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才經歷狂風暴雨,今兒又是風和日麗,一具粉紅色骷髏正躺在潛艇頂部曬太陽,美其名曰補充鈣質行摸魚之實,不一會就被扒皮屬性的昊沉水綁上繩子踹進海里真的摸魚去了。
撲通一聲,激蕩的一圈水紋很快就被海浪理順。
淮二邊捂住肚子哈哈大笑,邊舉槍勾下扳機。
砰……鐺……
子彈擊飛海面上隨浪花起伏的鐵罐子,已經被□□得凹凸不平的罐子跳落到更遠的海面上,緊接著又一顆子彈把它擊飛,如此下來,罐子就像一只不安分跳蚤,越跳越遠。
淮二終于滿意地放下手里的槍,縱身躍入水中,精瘦的身軀破開水浪,迅速游向罐子,沒多久就把唯一的靶子給撿了回來,這才剛剛爬上潛艇,綁住季百夜的繩子有頻率地動起來,這是表示有收獲的暗號,昊沉水立即收繩,淮二也走過去幫忙,雖然季百夜的重量實在不怎么的,根本不需要兩個人操作。
沒多久粉紅骷髏就上來了,興高采烈地揚著手里鼓鼓的布袋子,嚷嚷:“豐收吶,快來瞧瞧。”
淮二和昊沉水迎了上去,骷髏急不可待,已經打開袋子掏出戰利品來獻寶。
昊沉水拿著從潛艇內拆下來的臉盆,準備裝載魚獲,哪知道粉紅骨頭首先掏出來的是一只色彩斑斕的章魚。
“看,多美呀。”
“真漂亮。”
淮二伸手就要去拿,幸虧昊沉水及時制止他。
“別摸,這東西有毒。”
“沒有呀。”骷髏拿著巴掌大的章魚左看看右瞧瞧:“我不是沒事嘛。”
“擦,你是骷髏好不好!”淮二一巴掌把骷髏頭扇歪掉。
骷髏被打得一個趔趄,手里的章魚也脫出掌控,撲通一聲摔回水里,死里逃生。
“啊!我的小保羅!”眼看著章魚已經逃沒影了,季百夜摸摸骷髏頭,沮喪地拿出新的戰利品:“那這個呢,能吃嗎?”
骷髏手抓住一只大龍蝦……
居住在隔離區,最不缺的就是海產,二人自然是認識龍蝦,味道可好,他們連連點頭。
接著骷髏又從袋子里掏出一些戰利品,海蛇、石頭魚和水母也被放生掉,僅剩下看起來吃了不會死人的魚。
最后骷髏抖抖袋子,倒出一小截鮮艷的珊瑚:“這是我的收藏品。”
淮二看那手指大的小節鮮紅色珊瑚,也挺稀奇的:“哪來的?”
“在海底呀,還有更漂亮的,可是沒有工具,拿不下來,就掰到這么一點了。”季百夜想了想,把珊瑚遞給了淮二:“這個送你,一會我再下去一趟,拿更好的。”
淮二剛要接過珊瑚,卻被始終沉默的昊沉水給劈手奪去,直把二位嚇了一跳。
“怎么了?這個也有毒嗎?”淮二驚奇地問道。
“不可能,我拿著也沒事!”季百夜再度強調。
“有點當骷髏的自覺好不好!”淮二重復吐糟。
“哦,是哦。”季百夜撓著光滑的腦門虛笑兩下,接著問:“那阿水拿沒關系嗎?”
“對哦,阿水,你拿著沒關系?”
昊沉水狠狠送這倆二貨白眼,這眼前的,一具骷髏無法讀心,一個沒有讀心的價值,但是有些事情他急需求證,他趕忙探在入口處喊林革雷。
昨夜里狂風暴雨肆虐了整個晚上,直至天亮,而也只有強悍的林革雷可以在那時候透過潛望鏡放哨,而且是整整一晚,如今他正在閉目養神。聽到昊沉水的呼喊,他翻身坐起,沒有絲毫遲疑地跳出潛艇,精壯的上身未著寸褸,在陽光下猶如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那般,頗具魅力。
淮二看得直吸口水,骷髏扯著他的衣袖幫他擦擦,免得他被昊沉水活活瞪死。
昊沉水的喊聲把別的人也吸引來了,鄭蓋是其中一個,在這些日子里頭略有減磅的大叔翻出潛艇,氣也不喘一口,身子骨硬朗不少,另外還有技術兵趙兵堂也隨后趕來,只有抱住布偶哼著搖籃曲的淮小蝶和日益憔悴的葉嘉誠還躲在船艙里頭。
“什么事?”林革雷環手瞪住昊沉水,發現后者正在送淮二白眼,他的眉毛動了動,大手撈過受欺負的媳婦挾在腋下。
淮二給這么一挾,最在意的身高對比就出來了,頓時氣得牙齒癢癢,手肘狠狠朝林革雷肋骨上撞,后者騰手抓住不安分的手肘,往麻穴上捏了一把,直捏得淮二整只手都麻掉,含著一泡痛出來的淚直磨牙。
趙兵堂沒他們那么多花花心思,立即就注意到昊沉水手里的珊瑚塊,頓時大驚:“這是怎么得來的?!”
