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裬有些暗淡的眼神，頹廢地坐在一旁，燕重錦有些心疼，“男男不答應？”
趙裬無力地點點頭。
燕重錦有些無奈，“可能你還是沒給她足夠的信心吧！”
趙裬搖搖頭，“我能跟她說的話，都說了，可她就是不相信。”
“有時候，這世界上最無力的就是語言！”燕重錦若有所思地說。
趙裬低下頭，他知道藺勝男像一只驚弓之鳥，每逢與自己單獨相處，她都會戰戰兢兢地，連看自己一眼也做不到。怎樣給她安全感呢？
燕重錦看著一臉愁容的趙裬，站起身，拍拍趙裬的肩膀，“你還是先跟父皇母后稟明吧！”過不了父母這一關，無論如何，藺勝男不會幸福的。一邊是自己的便宜哥哥，一邊是自己的好友，燕重錦真的不愿意其中任何一方受到傷害，可偏偏兩個人都一樣走在鋼絲上，稍有不慎，都會跌落懸崖，誰又能比誰受傷少呢？換作二十年前的燕重錦，她一定告訴男男往前走一步，哪怕被傷了，大不了再偷偷出宮，一樣是逍遙自在。可現在她不敢說了，看盡了人生百態，她明白有時候一旦感情投進去了，能不能再走出來就不一定了。特別是像藺勝男這樣在情竇初開的一刻，便被傷害得遍體鱗傷的，又怎么能輕易治愈呢？與其再義無反顧地投入一段感情中，還不如平平淡淡過完這一生，至少不那么痛。
走到門口，她停住腳步，并未轉身，輕輕地說：“你真的不打算放棄嗎？那樣你們兩個都會輕松很多。”
半天趙裬沒有說話，燕重錦嘆了口氣，剛要抬腳，就聽趙裬幽幽地說：“你問晚了，我的心收不回來了。”
望著灰暗的天空，一顆星子怯怯地眨著眼睛，燕重錦笑了，她知道過不了多久，月亮就會升上九天，夜不會永遠這么暗淡的。
這一晚，燕重錦做了一晚上的夢。一會兒是年輕的趙玨來逼問她，為什么回來了，也不去找他？一會兒又是宋遠，拖著血淋淋的身軀，握著她的手問：“你是不是喜歡趙玨？”最后是秋陌，就用那雙情意綿綿地桃花眼委屈地望著她，也不說話，也不靠近，燕重錦真想放聲大喊，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眼看著秋陌一點一點變小，一點一點飄遠，她想抓住他，可連一片衣角都沒抓住，望著秋陌陡然間消失在茫茫白霧中，燕重錦終于喊出了秋陌的名字，卻被自己嚇醒了。
一睜眼，就對上云錦和羽緞焦急地眼神，燕重錦揉揉欲裂的頭，問：“我說什么了么？”云錦急忙說：“我們就聽到你的喊聲，就沖進來了，至于喊的是什么我沒聽清？”
燕重錦又看了看羽緞，羽緞見她清醒了，話都沒說，端了一盆水過來。燕重錦就這溫熱的水洗了洗臉，這才徹底清醒過來，頭痛也消去了很多。云錦像只勤勞的小蜜蜂，圍著燕重錦，絮絮叨叨地給燕重錦更衣，伺候她吃飯。羽緞抱著劍，靠在一旁，似乎這一切跟她毫不相干。等燕重錦吃完了，羽緞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燕重錦，燕重錦低頭看信的時候，聽羽緞不滿地說：“想人家就給個定心丸，何苦互相折磨。”
燕重錦一愣，隨即恍然，羽緞是聽到自己夢中喊秋陌了，燕重錦拿信打了羽緞的頭，轉身坐到桌旁，端詳起信來。羽緞盡職地站到門口。
一封普通的信，薄薄的一層，估計也沒寫什么。燕重錦十分好奇，重生之后，沒有了燕記的業務，也就幾乎沒什么信件，偶爾來一封，也是藺勝男寄來的，這封又是誰的呢？拆開封口，一張白色的信箋從里面掉了出來，燕重錦心中一動，這并不是市面上常見的信紙，雪白的信紙上，點綴著幾朵綻開的紅梅，紅梅勾勒得栩栩如生，仿佛隔著紙張都能聞到紅梅的暗香。這是燕記內部特殊的信紙，當年秋陌剛會畫梅，她按捺不住激動地心情，又無處炫耀，就將秋陌畫的雪梅圖做成了信紙，當然只在燕記內部流傳，更多的，還是燕重錦用它來傳書，后來秋陌接替燕重錦之后，便廢除了這樣的信紙，燕重錦當時還笑他孩子氣。反倒是讓秋陌搶白了一頓，“哪有如此赤裸裸炫耀自己孩子的，明明對外都該謙虛些的？”哪知道燕重錦更狠，掐著腰說：“誰讓我有這么出眾的孩子，別人沒有了。”弄了秋陌一個大紅臉。
想起往事，燕重錦咯咯地笑起來，一旁的羽緞搖搖頭，將臉面相窗外，這么傻的公主，她不忍心看。
展開信紙，精致唯美的信紙上，點點紅梅的映襯下，一行字落入眼簾，“才離別，便相思。”剛剛還笑出聲的燕重錦，頓時心里一酸，雖然自己跟趙裬說話語是最無力的，可秋陌的相思她又如何配得上呢？想想趙裬的委屈，秋陌又何嘗不委屈呢？一根繩上吊著，好歹趙裬不違倫常，秋陌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卻沒見他有一絲退卻。她倒寧可是男男和趙裬的情況，哪怕讓她做趙裬的妃子，她都可以的吧！只要看著他，知道他好就夠了。可自己究竟是無法踏出那一步，她怕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后，秋陌就真的變成了那個不仁不義，枉顧倫常的無恥之輩，她的孩子，她不愿意他冒一點點險。
燕重錦把目光投向窗外，卻被窗欞紙遮住了窗外的景色。宋遠啊宋遠，你送我回來，卻給我出了這么大的一個難題，你讓我如何選擇？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真的被難住了。
燕重錦的惆悵都落入了羽緞眼里，羽緞知道燕重錦對秋陌不是沒有感情，卻摸不清她為什么無法接受秋陌，只是覺得昨天的趙裬和今天的燕重錦都被困到情感中脫不出身，明明都是玲瓏剔透的人，卻全然無措，自己這種只會舞槍弄棒的人，是更不應該摻和其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