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總是假正經 !
此為防盜章 謝瑩同謝華瑯一道進了內室,皆是容色殊艷, 一時引得贊嘆連連, 連說謝家女郎出眾, 劉氏見只有她們二人來,眉心便幾不可見的動了動,笑意卻舒雅:“怎么不見二娘?”
“正要向世孫妃告罪, ”謝瑩行禮, 歉然道:“二娘方才貪看花草,卻被蜜蜂叮了一口, 她既怕人前失禮, 又愛惜容顏,便先回府去了, 望請諸位見諒。”
“這也是府上的過失,阿瑩不必介懷。”
世孫妃未必不知其中令人內情, 然而一則她與劉氏有親,不會拆穿外甥女,二來今日是漢王壽辰, 若非勢不得已, 她更不想鬧大。
如此思量,她團扇掩口, 關切笑道:“府中有凝香玉露,對此最有奇效, 我令人送一瓶過去便是。”
謝瑩恭敬的道了謝。
盧氏與劉氏坐在一起, 更能猜出是謝徽生事, 然而人在席間,一時卻也不好張揚,叫各自女兒在身側坐了,再行歡宴。
回府的時候,氣氛遠沒有來時那般寧寂,雖然同樣沒人說話,但空氣中的凝滯與寒氣,卻無人感受不到。
謝華瑯今日心緒也差,早在得知那人身份之后,心口便堵了一塊巨石,悶悶的,重重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也曾經想問阿爹阿娘,既然知道他身份,為何不對自己明言?
可轉念一想,即便是說了,又能怎樣呢?
人是她自己找的,也是她自己撩撥的,現下出了簍子,哪里還有顏面,去責備阿爹阿娘不講實情告知?
更別說今日遇上謝徽之事,阿娘心里怕也不高興。
謝華瑯悄悄嘆口氣,低聲勸道:“她不知輕重,任意妄為,自然有阿爹處置,阿娘勿要掛懷。”
“怎么能不掛懷?正是多事之秋,她卻不肯消停。”
盧氏揉了揉額頭,有些疲憊:“今日漢王壽宴,賓客不知多少,瞧見二娘與魏王世子一道的人怕也不在少數,你阿爹若是處置重了,魏王府自然不會再來糾纏,但也結了梁子,若是輕輕放過,怕會叫人覺得,謝家有意上魏王世子的船……”
謝徽鬧出這種事來,就夠叫人憂心了,偏偏還有另一個,比她還要……
盧氏越想越頭疼,謝華瑯坐在近側,見狀便輕輕為她推揉,略加紓解。
二人回府之后,便見有仆婢匆匆迎上來,低聲道:“夫人,三娘,老爺叫了二娘往書房去,二老爺、郎君與蔣氏也在,請您二位也去。”
謝徽今日做的過火,然而她畢竟是大房中人,謝令作為二房主人,家主之弟,過去走一遭還說得過去,劉氏與謝瑩卻不好摻和,聞言便道:“嫂嫂且去忙,阿瑩出嫁在即,我那兒也是一攤子事兒呢。”
淑嘉縣主也向盧氏行個禮,回自己院中去了。
女眷們乘車,男眷騎馬,后者歸府自然要早些。
謝華瑯扶著母親進了書房,又打發仆婢退下,手剛掀開垂簾,就聽謝徽低低的抽泣聲傳入耳中,夾雜著蔣氏的哀求聲。
她心頭猛地跳了一下,卻不做聲,上前去向父親與叔父見禮,又在哥哥謝允身側站了。
謝徽身上仍舊是那身刻意挑選過的衣裙,人也清麗秀致,然而狼狽與驚惶,卻從她含淚的眼眸中源源不斷的透出來。
謝華瑯微覺疑惑,謝允見了,低聲道:“叔父有位同年,在均州做別駕,父親打算將二娘嫁給其子。”
別駕官居從五品,即便謝徽是庶女,也算是低嫁,更別說那一家人是在均州,對于長在長安的謝徽而言,更是驚天噩耗。
謝華瑯想過謝偃會懲處謝徽,卻不想這懲處來的這么快,又這般狠絕。
謝徽低頭拭淚,哀哀哭求,蔣氏也是如此,母女相擁而泣,倒真有些可憐。
謝偃似乎未曾見到,轉向盧氏道:“為二娘準備嫁妝,若是必要,也可請弟妹加以襄助,再過幾日,宋家夫人回京探親,便將此事定下,現下是六月,年底事多,婚期便定在十月吧。”
盧氏微笑應道:“是。”
“我不嫁!我也不去均州!”謝徽淚珠滾滾,已經哭花了臉,聲音尖銳道:“阿爹,你不能胡亂把我嫁出去,世子說會娶我的——他會娶我的!”
“世子可娶正妃一,納側妃二,不過,此事就連魏王都做不得主,只能等陛下賜婚,誰告訴你他能娶你?”盧氏垂頭看她,微笑道:“二娘,你畢竟是謝家的女郎,難道打算做個沒名沒分的侍妾嗎?”
“我怎么能做侍妾?”謝徽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落個不停,轉向謝偃叩頭,苦求道:“阿爹,我不去均州!世子答應我,會叫我做側妃的——周王已經離京了,剩下的就是魏王世子,我若做他側妃,將來世子位登九五,起碼也可位居四妃,家中若肯襄助,未必不可一望后位……”
她抬起頭來,面有希冀,目光精亮:“阿爹,叔父,鄭氏因鄭后之故,何等煊赫,我若能——”
謝偃面色鐵青,沒等謝徽這句話說完,便重重一腳,踢在她心口!
謝徽閨閣女郎,哪里吃過這等苦?
