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上寫著,小太監(jiān)的名字叫做安義,一開始不過是個御膳房的燒火小太監(jiān),有一次和偷溜出來的女帝偶遇,誤認為她是宮女而結(jié)識。
當時宋簡就想,這要是性別換一下,不就是言情文標準劇情之一?小宮女撞見喬裝打扮的皇帝或者王爺,誤認為是侍衛(wèi)或者是太監(jiān)。
不過她這個就不一樣了,她這個很有可能最后是,我把你當做玩伴,你卻想當我嫂子。
總之,偷溜這個前置條件宋簡已經(jīng)完成了,地點御膳房也已經(jīng)找到,那么……劇情的慣性應(yīng)該會把安義推到她的面前。
很多人誤以為走劇情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事實并非如此。作為測試員,你得充實角色的所有邏輯鏈,才能讓她的行為顯得合理并符合故事邏輯。
劇本上可能就只有一句:女帝在宮中結(jié)識了一位玩伴。但她身為女帝,怎么結(jié)識的一位太監(jiān)、又為什么會和他成為玩伴、她的心理活動是什么?
這就是測試員需要填補理由的地方。再說了,測試版沒有感情線,不代表正式版就沒有,萬一領(lǐng)導(dǎo)覺得,無cp還是不夠有吸引力,那么就可能需要臨時安排cp。這種時候,工作人員心里就得有個底,知道哪個角色和主角適合走哪條路線,臨時改動才不會慌亂。
就在宋簡抵達御膳房附近,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再靠近一些的時候,她瞧見了一個身姿挺秀的孩子,穿著太監(jiān)的服飾,正在院子里砍柴。
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宋簡,他十有八九就是劇情人物安義。
因為他長得十分好看,是那種值得花費三行筆墨去描寫有多好看的男孩子。只見他大約十五六歲,皮膚白皙,劍眉英氣,眼眸烏黑,看人的時候,眼神有些冷清感,但微微抿起嘴唇垂下視線時,又顯得內(nèi)斂安靜,叫人覺得靦腆可愛。
但猜測是猜測,也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就是個配角也說不定,畢竟主要角色雖然大多都很好看,但也有平平無奇之輩,更沒有什么規(guī)定說配角就不可以長得漂亮。
就在宋簡猶豫的想著怎么接近確認比較好的時候,突然身旁有人叫了一聲:“誒!你找誰?”
她扭頭望去,卻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提著食盒,可能是剛送完飯菜回來,正好奇的望著她。
宋簡道:“我……我迷路了。”
“迷路了?”對方揚了揚眉毛,戲謔道:“你是來看桑高的吧?”
“嗯?”
“你們這些小宮女呀,真是的,自從桑高分到御膳房之后,三天兩頭就跑來看他,一問都說迷路了,你們怎么那么能迷路啊。”
宋簡:……
桑高??
等等,那個好看的少年居然真的是那十分之一的概率不是重要角色??
宋簡只能羞澀的微笑,試圖蒙混過關(guān)。
卻見這瘦小黑膚的少年望著她問道:“不過我倒是之前從沒見過你,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
見宋簡只是微笑不語,那少年道:“你要是告訴我,我就介紹你給桑高認識,他是我同鄉(xiāng),我們可熟了!”
宋簡當然不肯輕易透露,她好奇的瞅著他反問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安義。”
!!!
宋簡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眼前這位小太監(jiān)。
他大約是十三四歲,乍一眼瞧去像個又黑又糙的瘦猴子,可定睛細看,才能發(fā)現(xiàn)他有一雙十分靈動的眼睛。
桑高已呈現(xiàn)出少年娟秀的風(fēng)姿了,而這個少年還更像個孩子,所以看起來機靈可愛。
宋簡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你叫我阿簡好了。”
女子的閨名本就不輕易示人,入宮后又很快就改成了宋菁,宋簡也不怕他會從名字聯(lián)想到女帝。
果然,安義毫無所覺,只是對她愿意告訴他名字這件事情顯得很是高興:“阿簡!好的!阿簡!你想和桑高說話嗎?我?guī)氵M去找他!”
“啊,不用了。”但一聽對方并不是重要的劇情人物,宋簡就沒有多少興趣。長得好看的人她見過許多許多,還不至于色令智昏,再說了,如果和那些小角色糾纏太深,有些時候,說不定會妨礙到工作,第一次見面確認了安義是誰,差不多就夠了。
宋簡覺得以后再徐徐圖之為好:“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我先走啦。”
“誒,等等!”
“怎么了?”
“你……嗯……我是想說,”安義看著她,有些莫名興奮道:“你是我見過那么多來看桑高的宮女里,長得最好看的那個。”
宋簡微微一愣,隨即有些哭笑不得道:“謝謝你。”
“你要是下次再來,記得找我呀,我請你吃糕點!”
宋簡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熱情,只能有些莫名的笑著行了一禮,轉(zhuǎn)身繼續(xù)去熟悉皇宮地圖去了。
她離開后,那瘦黑的少年還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意猶未盡的跑進了御膳房。
“桑高桑高!剛才又有個小宮女來看你!”
桑高抬眼望了望他,皺了皺眉頭,顯然并不喜歡別人拿這件事打趣。
但安義當做沒看見一樣,興奮不已:“我本來以為上次那個小綠就夠好看了,結(jié)果這次這個,就跟仙女一樣誒!”
桑高淡淡道:“你見過仙女?”
