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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季節的天空，到了七點，便就徹底暗了下去。警局外，街道上，一聯排的路燈伴隨著墻壁上懸掛的時鐘響起來的聲音，唰的一下全部亮起。這樣的景象著實令人忍不住感到炫目。
    華燈初上，人影彷徨。七點，正是大部分市民在家吃過晚飯，出來遛彎的時間。以致，趙明站在窗戶前，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的人群，可謂熙熙攘攘。
    “我究竟有多久沒同他們一樣悠閑自得的逛過街了？”趙明忽然想起了這個令他忍不住想要發笑的問題。
    所以說，人還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明明都大難臨頭了，竟然還會有心思去思考這種無趣至極的問題。
    然而雖然無趣，但這個想法卻不知不覺調節了趙明緊繃的神經，使得他有了那么一點空隙去想念。自然，他想念的無外乎兩個人，許曉禾與蘇婷婷。
    杜峰以及他所帶來的特警隊伍剛剛已經到達，全副武裝的他正與古嘯宇，陳生一起緊鑼密鼓的做著防御布置。在這方面，杜峰是專業人員，趙明他們只有乖乖聽從命令的份，根本插不上手。
    不過這樣也好。趙明如是想著，瞥了一眼終于開始有了些緊張感的一眾警員，抬腳走進了休息間。
    許曉禾的電話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態，一連打了五次后，趙明終于放棄，轉而打給蘇婷婷，好在蘇婷婷的電話很快便被接通，只不過令趙明沒有想到的是，電話那邊傳來的并不是蘇婷婷慣有的那種潑辣中帶著些許溫柔的聲音，而是一連串無法停止的哭泣聲。
    那聲音，趙明倒是認得，的確是蘇婷婷不假。可為什么哭泣？
    答案很快揭曉，緊皺著眉頭筆直坐了起來的趙明，聽見那邊傳出了一陣喝止的聲音，隨即，哭泣聲被強迫停止，蘇婷婷哽咽的開了口，“趙明……”
    “婷婷，你怎么了？”雖然趙明已經意識到蘇婷婷身上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人性便是如此，總是希望事實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樣糟糕。
    “我被一伙人綁架了，他們說如果你不交出他們要求的東西，就要殺了我。”言語之間盡是恐懼，想來也是，身為富家千金的蘇婷婷，這一生都是順風順水的，什么時候遭受過這樣的磨難。“趙明，你是不是……”
    蘇婷婷欲言又止的模樣，趙明都可以清楚看見，然而詭異的是，事實已經清晰，趙明反而冷靜了下來，“婷婷，讓你身邊的人跟我說。”
    話語出口，那邊響起了短暫的悉悉索索之聲，很快，方文那令人討厭而又傲慢的聲音響起，“趙警官，就在今晚了。”
    “我知道。”說實話，自己的這般冷靜異常的表現，連趙明都感到十分意外，他也不明白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竟然也能如孫斌那樣從容面對這種情況。“許曉禾也在你們手上？”
    “當然，我向來言出必行。”語調猖狂，方文似是對這樣的安排頗為得意。
    “我會拿到系統，告訴我交貨地點。”
    “呵呵。”方文像是在嘲笑趙明把他當做傻子一般的行為，“保持電話暢通，我會聯系你。哦對了，記住，如果你失敗，或者系統被毀，那就準備為她們兩個收尸吧。”
    趙明聞言，沒來由的冷笑了起來，也不答話，取出一根香煙自顧自的點了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伴隨著厭惡吐出，他才終于開了口，“你知道我會殺了你嗎？”
    “哈哈。”電話那邊方文笑得很大聲，很高興，猶如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趙警官，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不過不管怎么樣，我等著。”
