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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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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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冉美玉看著歌藍(lán)的樣子，實(shí)在不相信從她口中能聽到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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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必你已知道自己被許給了崔氏二十一郎吧。”歌藍(lán)面上帶著淺淡的笑意，聲線輕飄飄的道，“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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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冉美玉被她這么一問，昏昏沉沉的腦袋里頓時(shí)明白一件事情，崔二十一郎雖然出身顯貴，但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蕭頌，蕭頌不僅僅出身貴族，家中的權(quán)勢也顯赫，再論手段，崔二十一郎都比不上他，而在這種情形下讓畏冉顏如虎的冉美玉嫁到長安去，一輩子都活在驚恐之下，她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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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見她懂了，不禁輕輕一笑，“十八娘也是聰敏之人，奴婢今兒想告訴您的便是這樁好消息。”停頓了一下，歌藍(lán)略顯中性的聲音竟是萬分柔和，“您很快便會解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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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伸手輕輕覆上冉美玉的口鼻，在冉美玉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yīng)之前，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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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仔細(xì)算來，歌藍(lán)與冉美玉并沒有多大仇怨，所以她也不會選擇像冉顏那樣給僅僅給冉美玉一個(gè)驚嚇，她所要的其實(shí)更簡單，就是冉美玉的命，就是高氏的眼淚和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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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怪，就只能怪你投錯(cuò)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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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從袖中取出針管，伸手將冉美玉翻了個(gè)身，扯開她身上單薄的中衣，竟是十分熟練的將針頭刺入腰部的脊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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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為了這一天，她已經(jīng)在自己身上做過無數(shù)次演練，拿銀針找自己脊椎的之間的縫隙，此刻身上尚有還未完全愈合的針孔。相對于負(fù)手摸索自己的后腰，此刻的姿勢更加得心應(yīng)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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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做這一系列動作，歌藍(lán)沒有任何遲疑，她每每忍受痛苦的時(shí)候，便會想到母親一尸兩命，想到原本忠厚老實(shí)的父親被引上歧途之后的落魄模樣，想到他被人斷手?jǐn)嗄_的慘狀，想到他忍痛把她賣入賤藉時(shí)那歉疚悔恨的眼神……想到曾經(jīng)充滿歡聲笑語的家變成破敗的廢墟……所以她不會有一絲猶豫，一絲內(nèi)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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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不是感念冉顏提供的助力，不想為她平添麻煩，歌藍(lán)很想在高氏面前刺下這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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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高氏，希望你會喜歡我的禮物。”歌藍(lán)拔出針頭，掏出帕子擦拭從冉美玉腰間滲出來的血，直到血不再滲出，她才掏出化瘀的藥膏把針孔附近擦上，并且用手掌輕輕按摩，幫助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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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試過很多次，自然知道如果稍微的操作不當(dāng)，可能會引起針孔附近小面積的淤青，她不想因此被人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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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待到化藥膏被吸收的差不多，歌藍(lán)才用帕子將殘留仔細(xì)擦拭干凈，幫冉美玉穿上衣物，然后把她調(diào)轉(zhuǎn)過身來，再掏出一方帕子，從墻角的銅盆里沾了水，然后再幫她擦拭面上殘留的**，最后整理好一切，給她蓋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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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確認(rèn)屋內(nèi)沒有任何不妥之后，才把燈熄滅放回原處，悄悄退出去，徑直走上了甲板，上面有她燒好的一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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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這半個(gè)月來早就摸準(zhǔn)船上所有人的作息時(shí)間，知道甲板上此刻不會有人，便從容不迫的走了過去，在那盆剛剛?cè)急M的炭盆旁邊坐了下來，立刻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和一沓冥紙。放在盆里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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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時(shí)間剛過子時(shí)，船夫開始換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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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段時(shí)間來，歌藍(lán)一路上對這些船夫在生活上十分照顧，他們難得一次行船如此舒適，因此對這個(gè)細(xì)致體貼的啞巴姑娘很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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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到半盞茶的時(shí)間，便有幾個(gè)船夫路過甲板，奇怪的看了歌藍(lán)一眼，微微嘆息，便繼續(xù)順原來的路返回房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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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很快與歌藍(lán)相熟的吳管事便上了甲板，看見歌藍(lán)，頓了一下腳步，便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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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姑娘。”吳管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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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起身，沖他欠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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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管事看著盆中的灰燼，淡淡道，“夜寒風(fēng)大，姑娘若是祭拜的差不多了，就早些回房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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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船上祭拜畢竟不太吉利，常年行船的人有許多諸如此類的忌諱，吳管事看著微弱火光下，歌藍(lán)睫上凝聚的水滴，聲音也緩和許多，“行路諸多不便，等到了地方，姑娘再備下祭品，好生與亡者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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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本就不曾打算把這當(dāng)做正經(jīng)的祭祀，遂聽了吳管事的話，便微微頜首，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彎身收拾甲板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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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借祭祀之名，主要是明明白白的提醒告訴高氏，她因?yàn)闅⒏笟⒛钢疳槍θ绞四铮筋仜]有任何關(guān)系，借此轉(zhuǎn)移高氏對冉顏的緊盯不放，幫冉顏安全渡過這次訂婚的風(fēng)波，其次便是為自己造假一個(gè)不在場證據(jù)，這盆里積下的灰足以證明，她的祭祀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不是一時(shí)半會。