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騎著馬沖進了城里,按理他的馬速要比坐車快很多,可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王府的馬車,直奔王府。跳下馬背,看著王府朱紅的大門緊閉,他有一絲心慌。其實自從燕重錦去世后,王府的大門再也沒有打開過,平時宋煜回家走的也是側門。可今天看到緊閉的大門,就是讓他覺得不舒服,他沖到大門口,拼命地拍打著大門,大聲喊:“開門,快開門。”
可無論怎么喊,大門依舊閉得緊緊的,似乎整個王府根本沒有人在。“誰在守門,開門,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是你們世子回來了。”
大門被捶打得隆隆作響,大門頂端的灰塵不斷落下來。落得宋煜一頭一臉,可宋煜顧不得這些,他有些擔心,怕今天拍不開大門,以后這扇門就再也不會對他打開了。院落里寂靜無聲,門口卻被招來一大群人,他們對大門指指點點的,什么議論都有。宋煜終于捶累了,背倚著大門緩緩地滑落,一屁股坐在冰涼的地上,雙手抱著頭,一聲不吭。
遠遠的,幾個人站在墻角邊,望著這里,秋陌望著燕重錦,小聲地問:“你確定這么做,嬸嬸不心疼嗎?”
燕重錦瞥了他一眼,“所以我讓你先把姐姐和蘭煙送到你府上。”
秋陌看著燕重錦媚色橫生的那個白眼,勾了勾嘴唇,低低地嘟囔了一句,“最毒婦人心!”
“最恨薄情人!”燕重錦又瞟了秋陌一眼,這一張不笑都是春色迎人,笑起來就是萬朵花開的臉,怎么看都應該是個薄情寡性的人,好在這些年沒禍害過哪個女孩子,不過好像最近這個倒霉的女孩子會是自己,愁人。
秋陌看著燕重錦眼神中的輕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么,明明對自己百般關心,可有時候總是用這么眼神看自己,頗有些當年不娶親,姨祖母看自己的眼神。
“我不會這樣的。”看著頹廢的宋煜,秋陌在燕重錦耳邊輕輕說,又弄得燕重錦一個大紅臉。
身后羽緞和正午覺得沒眼看。
宋煜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好像很久,久到自己把自己從成親到昨天的事都想了一遍,又好像沒多久,一瞬間就過去了。他聽到有人喚他,“世子,宋世子!”
他抬起頭,眼前是一個宮中的太監模樣的人,“世子,陛下宣您進宮。”
“陛下?”宋煜有些迷糊地問。
“是,陛下,世子快隨雜家走。”太監抄起宋煜的手臂,將他從地上撈起來,半推著扶上馬,呼喝開人群,縱馬而去。夏末緊隨其后,也跟上去。
人群逐漸散去,燕重錦幾人從墻角走出來,走到府門前,側門悄然打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向四人招招手,燕重錦和秋陌邁步走了進去。
正義堂中,蔣怡然坐在堂中暗自垂淚。孩子不在身邊,邢蘭煙站在蔣怡然身后,輕輕撫著蔣怡然的后背。秋陌走上前,給兩個人施禮,“嬸嬸,嫂嫂,怎么沒在我府上休息一陣再回來。”
蔣怡然搖搖頭,邢蘭煙的眼角也是紅紅的,“婆婆有些心神不寧,就從后門回府了。”
“姐夫什么時候下朝?”燕重錦突然問。
秋陌看看天色,“再有一個時辰也該回來了。”
“跟他通好氣了?”秋陌點點頭,燕重錦倒了一杯熱茶,送到了蔣怡然手里,“姐姐放心,夏末一直跟著呢?不會受太大委屈,只是讓他明白人世險惡。”
蔣怡然擦擦眼睛,帶著重重的鼻音說:“昨天,他一直跪到半夜。我說那個野女人看上的是他世子的身份,而不是他這個人,他不信,跟我梗著脖子犟,我打了他好幾個耳光,他還是不服軟,真是鬼迷心竅了,這次不讓他受點教訓,我和他父王百年之后,王府不得葬送到他手里?”
邢蘭煙鼻子一酸,不禁哽咽起來。
蔣怡然拍拍邢蘭煙的手,“煙兒,你就是太讓著他了,等他回府,你再也不能讓著他了,這偌大的王府就靠你了。”
燕重錦聽了,笑了起來,“姐,你自己不管兒子,反倒叫兒媳婦管,你也太不負責任了。”
這一說,屋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氣,氣氛緩和下來,燕重錦給蔣怡然擦了擦眼淚,蔣怡然又給邢蘭煙擦了擦眼淚,總算都不哭了。
秋陌看著大家,說:“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
蔣怡然揮了揮手,“辛苦你了云歸,有那么多大事等著你,你還要操心冬哥兒的事。”
秋陌一拱手,“嬸嬸見外了,亦恒也是我的兄弟。”話簡單,卻叫人心里暖暖的。
燕重錦看著秋陌,頗有我家有子忽長成的驕傲。
秋陌看著燕重錦一臉慈母般的笑容,有些礙眼,對羽緞說:“一定要送你家公主安全回宮,一會兒我派車來接,別亂走了。”
羽緞聳了聳肩,沖燕重錦努了努嘴,秋陌明白這是羽緞做不了燕重錦的主,目光投向燕重錦,燕重錦感受到秋陌目光中的嚴肅,忙點點頭,“我哪也不去,直接回宮。”
秋陌這才又對蔣怡然行了禮,轉身走出王府。
望著他的背影,蔣怡然不禁感嘆,“我還是沒有婆婆會教育孩子,看看云歸被婆婆養的多好,我家那個逆子……”
燕重錦神色凝重地說:“冬哥兒也很好,只是被大家養得太單純了。在戰場上沖鋒陷陣夠用,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就真不夠看了。”目光轉向邢蘭煙,“蘭煙,你真得多多提點他了。”
邢蘭煙眼角再次泛紅,可并沒有掉下眼淚,“公主放心,亦恒若是能回頭,我自然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任由他恣意下去;若是不回頭,我也會教好安哥兒和平哥兒的。”
“你是個好的!”蔣怡然握著邢蘭煙的手,對自己挑中的兒媳婦從心里往外滿意。
不一會兒,門外傳話,秋陌派來的車到了,羽緞目不轉睛地看著燕重錦,燕重錦實在抵不住這赤裸裸威脅的眼神,連忙說:“我回宮,我哪也不去。”
羽緞這才轉過了眼神不再看燕重錦,燕重錦挽著蔣怡然的手臂,說:“晚上,秋陌會讓冬哥兒去他府上住,你放心,不出三天,他就會回來認錯的,你該吃吃,該睡睡,我保證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兒子,還你個親你愛你的夫君。”最后一句是沖著邢蘭煙說的,弄得邢蘭煙一個大紅臉,這人怎么越來越沒有正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