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宋簡笑了笑,卻沒有相信。
她拉著榊原豐的衣袖,坐在那里, 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感慨道:“希望這場雨能早點停就好了。”
榊原豐蹲在她的腿旁, 聽見這話, 沒有說話。
當他冷靜下來, 略微緩慢的適應(yīng)了當前的環(huán)境, 并且意識到了少女柔軟溫熱的身體近在咫尺, 如今又只有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時, 他雖然怕黑,可是, 卻真的覺得,如果有水野晴在自己身邊的話……黑暗, 似乎也沒有那么無法忍受。
想跟她在一起。
想要單獨跟她在一起。
想要可以這么近距離的, 和她單獨在一起。
他的身心都如此呼喊著, 幾乎快要沖散他的理智。
借著這片黑暗,他們之間的距離感似乎無限的縮短了,她的毫無防備,甚至讓榊原豐有了一種,仿佛更加親密的對待她, 也沒有關(guān)系的錯覺。
但他克制住了那種沖動,盤腿坐在了地上。
宋簡驚了一下, 提醒道:“榊原君,地上有點臟。”
“沒關(guān)系。”昏暗的屋內(nèi), 少年拉住了她的裙擺,略有些心虛的也看向了窗外,“其實, 我還挺喜歡下雨的——那種暴雨。”
“如果喜歡的話,一定是因為自己身處安心之地吧,”見他坐在地上,并沒有勉強之色,宋簡便也不再多嘴相勸:“屋外的自然摧殘,會讓人因為自己能夠安然無恙,而愈加感覺幸福。”
“啊,”榊原豐發(fā)出了恍然的聲音:“說不定是這樣的。”
旋即,兩人便陷入了沉默。
宋簡安靜的注視著窗外連綿不絕的大雨,而榊原豐蜷縮在她的腳邊,慢慢的像是沒有了力氣似得,肩膀輕輕的靠住了她的小腿。
見她沒有躲閃或者回避的意思,榊原豐頓了頓,小心的,又用額角碰觸到了她的膝蓋。
“累了嗎?”察覺到他的動作,宋簡低頭問道:“那邊還有凳子,要么我再去搬一個過來?”
她說著就松開了他的衣袖,準備站起來,但察覺到身旁那令人安心的溫暖氣息即將遠去,榊原豐頓時惶恐的一把拽住了她的裙袴,“晴!”
宋簡被他猛地拽了回去,有些無奈道:“你要把我的裙袴扯下來了,榊原君。”
榊原豐連忙松開了手,轉(zhuǎn)而急切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別去!”
少女戲謔道:“不是說不害怕嗎?”
“唔……!”然而榊原豐現(xiàn)在所有的注意,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握住她手腕的掌心里——她的腕骨多么的纖細,皮膚又是多么的光滑細膩……
他拼命的忍耐著自己想要細細摩挲一番的沖動,努力顯得正常道:“我是說晴在我身邊才行,晴不能離開我!而且,坐在地上比坐在凳子上舒服多了!”
你認真的嗎……?
宋簡好笑道:“那榊原君是把我的腿當做沙發(fā)靠背了嗎?”
“怎么了!”眼見著都已經(jīng)死鴨子嘴硬到了這個地步,榊原豐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直接抱住了她的雙腿,抬起頭來將下巴放在了她的膝蓋上,不服氣道:“不行嗎!”
“……唉,好吧。”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宋簡沒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有些好笑的感慨道:“榊原君有時候,真像個小孩子。”
像小孩子……就能這樣一直抱著她,靠著她了吧……?
因為這種原因,榊原豐沒有反對什么。
他的心因為身體這樣親密的接近,而雀躍的跳動著,他望著她,渴望心也能與她貼得更近——他渴望了解她的思想,渴望探索她的內(nèi)心。
榊原豐道:“晴,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老師辦公室門口,說的那個話題嗎?”
“嗯?”宋簡想了想,“哪個?”
“關(guān)于真愛總是降臨在別人身上的事情。”
“啊,那個啊,怎么了?”
“我在想……說不定晴說的是對的。”
宋簡愣了一下,疑惑道:“比如說?”
“比如說,一直覺得真愛沒有降臨……也許只是因為,自己遇見的真愛,和自己所以為的真愛,并不一樣,于是就……很難認出來。”
“榊原君那個時候不是說,這個說法是讓人降低對真愛的標準嘛?”
榊原豐不置可否的輕聲道:“那,晴現(xiàn)在又是怎么想的呢?那個時候,晴好像并不相信真愛啊。”
“我相信世上有真愛存在,但不覺得會降臨在自己身上而已。”
宋簡在自己的工作中,見過許多“真愛”,那些一見鐘情,為愛癡狂,那些奮不顧身,悍不畏死,那些粉身碎骨也毫不在乎的執(zhí)著熱烈……
哪一對cp不是這樣的呢?
而她身處純愛文世界中,與這樣的“真愛”,就像是油與水一樣,無法相融。
真愛總是男男的,她一個女配什么都沒有。
說起目睹所謂的真愛只會降臨在別人身上的這種事情,榊原豐又怎么可能有宋簡經(jīng)驗豐富?說起“沒有人愛自己”這件事情,誰又能比專業(yè)女配更有發(fā)言權(quán)?
