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這位小姐,你家杜賓把我家金毛腿都咬出血了,哎喲!您瞧瞧,這小可憐兒,腿都吊著了......所以,你不會打算就這么不管吧?嗯?”
眼前高大的金發男人身著黑色寬松的運動套裝,黑色的無框眼鏡,沖著江潮惡劣又甜蜜地笑著,低沉地聲音在江潮耳邊響起,一只白皙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托著毛色同樣為金色的狗的腿子,把最慘烈的那一個角度拿捏地死死的,
又是引得周圍吃瓜群眾一陣嚶嚶嚶
男人手指不經意地捏了捏金毛的狗爪,那只大金毛立刻心領神會似的嚶嚶嚶地嗷嗚起來了,聲調抑揚頓挫,斷斷續續,委屈、疼痛、隱忍和無害的情緒流露出來,感染了周圍大媽大叔的同理心,紛紛開始在偌大的草場周圍竊竊私語
誰見了不說一句好一個奧斯卡修狗!
男人含著笑意的眼眸期期艾艾地斜著望過來,一副你還在等什么我這朵小白花都受傷了還不安慰人家嚶嚶嚶的模樣,挺拔地鼻梁在晚霞的微光照射下,也多了份無辜純良,
“哎,小姑娘,做人要負責哇,養了狗就要為狗做的事負責”
“小姑娘看著也不像不負責的,瞧長的一副清秀樣,一看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女娃子!”
“姐姐,你看那只大金毛都那么可憐啦,你快和那個哥哥倆一起去醫院治療吧”
一個妹妹似有不忍地說著。
一邊倒的輿論趨勢如火如荼,畢竟誰都看到是黑狗一口血盆大口就咬上無辜經過的金毛,誰又知道真相呢?
江潮緊抿著唇,眉頭緊蹙著,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樣,她扭頭瞥了眼腳邊也裝模作樣吊著腳的大黑狗,那濕漉漉的眼神可憐巴巴向上望著她,每一根睫毛都寫滿了什么叫楚楚可憐什么叫不諳世事什么叫天真無邪,
但凡它腿有點血江潮就真信了。
“走吧,先去醫院治療狗的腿,
江潮懶得再聽,拖拉著依舊裝瘸的賴皮狗,狗子嚶嚶兩聲,還是耷拉著腦袋動了,
江潮走近男人,壓迫感頓生,別的不說,男人實在有點高,肩寬腰窄的。
昂了昂頭,示意這個戲精男一起走。
男人得逞一笑,右手松開狗爪,不在意地一撩垂落在耳邊的半長發,然后又斜斜地又看過來,
當著江潮的面,左手長臂一伸,一呼嚕把那七十多斤的大金毛給抱起來了,輕輕松松毫無壓力。
“你好呀~我叫閆亦簫,這是我的名片,”
江潮接過設計感十足的黑色名片,看著上面用燙金的瘦金體寫的名字,挑了挑眉,
喲,小伙子還挺有藝術細胞,還用瘦金體呢。
“不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閆亦簫潤潤的桃花眼定定地望著江潮,唇角微勾
江潮瞥了他一眼
“江潮,三點水,后面愛如潮水的潮。”
“哦~got it~”他笑了起來,
這一天的晚霞尤其絢爛,大片大片的云布施在天邊,藍色靜謐,橘色繾綣浪漫,金色明亮圣潔,這些色彩全都像被畫家用水彩一筆筆隨意又精致的暈染畫出來的,
江潮扭頭不經意和男人寬闊肩膀上的狗頭對視,金毛靜靜地和她對視了兩秒,嗚嗚地叫喚了兩聲,閆亦簫拍了兩把狗的屁股,狗立刻不叫了,江潮又和閆亦簫似笑非笑的眼神對上了,
“加個微信吧,后續我們還要聯系對不對”
聯系個屁,她腹誹,想了想,江潮終于忍不住說,
“你他媽給我直說,現在這兒就我們倆,別擱那兒給我裝,剛剛是不是你去拉我狗后脖子了,不然前二十分鐘倆狗好好的,為什么你一過去摸他一下就咬了?”
