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了嗎?”提著弓的燕重錦走到巴魯面前,面色凝重,話語間冷得比這周圍的天氣還要涼透人心。巴魯看了看自己的雙臂,還好只是幾條血口子,搖搖頭,想要站起來,剛剛與老虎搏斗確實耗費了太多的體力,自己不該一時貪功,若是當時把手里的獵物都拋出去,也就不會差一點命喪虎口之下。
一只大手架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攙扶起來,巴魯強作歡顏,對藺晨說:“又救了我,大恩不言謝?!?/p>
藺晨面無表情,確定了巴魯身上的傷都是皮外傷,目光看向一臉嚴肅的燕重錦,卻不想燕重錦依舊冷若冰霜,雙目中透出的殺意,讓藺晨不再懷疑剛剛那兩枝直入虎眼的箭是燕重錦射的。
“北戎王今日受驚了,我大周一定會給北戎王一個交代的?!毖嘀劐\鄭重地給巴魯施禮,然后囑咐藺晨,“你守好他們倆,我去叫人?!?/p>
藺晨點點頭,燕重錦飛身上馬,縱馬向林外馳去,與剛剛散漫的形象判若兩人。
巴魯被藺晨扶著,穿過矮樹林,路過藺晨馬上時,看到鼓鼓囊囊的獵物袋,無力地垂下頭,“兄弟,你曾經告訴過我,人不應該有妄念,我覺得我今天遭報應了。”
藺晨看了一眼巴魯臉上無奈的笑容,不屑地說:“一只老虎而已?!?/p>
巴魯搖搖頭,“不是老虎,是那兩枝箭!”
藺晨停了一下,又將巴魯往身上拽了拽,繼續大步往前走,他明白巴魯說的話,他也一樣,曾經以為燕重錦就是腦子靈活一些,到底只是一個小姑娘,卻沒想到,她那兩枝比風還快的箭,精準地扎到老虎的眼睛里,太震撼了。這哪是一個嬌滴滴的公主,這簡直就是一個殺神下凡。如果不是看到,誰會想到那么美的一張面孔下,竟然有多么駭人的一個靈魂。剛剛自己還覺得她之所以帶上自己是因為她箭法不好,現在看來,她純粹是給巴魯一個臺階下。
兩個人來到云珠身旁,幸好云珠也是戰場上沖殺出來的巾幗英雄,已經簡單地包扎了傷口,人也站了起來。見到二人走過來,咬著牙,站起身,卻被藺晨用另一只手扶住,藺晨對巴魯說:“你能走嗎?”
巴魯點點頭,藺晨松開扶著巴魯的手,半蹲在云珠身前,說:“你失血太多了,上來吧!”
云珠猶豫了一下,伏上了藺晨的后背,藺晨直起身,一手扶著巴魯,一手托著云珠,帶著兩個人往回走。
沒走幾步,就聽馬蹄聲音,趙裬一行,從前面跑了過來,隨行的還有一個醫生模樣的人。
趙裬的臉也異常冷肅,示意醫生檢查一下兩個人的傷,醫生看了看,搖了搖頭,示意兩個人沒有大問題。趙裬接過一旁人遞過來的披風,給巴魯披在身上。一個侍女模樣的人,也把云珠裹得嚴嚴實實。
趙裬對藺晨說:“我送他們回宮。清靈和男男去周圍勘察了,我不太放心,你去追她們吧!”
藺晨一抱拳,飛身上馬,向另一側的岔路飛奔而去。
夜幕降臨的時候,燕重錦才裹著一身的寒氣走進御書房。一臉愁容的趙玨和趙裬抬起頭看著她。她一言不發走到炭盆前,搓了搓手。趙裬給她斟了一杯暖茶,燕重錦一飲而盡。這才對趙玨說:“虎是大理寺正卿林東小兒子豢養的。今日一早走失,確認過正是那頭死虎?!?/p>
趙玨不滿地問:“因何養虎?!?/p>
趙裬接過話,“林東有三子,皆不成才,兩個大的倒能安守本分,一個在戶部做小吏。一個經商為生。只有這小兒子不成器,從小就喜歡養一些珍禽異獸,被林東責罵過幾次后,就搬出林府,隱居到林家一處農莊。這農莊應該就在云夢園附近。”
燕重錦點點頭,“這林老三倒也不算什么紈绔,自己做了點生意,自己掙錢,養著這些寵物,平時他偶爾也偷偷帶動物進過云夢園捕獵,但據他交代,因知道今天有貴人要用,所以將自家的大門鎖得緊緊的,生怕出現什么意外,可偏偏老虎還是掙脫了牢籠跑了出去?!?/p>
“可有調查如何跑出去的?”趙玨問。
“我看過籠子,應該是被人從外面打開的?!毖嘀劐\答道。
“沒有守籠人嗎?”趙玨氣憤地問。
“有,今日恰巧腹痛,離開過籠子,回來時虎就不見了,出去尋的路上,不小心滾落山崖,生死不明?!毖嘀劐\面無表情地陳述著。
“難道又是一樁懸案?”趙裬忍不住問。
“看林老三確實不像是故意放虎傷人,他見到虎尸體的時候,還放聲大哭了好久。被他大哥踹了好幾腳。”燕重錦從袖子里掏出一小塊指甲大的東西,放到了書案上,趙玨奇怪地端詳著這塊像碎石塊的東西,白里帶粉,沒有味道,“這是什么?”
“凝香,一種昂貴的合歡香??梢宰屓水惓Ed奮。”燕重錦說,“這種香并不常見,一般的香料店里沒有……”燕重錦就此打住,燕記有這種凝香,不過從不外售,只是做為制藥的一劑配方。
趙玨叫過來吳忠寶,低低吩咐了幾句。吳忠寶略略躬身,退出了書房。
趙玨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腦袋,對趙裬說:“北戎王兄妹受傷,確實是朕疏忽,你去問問北戎王有什么要求,我們盡量滿足。”
趙裬點點頭,看了眼燕重錦,燕重錦的臉色從北戎王受傷就沒有緩和過,依舊冷硬如鐵,此時語氣也不善,“他不會再要我當他的王妃的。”
趙裬并不知道當時的詳情,見燕重錦這么說,便放下了心,跟趙玨辭別后,走出御書房。
趙玨見趙裬的背影消失,這才緩和了臉上的嚴峻,沖燕重錦招了招手,“奔波了一天,陪我吃晚膳吧!”
燕重錦這才松口氣,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父皇,你不能再這么仁慈下去了?!?/p>
趙玨剛剛緩和下來的神色,又嚴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