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又想打噴嚏的正午生生被這一聲大人弄沒了打噴嚏的欲望,揉了揉有些涼的鼻子,那個打了一半沒打出來的噴嚏讓他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可再看看爺,僵硬地從馬上下來,是被早上的寒風凍的嗎?怎么下來了,還絆了一下腳,這還是我們英俊瀟灑的爺嗎?回頭啊!自己都回頭半天了,那城門口里沖出來的兩匹白馬,上面坐著的一紅一黑兩個身影都要沖到跟前了,怎么還不回頭呢?
燕重錦從來沒有送過秋陌,從小到大就離開身邊那么一次,自己就病了。這次,她是一定要送一送秋陌的。昨天晚上打定主意要來送,便宿在藺府,一大早她誰也沒驚動,從馬廄牽出馬,就跑出來。
她知道秋陌走得會早,但沒想到他會在城門沒開的時候就等在那里。一路催馬,沒看到秋陌,她心里很急,總覺得沒送上秋陌,就會錯過很多。好在透過城門看到了秋陌主仆,心里一顆心才算放下,可再看空蕩蕩的門口,就秋陌主仆二人,頓時一陣心疼,頭腦一沖動,燕重錦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直沖到秋陌面前,翻身下馬,幾步跑到秋陌面前,像一只橫沖直撞的小豹子一樣,沖進秋陌的懷里,秋陌一愣,張開雙臂,把燕重錦摟到了披風里,一股沁涼襲滿全身,收緊雙臂,讓燕重錦的身體靠到自己的身軀上,一點點感到燕重錦的身體暖了起來。
燕重錦被蒙在披風里傻呆呆的,早晨透骨的寒氣一點點被驅散,溫暖襲滿全身,似乎把身體里的冰都融化了一般,一股暖流順著眼角流了下來。覺得自己有點傻,想拼命忍住,忍得身體微微打顫,可眼淚卻偏偏要與她做對,越流越多。
秋陌覺出了燕重錦的異樣,將她的頭從披風里剝了出來,才發現她已經是淚流滿面。頓時慌了手腳,一手慌忙地摸手帕,另一手還緊緊地攥著斗篷,怕燕重錦再被北風吹凉。就像小時候姨祖母總是怕自己冷到,給自己裹成一個球一樣。嘴里還不住地說:“下次我一定帶你去,別哭,別哭了!”
燕重錦知道他會錯了意,也不好意思解釋,只好窘迫地又把頭縮回斗篷里,把一臉的淚水盡數蹭到了秋陌的外袍上。秋陌輕輕地拍著燕重錦的后背,任她在自己的懷里作怪,心里卻覺得幸福得快要溢出來一樣。
有生之年,他離開時也會有人送她。從前姨祖母的年紀大,又愛賴床,他總不忍心讓姨祖母起大早送他,可天知道,他看到別人臨行時被親人囑咐要早點回來,心里是多么羨慕。終于,也有人送他了,他竊竊地想:她會不會囑咐他早點回來呢?那樣是不是就很有夫妻的感覺了?
還沒做完夢,那顆小腦袋又從斗篷里鉆了出來,癟著小嘴,可憐兮兮地說:“我們的秋大人真可憐,出遠門都沒人送,以后,每次你出門都要告訴我,我來送你。”說完,伸出一只小手,來摸秋陌的臉,遠遠看去,真的很像小嬌妻舍不得新婚的丈夫。可秋陌知道,這只手伸出來,就跟小時候,她總摸自己的頭一樣,自己在燕重錦的腦子里,不知怎么地就停在了十幾歲游學之前的印象。當然當年催婚時除外。
秋陌抓住了燕重錦的小手,又拽回到斗篷里,“說話算話,以后每次都要來送我。”
燕重錦臉一紅,這話怎么聽著有點曖昧啊!她從懷里摸了一起,掏出了一樣東西,又摸索著秋陌胸前的衣服。秋陌手里一空,又去抓燕重錦不安分的小手,輕輕在燕重錦耳邊說:“別淘氣,還有外人呢?”
燕重錦臉一紅,用腳尖輕輕踢了秋陌的小腿,“誰淘氣了?哼!”話音沒落,一個暖暖呼呼的東西落進秋陌的胸口,軟軟的,還有一股香氣。秋陌笑了,還不承認是自己的姨祖母,連東西送的都一樣,每年冬天,只要是一大早離家,她都會送自己一個,說暖!確實是又甜又暖,讓自己欲罷不能。
燕重錦送完了東西,俏皮地跳出秋陌的披風,兩個人同時感覺一涼,秋陌胸口處卻異常溫暖。燕重錦拂開了秋陌又要把自己拽回去的手,插著腰,指著秋陌的鼻子說:“秋陌,這次揚州之行,不許你犯險,不許你逞強,我完完整整把你送出去,你就得完完整整給我回京來,缺了一根頭發,我都不要見你。”
看著燕重錦把一肚子關心的話,說成了土匪劫道,秋陌的嘴唇慢慢地勾起來,一縷霞光正好透過燕重錦灑到了秋陌的臉上,讓秋陌的笑臉閃耀起來。燕重錦一愣,又說起來,“不許隨便對別的女子露出這樣的笑……”說完覺得不對,如果秋陌不對別人笑,又怎么能找到心儀的女子,連忙改口,“可以,可以……”還沒可以出來,朱唇就被一個暖暖軟軟柔柔的東西堵住了,不過瞬間又分開……秋陌那張放大的俊臉直接就讓燕重錦呆住了,紅暈爬滿了燕重錦的如朝露般無暇的臉龐,也染紅了兩個人的衣袍,映紅了高大的城墻,最后連天邊的太陽也因著偷看兩人的甜蜜而羞紅了臉龐。
一旁的正午和羽緞都第一時間轉過了身,警惕地看著周圍有沒有人經過。腦海里還暈暈的,混亂的程度不亞于燕重錦。羽緞心想:平時看秋大人沉穩少言,沒想到也有這么生猛的時候,看下次燕重錦還怎么張口說不嫁給人家,這睡也睡了,抱也抱了,親又親了,還怎么抵賴?說不嫁給人家,打臉了吧?今天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被非禮了吧,瞧那副傻樣子,怎么好像還在回味呢?
正午卻一直在傻笑,剛剛還覺得自己的爺是塊木頭呢?恐怕這輩子都得孤獨一輩子了,剛剛這一波操作太生猛了,哪個女孩能抗拒得了啊?就是這波操作能抗住,就爺那一笑,不亞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上到八十歲老嫗,下到垂髫小兒哪個女人不暈,就不是女人。正午覺得自己終究是沒看錯人,爺就是爺,從來都是穩操勝券。
燕重錦還在回憶自己的腦子丟哪里了,是一早沒帶出來,還是被那個軟軟的妖怪吸走了,就見秋陌在自己耳邊悄悄地說:“以后,我只沖著你一個人笑!”
燕重錦覺得秋陌一定是拿錯戲本了!原來丟腦子的不止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