江潮剛才和他哥哥打了電話,途樂是哥哥養的,哥哥才解釋說,這只狗以前他經常帶出去和別的大狗打架,不拴繩子狗很正常,但一旦你拉上繩子,或者只是去拉狗脖子上的銀項鏈,他會立刻進入戰斗模式。
可是這一點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可能清楚,
閆亦簫聞言,瞪大雙眼,立刻舉起一手,作投降狀,金色微卷的頭發在晚風中微動,
“冤枉,冤枉啊,江小姐,我跟你今天才第一面見面誒”
我跟蹤蹲你很久了
“我連你的芳名都不清楚”
潮潮,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怎么可能知道你的狗什么性格呀”
蹲你那么久,為了得到你,這些手段怎么能不使用,
江潮細細盯著他的眼睛,隨即泄氣,手機上已經打好車了,她粗聲粗氣地說:“錢我可沒多少嗷,最多賠你七成,狗在江湖飄,哪有不淌渾水的,倆狗打架雙方都得負責”
“好。”閆亦簫笑著回答。
我所有的東西以后都是你的,潮潮。
兩人最后還是加了微信。
打的車到了,江潮確定了來車的車牌的確是正確的,方才一人抱著狗,一人拖著狗,都坐進了后座。
閆亦簫倪了她一眼,警惕性還挺高,他想,隨即又淡淡嗤笑了一聲,那又有什么用呢?跑不掉的。
司機詢問尾號后,轎車便呼嘯著沖向夜幕,
金毛的腿已經被緊急處理,用布條纏住了,此時舒服的趴在主人懷里,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時地掃著江潮的小腿,
一時無言,江潮拿出手機,給家里人聯系說明情況,媽媽說了兩句說她不注意把狗看住,江潮打著哈哈便糊弄了過去,
這時,另一聲叮咚的消息提示音響起,
備注討厭鬼,
江潮一看到備注,眉頭又蹙地死緊,嘴角下拉,
閆亦簫那邊微微動了動,腿向這邊挪動了一下,微微貼著江潮的腿,似有若無,
江潮移不了,想著人家起碼一八五以上的身高,哎,腿長沒辦法,于是便沒管,
食指移動不情不愿的點開消息框,撲面而來的囂張跋扈的臭語氣
“看你今天發朋友圈又畫那種半裸的肌肉男啊,你個女生怎么這么好色,不害臊嗎你?”
下面緊跟一個王之蔑視的狗狗表情包。
嘖,又來。老是發貶低她的話,閑出皮吃還是找存在感,
有病吧,
江潮淡淡打字,不是她想回,而是不回對面那只狗就要一直狂吠,平時出于學校部門的部門工作原因也不能拉黑他。
咻——,信息發送成功
“啊對對對。再說,我好的是你的色嗎?不見得你那豆條的身材有那資本”
“美女,帥哥,再過五分鐘要到了哈,”
司機師傅在前面說道,又偷偷通過后視鏡看那個女孩子旁邊的男人,陽光組成的海洋般的茂密的披肩卷發,高挺的鼻梁,雙眼皮褶皺處,波光流轉間便是萬般風情,尤其是那灰藍色的眼眸,像盛著一片憂郁多情的微藍海洋,
旁邊的女生好像就沒他那么奪眼球了,素面朝天的。
江潮熄滅手機,恍惚間看到臭狗如何點評他畫的腹肌又丑又假,還沒有他的腹肌有型,息屏前一刻,江潮仿佛看到一張疑似腹肌照發了過來。
天天一發朋友圈就來她面前亂吠,再帥再有錢,江潮根本喜歡不起來。
那邊別墅里的賀之白正在斜坐在浴室,剛剛放下撩起拍腹肌的衣服,仔細調了調濾鏡光線,將照片發了過去就經不住挑眉哼曲兒,
嘖,那女人肯定哈喇子都流三尺了都,便宜她了,
賀之白開門走出浴室,不斷點進點出和江潮的消息框,等那女人又是氣急敗壞地回復,賀之白覺得她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讓他心情很愉悅,
邁開長腿往客廳走,邊嘴里熟練地喚了兩聲,
“湯圓,過來”
兩聲嬌軟的貓叫響起后,悉悉索索,一只毛色光滑的黑白相間的緬因貓就悄無聲息地出來了,自發跳上男人的腿上,磨蹭兩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睡下去了。
良久,貓咪只見頭頂光線明明滅滅,主人的精致的眉眼越發不耐
空曠冰冷的屋內響起一聲“嘖”
又他媽不回。
車內。
藍黑的夜幕和五彩的霓虹光糅雜著在兩人間閃爍,
江潮發了會兒呆,一轉頭,便猝不及防和旁邊手機里剛剛還在和臭狗討論的男人赤裸裸的上半身畫作來了個對視
“........”