“沒有。”
“那你怎么就肯定跟仙女一樣?”
“唔!”安義一時語塞,半晌道:“但是下次她要是再來,我,我愿意把我藏起來的糕點給她吃!”
御膳房每天總會有許多剩下的食物,他們這些小宮女小太監(jiān),每人也能稍微分一點,可都不算多。安義以前餓得狠了,剛?cè)雽m的時候護食護的很厲害,雖然現(xiàn)在好了些許,但也從不輕易把自己藏起來,存起來的食物拿出來。
這話一出,桑高頓時意識到了他對那個小宮女的上心程度。
他好奇道:“有這么好看?”
“好看的很!你不知道,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的時候,我覺得我都不會呼吸了!”
桑高半信半疑道:“夸張。”
“哼,下次她若是再來,我就告訴你,讓你去看看是不是那么好看!”
“若是我覺得沒有那么好看呢?”
“那我?guī)湍憧骋粋€時辰的柴!那你若是也覺得那么好看呢?”
“那我把我一天份的糕點給你。”
安義一拍大腿道:“成交!”
但他們這一等,就等了好幾天。
三天后,宋簡才重新出現(xiàn)。
沒辦法,偷溜的事情被幾位嬤嬤氣急敗壞的告了狀,作為帝師,宋江城即便日理萬機,也還是抽空過來親自見她進行教育。
不過說是教育,感覺更像是審訊。
宋江城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訊問:
陛下做了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雖然口稱“陛下”,但語氣冷酷的宛若童話故事里虐待繼女的后媽。
宋簡便瑟瑟怯怯宛若鵪鶉一般低著頭,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我……朕偷偷溜了出去,沒有上嬤嬤們的課。
嬤嬤們都好兇……我、朕不想上課。www.
于是宋江城便丟來一堆“越是嚴厲是越對你好”“身為帝王自當為天下表率怎可如此任性”的精神pua言論,然后問道:
現(xiàn)在可知道錯了嗎?
宋簡小聲說,知道了。
宋江城便做出了一審判決,把她關(guān)在寢宮里抄寫孝經(jīng)。
好在宋簡能進入掛機模式直接跳過,三天抄完,時間也一瞬而過。
她立即又偷溜了出來。
雖說后續(xù)要被虐的逆來順受,但若是一點反抗都沒有,便有些無趣了。畢竟所謂的悲劇,便是將美好的東西打破給人看,那么在被“打破”之前,宋簡總得要讓自己顯得像個“美好的東西”。
要在心如枯槁之前,綻放出她對美好的向往,對壓迫的反抗,以及對自由的追求,這樣,她眼中的希望被漸漸磨滅時,觀眾才感覺是一場悲劇,而不是無病呻吟。
這其中的度有些難掌握,但宋簡可以一步一步慢慢來,反正先和安義多接觸總沒有錯。
不過這一次,她撲了個空。
桑高仍在院子里砍柴,安義卻不見蹤影。
宋簡覺得,應(yīng)當是桑高比同齡人看起來更高大一些,力氣更足一些,又不怎么會說話,才會負責(zé)砍柴這種體力活,而安義瘦小一些,看起來機靈的緊,又很會說話,便負責(zé)去各宮聯(lián)絡(luò)。
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于是拿不準自己要不要等一會兒,就在她在門口猶豫的時候,桑高抬起眼來,看見了她。
宋簡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后禮貌羞怯的笑了笑。
少年停下了動作,過了一會兒,聲音清越的問道:“你找誰?”
“安義……”宋簡遲疑道:“他在嗎?”
“他去太妃那送甜糕了。”
托帝位更迭頻繁的福,雖然現(xiàn)在在位的是女帝,但后宮里遺留著一堆輩分高的不可思議的女人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后,還有一群太妃。
宋簡便猶豫了一下:“他去了多久?”
“估計快回來了。”
但快又是多快?
見她面露躊躇之色,桑高又道:“你要等他回來么?”
“那我……”宋簡猶豫道:“等一會兒。”
桑高點了點頭,將手里的斧頭放下,進屋拎了一把小木凳出來道:“坐。”
宋簡捋了捋裙子坐下了,桑高又很麻利的進屋拿了一個粗碗,從水壺里倒了點水,細心的洗了洗,才又給她倒?jié)M,端了上來。
“喝點水。”
他舉止有度,禮貌和氣,襯著那清俊出眾的長相……
這人設(shè),就很適合白月光型角色。
“謝謝。”宋簡下意識的這么估量了一番,接過水碗,乖乖的道謝,偷偷瞧了他好幾眼,桑高都裝作沒有看見,卻悄悄漲紅了耳朵。
他看似沉穩(wěn)冷靜的又進屋端出了他藏下來的點心,假裝神色如常的放在了她的手邊,過了半晌,才語氣有些干巴巴的問道:“咳……你應(yīng)該就是阿簡吧?”
“啊,嗯。”宋簡有些驚訝道:“你怎么知道?”
“安義一直提起你。”
“提起我什么?”
“說他那天看見了仙女。”
宋簡眨了眨眼睛,過了半晌,才“咦?”了一聲。
“哪有,”她不敢當?shù)倪B連揮手,“你才長得好看呢。”
“啊!”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安義熟悉的聲音他遠遠地就瞧見宋簡坐在門內(nèi),便一路狂奔了過來,“阿簡!你又來看桑高啦!?”
“不是!”小女孩的臉“騰”的紅了起來,“我是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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