昊沉水看到淮二被林革雷制得死死的,正沉浸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情緒里頭,聽趙兵堂問及珊瑚塊,才記起了正事來,頓時暗罵自己……在經歷二十多年的相處后,思想竟然還輕易被淮二拐帶,實在不像樣。
自省過后,昊沉水迅速調整心情,把珊瑚塊遞到圈子中央,讓所有人看清楚:“是骨頭撈到的,在海底。”
“……”
二貨等腦部僅作為人體必要器官而存在而不具備思考能力的物體,可以略過,但是另外三個男人都屏住呼吸,仿佛害怕呼出的氣息會將這小小一塊珊瑚吹走。
“你說,在海底?”林革雷轉過臉,以拷問的狠厲語氣問季百夜。
沒有人懷疑,如果骷髏敢在這時候賣關子,迎來的將會一次拆卸重組。
季百夜也不敢拿自己的身體做賭注,趕忙回答:“對呀,海底,怎么啦?”
淮二看林革雷像要對好哥們施暴,趕忙出聲助陣:“對對,是海底,骨頭不會騙人啦,你看他跟我一樣,也是沒腦子騙人的類型。”
“對,我發誓,我的腦子沒啦。”為增加可信度,骷髏把食指戳進自己黑洞洞的眼眶里攪了攪,義正詞嚴地說道:“真的沒有。”
鄭蓋的心聲脫口而出:“拒絕惡意賣萌!”
“賣萌是什么?”淮二問。
“能吃嗎?”骷髏問。
“閉嘴。”
趙老大金口一開,二貨們安靜了,鄭蓋抹一把額上的白毛汗,很慶幸不用再跟這兩個人解釋何謂‘賣萌’。
“剛才繩子放盡了嗎?”林革雷看一眼用來充當釣具綁住魚餌季百夜的那捆登山繩,表情嚴肅,但額角滲出的薄汗能夠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根本不若外表的冷靜。
“沒有。”昊沉水把目光放在繩子上,這捆從潛艇里找到的繩子并不短,可是既然能夠碰到海底,那么……水變淺了。
趙兵堂突然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海鳥:“水變淺,還有海鳥變多……這附近肯定有陸地。”
林革雷亦認同這觀點,可是這個附近,究竟有多近?至少放目看去仍是茫茫大海,沒有人能夠保證距離陸地還有多遠。林革雷沉吟片刻,所有人靜待他的答案,經歷這兩個多月的海上飄流,林革雷儼然已經成為小團隊的決策者,事情都看他安排,而林革雷也很有隊長的范,既不獨行獨斷,支持各人上交主意去糟存精,也很會分配資源。
經過短暫思考,林革雷心里有了定案,首先問趙兵堂:“我讓你做的東西呢?”
趙兵堂暗暗估量一番,才回答:“帆的支架已經差不多做好,剩下的材料只夠做四支槳,現在開始趕工,估計今夜能完成。”
“黃昏前做好。”林革雷下死命令。
“嗯。”趙兵堂并不贅言,返身跳回潛艇里工作去。
只要能夠回了陸地上,什么都好。
林革雷突然問昊沉水:“你能讀懂海鳥的心嗎?”
“……”昊沉水冷著臉說:“你這是在說鳥語?”
林革雷也癱著臉對他說:“得了,去把帆縫起來,黃昏前做好。”
昊沉水面無表情地帶上鄭蓋一起去縫他們的船帆。
是的,他們并不準備坐以待斃,在過去的日子里頭,他們在不破壞潛艇主結構的情況下努力搜集有用工具,既然發動機修不好,他們就想原始的辦法……風和人力,所以他們需要帆和槳,而且他們資源極有限,這些東西都必須靈活,可拆卸折疊是最基本的要求。
桅桿主要由手工最精的趙兵堂負責,其他人負責縫制船帆,這用光了季百夜箱子里的衣物和所有人身著的上衣及褲管,現在除了淮小蝶一身衣裳還好好的,男人們全身上下就剩一個四角褲衩,裸裎相見。
想不到開始還只是孤注一擲的決定在今天迎來了新轉機,林革雷不禁投給骷髏激賞的一瞥,后者給看得有些飄飄然,自覺立了大功的骷髏把腦袋45度上揚,等著語言贊賞。
“做得好,你現在給我沉回海底里,然后找出地勢較高的方向,如果你辦不到,今天就下鍋里熬湯吧。”
“嚶!我要告你虐待骷髏!”
“那我呢?我要做什么?”淮二指住自己的鼻子問道。
林革雷拿起扔在潛艇蓋子上的□□和罐子遞給淮二:“去照顧你姐,趙兵堂那里可能需要焊接,你盡量讓她做到。”
“好的。”淮二三步作兩步朝潛艇里走去,身后傳來落水聲,回頭就看到林革雷挺立在陽光下的身影,他正嚴肅地看著被打亂的水面,專注的模樣十分迷人。
淮二看了好一會才跳入潛艇,走到自己親姐身邊。
縮在角落里的葉嘉誠仿佛注意到淮二的到來,也仿佛這是他唯一注意到的,越發消沉的他并沒有因為好消息而心情輕松一些,嘴里念念叨叨的仿佛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之類。
淮二只看了他一眼就移開視線,坐在淮小蝶身邊撐著臉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