若是有人懷疑，她自還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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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歌藍(lán)不相信高氏敢把當(dāng)年的仇恨扯出來，真要扯出來，那更稱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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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江南的冬季已經(jīng)逝去，而歌藍(lán)裹挾著北方的寒涼席卷而來，面對高氏和冉氏一族，她是帶著同歸于盡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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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有冉顏，是她不愿傷害的人……所以行事之間，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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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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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長安清晨起了淡淡的霧氣，早些日的雪都已經(jīng)消融的差不多了，路邊的枯枝椏上結(jié)了一層淺淺的霜，在晨光的映照下閃閃發(f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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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曉鼓聲陸續(xù)響起，坊門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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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冉顏早上用完午膳便去了靖善坊去探望那位氣疾患者，年前她與劉青松一直在尋找各種氣疾病人，免費(fèi)幫他們醫(yī)治，為的就是積累臨床經(jīng)驗(y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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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馬車剛剛從安善坊的大門出去，卻有一輛華麗的油壁香車從旁擦肩而過，往安善坊內(nèi)去了。冉顏正在車內(nèi)睡回籠覺，自是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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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了靖善坊大門前，馬車便停靠到了道旁，等著劉青松前來。說實(shí)話，自從大年出現(xiàn)那個(gè)“撲雪事件”，冉顏十二萬分的不愿意見到劉青松，但她認(rèn)真的思考了全方面的利弊，還是暫時(shí)放棄了個(gè)人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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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晚綠伸長了脖子等了約莫兩盞茶的時(shí)間，才瞧見有個(gè)瘦瘦長長的人騎著一頭驢子緩緩?fù)@邊過來。等了許久，才看見那人的容貌。晚綠這才縮回身來喚冉顏，“娘子，娘子，劉醫(yī)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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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冉顏睜開眼睛，握著雄黃石捂手，在晚綠的攙扶下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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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陽光大好，氣溫卻比下雪那些日子還要低，呼吸之間，一朵朵霧花從唇中逸散出來。冉顏剛剛睡醒，覺著有些冷，微微打了個(gè)哆嗦，握緊了手里的雄黃石，瞇著眼睛看不遠(yuǎn)處那個(gè)比走路還慢的驢子，以及上面坐著的“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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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七娘久等了”劉青松見冉顏神色不怎么友善，立刻腆著臉解釋，“我現(xiàn)在不是住在桑辰家里么，他家窮的，家徒四壁，就這破驢子還說是太學(xué)給配的代步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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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冉顏面色更不善，“你用了他了驢子，他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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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反正騎著驢子也會遲到，有沒有都一樣。”劉青松翻x下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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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唐朝，前朝一般是貴族才配使用的馬，到唐朝騎馬就漸漸普遍起來，上下無論貴賤，只要能買得起馬，都可以乘騎，而官署都會為官員配馬，太學(xué)博士也應(yīng)當(dāng)配馬。冉顏這段時(shí)間也專門了解了許多規(guī)矩，因此聽劉青松這樣一說，還以為是太學(xué)中人欺負(fù)那只兔子，“不是會配馬，為何偏偏給了他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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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提到這個(gè)，劉青松很明白冉顏的話外之意，不由作勢擦了擦汗，“桑隨遠(yuǎn)乃是圣上欽點(diǎn)的博士，誰敢與他為難？原本給的是馬，可人家桑先生說騎馬太危險(xiǎn)了，他也不會，所以梗著脖子逼官署給換了一頭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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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冉顏眼角一跳，聲音平平的道，“算我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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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罷轉(zhuǎn)身要上車，卻被劉青松叫住，“今日不進(jìn)去靖善坊。”他緊接著湊近冉顏，壓低聲音道，“我昨日聽聞，晉陽小公主身子似乎又不大好，圣上把一干御醫(yī)全抓去逼著要求弄出個(gè)管用方子來……春季氣疾容易發(fā)作，咱們出手的時(shí)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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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會不會太早？我們才診治了四個(gè)病人，初見成效而已，這樣是否太兒戲？”冉顏無論是對待驗(yàn)尸還是醫(yī)術(shù)方便都秉持著嚴(yán)謹(jǐn)?shù)膽B(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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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青松揮揮手，不以為然的道，“千萬別與我說什么醫(yī)生的使命職責(zé)……”他環(huán)顧左右，見周圍沒有行人，才小聲道，“咱倆小胳膊小腿的能擰巴過歷史這條大腿？晉陽小公主貞觀二十一年薨，現(xiàn)在才十二年，咱們倆也不算庸醫(yī)，怎么也不可能讓她在二十一年之前薨了，咱們要筑根基，也只能抓緊這些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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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論在何處，想做一番事業(yè)的確不是一兩年就能成事的，冉顏深感贊同，但同時(shí)心里也對劉青松刮目相看，他雖然做起事情來不靠譜，但委實(shí)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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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上車吧。”冉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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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先后上了馬車，冉顏?zhàn)ㄖ蟛诺溃澳阏f的不無道理，但是我們想實(shí)行起來有很大困難，第一皇宮不是你家后院，能夠讓你來去自如，咱們想毛遂自薦，也得有路子才行；第二，現(xiàn)在圣上對御醫(yī)們還沒有失望，小公主的病情亦非特別危險(xiǎn)，我們貿(mào)貿(mào)然出頭，結(jié)果不會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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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冉顏看劉青松笑容猥瑣，立刻道，“我是不會去求蕭鉞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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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是冉顏逞強(qiáng)好面子，而是朝堂之上，官員各司其職，事情沒有危機(jī)到需要集思廣益的時(shí)刻，蕭頌作為刑部侍郎也不太好去插手，否則，只是平白招人非議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