    電話戛然而止，趙明嘆了口氣，將手機扔到了面前的茶幾上，下一秒，他有些鬼使神差的掏出了腰間槍套里的手槍，抽出了彈夾，檢查了一遍，確認子彈已經填滿，方才放了回去。
    綁架的案子，這兩年里他也處理過五六起，除了那么一兩次特殊情況，兇手的樣貌完全沒有被受害人瞧見的前提下，綁匪在達到目的后，受害人才有一定的幾率能夠活著回來。而大部分情況下，受害人基本都是死路一條。
    聯系上現在的情況，方文和劉曉雅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展示出了真實的樣貌。趙明掐滅了香煙，嘴角扯出了一抹冷淡的笑容‘交易的時候，恐怕不僅僅會殺了蘇婷婷，還一定會殺了我吧。’
    兩年來，因為工作的關系，趙明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死亡，甚至有好幾次，諸如張新蕊一般，受害人近距離的死在了他面前。當然他也開過槍，雖然只要有為數不多的幾次。但是每一次開槍，他都是抱著為了拯救性命的目的而去做，他從來沒有過因為想要殺人而去開槍。
    ‘那么這一次，我真的可以毅然決然的殺了方文他們嗎？’趙明如是默默問著自己，當然，他十分清楚，一旦真的這么做了，本來模糊但卻實實在在的后路便就徹底消失，他必然要過上逃亡的生活，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活在陽光下。
    為了蘇婷婷和許曉禾，為了一個系統，值得嗎？
    趙明抬頭看向對面墻壁上懸掛著的字畫，那下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個大字：正義。字很好看，但那字里行間的意味卻是那么的朦朧，蒼白與無力。令得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參透。
    出了休息室，按照孫斌的指示，趙明開始一絲不茍的裝備起來，防彈衣，手槍，半自動步槍，匕首，偷窺。甚至為了提防敵人火力太猛而特地準備的手榴彈都出現在了眼前。
    趙明將那些武器一件一件的裝備到身上，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都感覺自己回到了警察學院，這些努力都是在為了演練而做。
    只不過旋即他便明白，在警察學院的時候，他所面對的是死氣沉沉的木偶，而即將他所要面對的是活生生的人！
    對此，古嘯宇倒是也下了命令：盡可能不要殺人，除非自身生命有危險。另外最主要的是，鄭爽乃是首要目標，集中注意力擒獲，或者選擇擊殺。
    果然啊，趙明冷笑著搖了搖頭，一群豺狼虎視眈眈的想要爭奪那僅有一份的獵物，到最后，又有誰會成功呢？
    裝配完畢后的趙明，身子自然而然沉重了許多，他走動了幾步，適應了一下身上的重量，方才緩步走向地下一層的技術部。
    吳明宇等人還處在忙碌的狀態，趙明一瞧見小吳沖他抱歉搖了搖頭的景象，就知道那臺電腦的事情還沒有研究出來，因此，他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呆在這里。
    墻上時鐘顯示已經八點，二樓專案組的一眾大領導們，也紛紛穿上了防彈衣，不過像是理所當然的，他們身上只有一些最基本的防身武器，想來這倒也正常，畢竟那些人可沒必要真的沖到隊伍前面去拼命。
    有些坐不住的趙明，沒在辦公位呆上二十分鐘，便又起身走動開來，這一次，他前進的方向是看守所。
    作為報信電話里點明的目標，看守所四周已是層層守衛，按照預計時間，八點半左右天色會徹底黑下去，同時街道上的人也會減少起來，在那之后，應該才是組織的行動時間。
    古嘯宇這番推測，倒是與林輝所想的一樣。
    今晚的看守所里僅留下了張振才一人，昨天還能瞧見的肖薇不知被轉移到了什么地方。全副武裝的趙明看了一眼肖薇原先呆的位置，微微皺了皺眉頭。
    張振才坐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趙明，看守所的老馮因為今夜可能要發生事情，暫時被調走，也就說，此時此刻，這里面只剩下趙明和張振才兩人。
    于是，看向趙明的張振才笑了，笑容里五味陳雜，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