宋簡想到這里,雖說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工作,但偶爾還是會忍不住的嘆上一口氣:“我想象不出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能讓人心甘情愿的犧牲所有也毫不后悔。所謂的至死不渝,所謂的忠貞不二——我總是在想,所謂的恩愛不疑,除了當事人自己知道情形如何,外人不都只能看見表象嗎?沒準,那都只是他們一廂情愿的誤解而已。”
君不見那些以攻略為賣點的世界,外人看上去,主角是多么的情深不悔,但人家只是拿了個攻略系統(tǒng)而已。
“晴會這么想,是因為……”榊原豐卻想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晴出身武家的緣故嗎?”
宋簡微微一愣道:“什么?”
這跟武家有什么關(guān)系?
卻聽他解釋道:“因為武家的女子,即便是現(xiàn)在,也基本都是父母決定婚事。成婚之后,喜不喜歡,好像都無所謂,只要確定了丈夫的身份,那么,就會一心一意的奉獻自己。在別人眼中,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的模范夫妻,也許彼此之間……其實從來就沒有過愛情。晴是這么想的嗎?”
……竟然也有幾分道理!
宋簡道:“……也許是吧。”
“要是一生都沒有愛過別人,也沒有被人愛過,我總覺得這樣的人,未免也太可憐了……”聽見她如此回答,榊原豐的內(nèi)心忽然泛起了一陣陌生的酸澀,“我不想讓晴也那樣過完一生。”
聽見如此溫柔的話語,宋簡微微一怔,忍不住有些感動道:“啊,謝謝。”
“所以我已經(jīng)跟政說了。”
“說了什么?”
“我想跟晴談戀愛。”
“……嗯?”宋簡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嗯???”
“但是,后來晴和川一不是走得很近嗎?我心想,如果這樣你們能幸福的話,那也沒什么不好,所以就沒有再出手了。”
聞言,宋簡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等等,這話聽起來,為什么感覺像是榊原豐以為她和古河川一有什么??
他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古河川一真正的感情線是在井伊政身上嗎????
合著到現(xiàn)在,他連自己心上人的性取向都沒搞清楚啊喂?!
“……你,”宋簡詫異道:“難道你以為我和川一?有什么別的關(guān)系?”
“沒有嗎?”
“當然沒有!”
聽見她那斬釘截鐵的語氣,榊原豐的心頭頓時一陣輕松,甚至忍不住輕笑出了聲:“哎呀,晴這么著急的在向我解釋,是不想讓我誤會嗎?我好高興啊。”
是啊,怕你失戀都不知道正主。
“嗯,”宋簡安慰道:“所以別難過了。”
她心想,那你今天那么慘兮兮的跑去找川一決斗到底是圖什么?因為訓練的時候川一總是過來等她放學,日積月累的感到嫉妒,終于在祭典正式開始的那一天爆發(fā)了嗎?然后回來還摔了一跤,傷了腰現(xiàn)在都沒好,這日子挑的這么好的嗎?
是專門選了要下暴雨的今天,去特地這么做的嗎??
真是抱歉啊……因為一直以為你知道川一的性取向所以都沒有注意到你的心情……沒想到你看起來那么聰明,原來連真正的情敵都沒確定嗎!
“那么,”榊原豐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他抿緊了嘴唇,指尖在她的掌心,第一次如此不安的微微顫抖了起來。“晴……如果我想愛你的話,你愿意被我所愛嗎?”
“轟!”的一聲,屋外的天空又猛地炸響了一道轟鳴,宋簡剛被榊原豐的話給弄得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頓時被炸了個正著,又抖了一下。
她正心悸著呢,榊原豐已經(jīng)伸出手來,不容分說的將她抱進了懷里。
“晴,抱著我。”他將她從椅子上圈入了自己的臂彎里,抱緊了她低聲道:“別讓我的后背什么都感覺不到。”
宋簡理解那種感覺——她自問不是那種特別怕黑怕鬼的人,但在昏暗陌生的環(huán)境里,后背空落落的,總會覺得非常不安。
所以密室逃脫里,她寧愿當?shù)谝粋€也絕不當最后一個——每個人都搶著中間的位置,不敢落在最后,也是一樣的理由。
他們這些若是制作人設(shè)卡,都不會特地標注怕黑怕鬼的人都會害怕,何況是榊原豐這個人設(shè)里特別注明了怕黑怕鬼的人?
宋簡下意識的依據(jù)他的請求,摟住了他的后背,努力的試圖給予他安心感。
不過她定了定神后,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之前都說了些什么。
想要愛她?問她愿不愿意被他所愛?
聯(lián)想起之前,榊原豐以為自己喜歡的川一和她之間別有情愫的事情,不管怎么想,她都覺得這是榊原豐試圖拆散川一感情線的努力——經(jīng)常有這種設(shè)定啊,暗戀受的攻一次次的搶走受喜歡的女生或者干脆就是女朋友。
宋簡有些無奈道:“別開玩笑了,榊原君。”
她都說了,川一喜歡的人不是她,他對她使勁有什么用?你倒是去找井伊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