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錦真的想留在大牢里聽聽結果,結果是被羽緞連哄帶騙,軟硬兼施地弄回了宮。本來已經見好的腳踝又有些紅,不知道是不是云錦泄的秘,前腳回宮,后腳就被皇后禁了足,一禁足就是一個月,弄得燕重錦見到云錦就給云錦白眼,小云錦像個小可憐似的,整天都得躲著燕重錦走,好在一個月燕重錦的腳終于是養好了,看著自己白白嫩嫩的腳踝,終于可以在地上無所顧忌地蹦啊、跳啊,燕重錦終于給了云錦點好臉色。只可惜羽緞也被困在了頤和宮,外面的消息一點都沒有傳過來,燕重錦剛開始還有些焦慮,后來一想,趙裬和秋陌都是人中的龍鳳,線索都擺在面前了要是還找不到人,他倆也就不用來見她了。
這一個月不出門,眼見著頤和宮里的樹木變黃、凋落,只有偏殿旁邊的一株側柏還是綠瑩瑩的神采飛揚,卻更顯得秋日的蕭條。燕重錦在院子里走了走,沒來由的心情沮喪,可能是老年人遲暮的感受吧!
“參見公主殿下!”迎面走來一個年齡比較大的宮女。云錦像一只小蝴蝶一樣飛了過去,一把扶住過來的宮女,“青書姐姐,你怎么來了?”
青書是皇后身邊的二等女官,梳了一手好頭,性格又沉穩,頗得皇后看重。當年云錦在中宮中,因為年齡小,就喜歡圍著青書轉,才對青書如此熱情。
青書拍了拍云錦的手,對燕重錦說:“皇后娘娘請公主去用晚膳,陛下和太子殿下也過去。”
燕重錦點點頭,走回內殿,留青書和云錦單獨敘敘舊。走進里間,卻看到羽緞正在出神,手里捏著什么東西。
燕重錦在羽緞面前搖搖手,羽緞這才回過神,將手里的東西揣到了懷里。燕重錦一屁股坐在羽緞身邊,將身體斜靠在羽緞身上,“小緞緞也開始傷春悲秋了?”
羽緞看著燕重錦嬉皮笑臉的樣子,知道小姑娘是逗她,剛剛那段愁緒也確實被打斷了,“晚上要去娘娘那里,需要我陪嗎?”
燕重錦見羽緞臉色緩了過來,伸手摟著羽緞“那是云錦的娘家,你就別搶人家回娘家的機會了。”
羽緞被‘娘家’這個詞逗笑了,“好,晚上涼,多穿點!”羽緞揉揉燕重錦的臉,軟軟的,像可愛的包子。
燕重錦嬉笑著拍開了羽緞的手,“我們小緞緞越來越像老媽子了。”心里卻在想:羽緞你要是再這么消沉,都對不起我那么大歲數給你撒嬌。
燕重錦知道趙玨和趙裬每天處理完國事,都會到定更天。所以,天色擦黑了,她才穿上云錦給她精心挑選的夾襖,外面披上羽緞非得讓她披上的銀狐披風,這才和云錦走出頤和宮。
皇宮中華燈初上,可能是趙玨太過樸素,定更天后,真個宮殿里就有些冷清,除了一列列不時經過的禁衛,整個宮里竟然看不到多少宮女和太監走動。燕重錦嘆了口氣,原來靈帝的時候,據說滿宮中都是適齡的美女,那份繁華熱鬧,真可算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可惜,大周民不聊生,烽煙四起,這些年趙玨兢兢業業,基本上就沒享受過,才有了大周今日的繁榮,可對于趙玨來說他又得到了什么呢?每每看到京城百姓安居樂業的生活,燕重錦就覺得那時自己的放棄還是值得的,可趙玨是不是也覺得值的呢?
幾步路,燕重錦卻覺得自己走了很長,這皇宮的蕭條是為了守護大周江山的繁華,宋遠的離去也是為了大周的百姓,宋家現在還在,可幾十年后,又有誰記得宋遠呢?現在提到靖安王府,恐怕大家談論最多的還是宋煜,宋遠這個名字,也只是存在了很少的幾個人的記憶里。還有秋陌,在北疆鬼門關前徘徊了那么久,又有幾個人知道今天北疆的大定,除了宋煜的披荊斬棘,還有秋陌的殫精竭慮呢?她知道秋陌的傲,那種任何人都束縛不了的傲氣,將來換一任帝王,還會如此信任秋陌嗎?那時候,秋陌又該何去何從?趙裬和秋陌的關系現在看來還好,將來會不會都因為走上高位而產生齟齬呢?
燕重錦忽然就覺得自己是瞎操心,為什么就不能做回清靈公主呢?每天開開心心,吃吃喝喝,玩玩鬧鬧,找個稱心點的男人嫁了,在自己的公主府里為所欲為,這不是很好嘛?何苦鬧出賈紅娘那一出,讓秋陌在心里鄙夷她,雖然她知道這筆賬是掛到清靈公主身上的,可她也不希望秋陌那么看自己這個殼子,自己當時腦子怎么就那么抽抽呢?沒有自己的餿主意,秋陌也能撬開賈紅娘的口的。
燕重錦煩躁地甩了甩頭,將云錦好不容易弄好的頭飾,又甩歪了幾個。云錦嘟著小嘴把發簪插了回去,到底沒敢出聲抱怨。走進中宮,一桌子豐盛的酒菜已經擺上了,皇后正指揮著宮女們挑亮殿內的蠟燭,燕重錦平時沒怎么晚上來過,估計平時皇上不來,中宮的蠟燭也會少點不少,還真是夫唱婦隨,講真的,她要是處在同樣的位置,她做不到。所以,當初趙玨的選擇是不能再正確的正確,而當初自己的選擇也是正確的。燕重錦抬眼看了一眼殿外,這大周的江山不知道還要犧牲多少人的自由啊!
皇后一回頭,看著自己的女兒穿著白色的披風,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發呆,連忙走過來,拉著燕重錦的手,感覺得軟軟的小手暖呼呼的,這才幫燕重錦解開了披風,“怎么了?還在生氣母后禁了你的足?”
燕重錦立刻露出天真的笑容,“母后,您看我的腳都好了,我知道您是怕我再出去鬧,把腳弄壞了,我怎么會生你的氣呢?”還裝模作樣地跳了兩下,逗得皇后拍著她的肩膀叫她皮猴。
燕重錦剛坐下,就聽外面喊:“陛下、太子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