“喜歡這種嗎?嗯?畫得不錯啊.......潮潮。”
閆亦簫半邊臉隱沒在黑暗中,意味不明,半邊嘴角微勾,嘴里又小聲地嘀咕了一聲,以后都只能畫我的。
“其實我也有腹肌哦,而且應該還不錯”他又說了一句,
江潮:“.........哦,人,視覺動物嘛”
而且,潮潮你媽。
看著閆亦簫還在當面翻看她的朋友圈,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江潮腳趾都抓緊了,五指無意識地在座墊上依次敲打。
心大的杜賓狗已經壓著她的腳趴著睡著了,微微打著呼嚕。
下一秒,江潮輕輕一拍狗腦袋,說了句走,杜賓瞬間警覺地竄了起來,一腦袋撞到了江潮下巴,
“嗷——”“噗呲——哈哈哈”
閆亦簫以拳抵嘴,扭過頭笑的肩膀直抖
花枝亂顫,江潮心里給了句評價
在雞飛狗跳下,兩人終于到了寵物醫院,
一陣流程下來,倆人兩狗弄到了晚上十一點,金毛腿骨輕微骨裂,吊著腿出來,而杜賓貼了塊小紗布裝瘸走出來。
夜風習習,路邊的燒烤攤開始熱鬧冒出來了
“那,就這樣吧,今天的事情說到底還是我們的錯,給你添麻煩了,也讓犬子.....嗷,不,令子受傷了,我微信上已經把錢打給你了,這幾天得勞煩你好好照顧它了,不要沾水,不....”江潮化身老婆子絮絮叨叨,
“什么,你不來探望探望照顧照顧可憐的它嗎”
閆亦簫手插在褲兜里,眼神定定的看著她,問道
“不要.....什么?”江潮楞了一下,
“你至少每周來看兩次吧,”
江潮沒聽說過有這種處理方法的,說實話,她是不是遇上碰瓷的了,
“不吧,我都賠錢了誒,您老碰瓷呢”
“可是......”閆亦簫皺眉,思考片刻,似是很苦惱的說,
“本來.....我平時上班去了,伽羅在家可以自己玩,我不擔心,噢,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狗非常頑皮,呆不住,你說我走了,狗在家亂動,這萬一病情嚴重了,有個什么好歹......”
閆亦簫繼而懊喪一笑,
“沒關系,狗落下的后遺癥應該也沒有多嚴重,大不了以后瘸了就是了啦,不過一想到這,那也只能怪我太忙了,太自私了,沒有好好在家照顧它,我大概會因為這個可能發生的后果而后悔愧疚一輩子吧....”
江潮:“........”
她高中語文老師看了都要拍案而起說好一個卒章顯志末尾留白讓讀者感到意味深長耐人尋味啊!
而且為什么這男的幾句話把帽子往她頭上扣的死死的啊,江潮知道這個邏輯自洽是有些問題在里面的,但她一時沒找到可以攻破的點,
她又說,
“你找朋友或者找個保姆吧,實在不行委屈......伽羅,對吧,關籠子一段時間嘛”
江潮打量著閆亦簫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
“他們沒時間;不放心又花錢;伽羅委屈不了關不得。”
男人從善如流,一一回答
江潮看天色漸晚,心里著急回去,想想答應了又不會怎么樣,自家狗惹禍拉的粑粑自己跪著也要撿完吧
“好好好,算我遇得到您,咱們微信上聯系說!”
江潮帶一絲搪塞,她總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毒蛇般的危險感
閆亦簫笑瞇瞇地否認,“就明天先開始,這是地址,我明天早上九點派車來接你,你發一個你家地址或者你方便的地址,這是我的電話......嗯?”
江潮被他說得又是一楞,
這流暢無比仿佛事先排練多遍的話,
“哦....那好...好”
明天正好周六,全天沒事,
男人甜蜜一笑,金色的發絲在夜風的吹拂下微微飄揚著,伸出手握住了江潮的手,微微用力在腕骨處曖昧地摩挲了一下。
“回家注意安全,明天見,可別遲到了喲~”
于是,這樣一件由狗咬狗的惡性事件莫名其妙地發展為江潮去一個陌生的男人家照顧狗的結果。
江潮知道不對,但一時又找不到反駁的點
命運的齒輪由此開始轉動。
閆亦簫狼血沸騰,舌頭興奮地頂了頂上顎,
中計了啊,潮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