而時下女郎貴婦往往會準備懷紙,以便隨時擦去。
這等細微禮節,她不至于不知道。
同先前遺落的那只耳鐺一般,明明就是故意的。
顧景陽伸手過去,想要觸碰那唇印,然而指尖還未觸及,便縮回去了。
于禮不合。
……
衡嘉入內收斂茶具時,略加清點,便發現少了一只瓷杯,左右四顧,有些詫異,見顧景陽坐在案前翻閱奏疏,不敢驚擾,等他閑暇之后,方才低聲道:“陛下,似乎少了一只白瓷茶盞。”
顧景陽眼也不抬,道:“是嗎。”
衡嘉不明所以,小意試探道:“是您收起來了嗎?”
顧景陽瞥他一眼,道:“你的話真是越來越多了。”
“……”衡嘉垂首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