身體猛地側歪,半晌沒喘過氣來。
蔣氏驚呼一聲,膝行過去,匆忙查看女兒現狀如何。
謝偃神情冷銳,眼底倏然閃過一抹決然,謝令也一樣,盧氏瞥了眼,忽然道:“枝枝,你也累了一日,回去歇著吧。”
謝偃回首看她,目光略微柔和了些:“去吧,我們幾人還有些話要講。”
謝華瑯心中微動,倒沒遲疑,屈膝見禮,緩步出了內室。
窗扉早就被人閉合,聽不清內室言語,只有蔣氏的哭聲,隱約傳出一二。
初夏的天已經有了幾分熱意,此刻卻莫名叫人覺得涼。
她在心底嘆口氣,帶了采素、采青,回自己院中去了。
蔣氏替女兒順了半天氣,才叫謝徽緩過來,又是垂淚,又是心疼,勉強將她攙起,連連叩頭:“老爺,夫人,二爺,二娘昏了頭,方才那些話,你們千萬別往心里去……”
謝徽也知道怕了,面如死灰,眼睫上顫巍巍的掛著淚。
“你心氣倒很高。”
謝偃不怒反笑,道:“鄭家昔年的確煊赫,鄭后稱帝之后,甚至賜諸皇子公主‘鄭’姓,還曾動過將皇位傳給鄭家后嗣的心思,可你記不記得,鄭氏如今是什么下場?”
“讓我來告訴你。”他半蹲下身,牙根緊咬,一字字道:“鄭氏上下四代人,妻妾子女共計五十二人,三代親族共計三百九十六人,事變當夜盡數被殺,人頭滾滾,連襁褓中的幼子都未曾幸免!這樣的禍事,你也想叫謝家來一遍嗎?!”
謝徽身體顫抖,懾于他聲勢,嘴唇動了幾動,一字都不敢說。
“從古至今,只出了一個鄭后,”謝令嘆道:“前無古人,以后或許也不會再有來者了。”
他轉向謝偃:“兄長,我與伯善有交,知曉其子非池中物,也愿謝家與他結為姻親,但二娘心意如此,倘若真嫁過去,只怕不是結親,而是結仇。”
謝徽目光灰敗,原是失意,聽到此處,卻微微亮了起來,直起身求道:“阿爹,叔父說的正是,求阿爹三思!”
盧氏聽謝令說罷,手中團扇略微停住,再聽謝徽此言,卻將團扇下移,遮住了唇畔那絲譏誚笑意。
謝允有些不忍,勸道:“二娘,阿爹定這樁婚事,原是為了保全你。”
謝徽一心只想擺脫這困境,哪里聽得進?
登時反駁道:“哥哥說的輕巧,這么好的婚事,怎么不給三娘?”
“——你。”謝允心頭一滯,別過臉,隨她去了。
謝偃慣來穎達果決,現下卻少有的生了幾分疑惑,眼瞼微合,隱約間有些猶豫。
“兄長,”謝令目有厲色,喝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謝偃垂首看謝徽一眼,道:“你真的不想嫁到均州去?”
“不想,我不想!”謝徽面有希冀,哭道:“阿爹,求你了!”
謝偃見她神情中毫不掩飾的抗拒,長長的嘆了口氣:“那就這么辦吧。”
謝徽聽他這樣講,心中還覺歡喜,連聲稱謝,反倒是蔣氏,從其余人的目光之中,預知到了幾分不詳。
有仆婢捧著木盤前來,她瞥了一眼,先自軟了,謝徽望見,也是周身僵住,面色如土。
這種時候,盧氏是不會開口,也不會沾手的。
雖然都是彼此默認的結果,但若是謝偃將來再想起這個女兒幾分好,為此埋怨起她來,便是得不償失了。
“你可以選擇自縊,也可以選擇服毒,”謝偃長出口氣,定了心緒:“謝家會給你最后的體面。”
她也頗愛艷色,衣裙華美,然而面上卻素凈,除去黛眉唇脂,便再沒有其余妝飾,十指纖如玉,連蔻丹都沒有涂。
謝華瑯將空了的白瓷杯輕輕擱下,道:“道長,我的手比我的臉還好看嗎?”
顧景陽為她續杯:“你不說話的時候,最好看。”
謝華瑯“噗嗤”一聲笑了,手指捏住那只白瓷盞摩挲幾下,卻沒有再飲,覺得外間風略微有些大,便站起身來,將自己斜對面的窗扉合上了。
春日里日光和煦,衣衫也單薄,她抬手時寬袖下滑,露出半截小臂,肌膚瑩潤,玉臂如酥。
顧景陽克于禮教,偶然瞥見,旋即別開了眼。
謝華瑯卻不曾注意此事,她的目光,正被東側安放著的一柄劍吸引了。
畢竟是客人,不好冒昧,她先問了主人:“我能過去看看嗎?”
顧景陽并未起身,只道:“去吧。”
劍有百兵之君的美稱,因起源于黃帝時代,又稱百兵之祖。
謝華瑯精于騎射,然而技擊之道,卻未曾涉獵過,倒是家中幾位兄長,頗擅此道,父親、叔父與兄長幾人,每每也佩劍為飾。
那把劍便被安置于架上,并無裝飾,謝華瑯上前執起,拔劍出鞘,便見寒氣四溢,光華內斂,劍刃清冽如冰,清晰倒映出她的雙目。
心神一凜,她歸劍入鞘,由衷贊道:“好劍。”
顧景陽道:“尚可。”
“無論有多好,到你嘴里,也只能是尚可,”謝華瑯還記得他先前點評自己之事,聞言莞爾:“怎么沒有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