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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亡國第十七天

    太子身上有傷,要多吃高蛋白的食物。
    盧嬸子下地回來前,秦箏就已經(jīng)把豬蹄和黃豆放鍋里燉上了。
    豬蹄事先焯過水,和豆子一起下鍋燉前又單獨(dú)炒過糖色,咕嚕咕嚕翻滾的濃湯里,砍成小塊的豬蹄表皮呈漂亮的醬色,煮熟的黃豆也是胖嘟嘟、圓滾滾,翻騰的熱氣里都帶著一股濃香。
    用飯時秦箏注意到太子比平日多吃了半碗,想來這黃豆燉豬蹄還是合他胃口的。
    吃過飯,秦箏按照和林昭的約定準(zhǔn)備出門時,太子卻突然問了句:“今晨的藥,你沒按我說的方子煎?”
    秦箏出門的腳步微頓,背對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問過大夫了,大夫說一味地加強(qiáng)藥性,短期雖見效神速,可長此以往,便會敗壞身體。相公,來日方長,咱們現(xiàn)在有足夠的時間,還是按照大夫開的方子慢慢養(yǎng)傷吧。”
    藥汁苦澀,氣味又重,秦箏猜測太子光靠嘗也沒能嘗出里邊藥材的劑量,應(yīng)該是等散藥時,發(fā)現(xiàn)藥性沒之前濃,才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藥方的。
    她說出那番話后,太子沒再出聲,秦箏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便道:“阿昭還在等我,我就先出去了。”
    她抬腳邁出房門,春風(fēng)穿堂而過,院外一株老槐樹花落如雪,有幾朵甚至飄至屋內(nèi)來,秦箏黛青色的裙擺掃過門檻時拂落了門檻上的槐花,一頭烏發(fā)在淺風(fēng)里輕輕浮動,仿佛是在春水里漾起了一圈圈漣漪。
    太子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微微出神。
    兩世為人,這還是頭一遭有人擔(dān)心他的身體承受不住藥力。
    經(jīng)年征戰(zhàn),他受過的大大小小的傷不計(jì)其數(shù),但戰(zhàn)場上先機(jī)就是一切,所有人都在推著他向前走,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可以慢慢來。
    為了用最快的時間養(yǎng)傷,他素來是用最猛的藥。
    太子看了一眼屋外瀲滟的春光,或許……這一世是可以慢些來。
    指尖下意識地想捻動什么,卻摸了空,腕上什么也沒有。
    ——那串在他腕上纏了二十八載的菩提珠,已經(jīng)隨著前世的他一起葬入皇陵了。
    秦箏走出院子沒多遠(yuǎn),就瞧見了拎著食盒等在路口的林昭和喜鵲。
    林昭見她背著個小竹簍,手上還提著把鋤頭,笑得瞇起眼:“阿箏姐姐果然怎樣都好看1
    秦箏嗔她一眼:“行了,別打趣我了,快走吧。”
    既說是要去挖驅(qū)蛇草,樣子自然還是得做足。
    林昭讓喜鵲幫秦箏拿這些工具,秦箏見她們主仆二人兩手都拎著個大食盒,瞧著分量不輕,便回絕了,只道竹簍和鋤頭都不沉。
    天光艷朗,山間草木□□,雀鳥的鳴叫聲不絕于耳,倒顯得寨子里似個世外桃源。
    進(jìn)寨那次秦箏被蒙住了雙眼,此番跟著林昭出寨,才驚覺兩堰山當(dāng)真是處天險之地。
    兩堰山內(nèi)側(cè)是一個巨大的天坑,坑壁高達(dá)數(shù)十丈,全是峭巖草木不生,前人在幾十丈高的石壁上修了棧道,以此來與外界聯(lián)通。
    秦箏注意到棧道用的是“斜柱式”承重梁,即在石壁上鑿出橫洞,打進(jìn)橫木為橫梁,又在橫洞下方打斜豎洞,使豎梁的一段嵌入豎洞作為著力點(diǎn),另一端則支撐起橫梁,靠這樣的三角支點(diǎn)來達(dá)到穩(wěn)固的效果。
    秦箏以前只聽說過古時候的棧道還能跑馬車,一開始的作用是便于運(yùn)送糧草,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高速公路。
    她也曾慕名去一些棧道景點(diǎn)旅游過,經(jīng)后世修葺還原后的景點(diǎn),卻遠(yuǎn)沒有眼前的棧道給她帶來的震撼大,棧道能同時容納四人通行,在崖壁坡度稍緩的地方,則鏟平石坡,修的碥道。
    秦箏摸著棧道邊上的木質(zhì)防護(hù)欄,感慨萬千:“老祖宗的這些智慧,惠及后世千百年埃”
    后世的建筑工程行業(yè)一直在向前,但借助高科技手段完成的各項(xiàng)工程,在這刀耕火種的年代里用落后的工具修建起來的天棧跟前,似乎也沒那般耀眼了。
    林昭顯然會錯了意,頗為自豪地道:“那是,聽寨子里老一輩的人說,大楚還未建立那會兒,山下民不聊生,那些個侯爺將軍,你來我往打了十幾年,就沒個太平的時候。后來北戎來犯,甚至入主過汴京皇城,北戎人燒殺搶掠,視吾輩為豬狗禽畜,動輒屠村屠城,林家先祖這才帶著族人躲到了兩堰山來,靠著這里的天險,祁云寨就沒被戰(zhàn)火殃及過。”
    秦箏笑了笑,并未接話。
    林昭想起山下又亂了,卻是嘆了口氣:“三百年前有武嘉帝力破萬軍,平了那亂世,如今這天下,卻還不知要亂多久。”
    她踹了踹腳下的碎石子:“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可惜武嘉帝沒有后人,不然他的子孫后代在當(dāng)世也是個雄主,哪里輪得到祁縣李家稱帝汴京。”
    秦箏想到寨子里還有個武嘉帝曾了不知多少代的孫侄,莫名心虛,只道:“王朝更迭,氣數(shù)盡了罷,不過苦的的確是天下百姓。”
    林昭隨手扯了根狗尾巴草銜嘴里:“馬上又是四月初七武嘉帝誕辰了,往年這段時日去云崗寺上香的人可多了,寺里還會準(zhǔn)備廟會,那場景熱鬧得堪比過年,但往后應(yīng)該不會再有那樣的盛況了。”
    畢竟大楚已經(jīng)亡了。
    秦箏不解:“武嘉帝誕辰和云崗寺廟會有何關(guān)聯(lián)?”
    林昭詫異看她一眼:“阿箏姐姐你竟不知,武嘉帝原是云崗寺的俗家弟子啊!他本出生于隴西望族,但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據(jù)聞是命犯七殺,未滿周歲就被他生父送去云崗寺修行,十八載未曾歸過家,也不曾見過親眷,一直到后來北戎入主中原,他才下山從軍。”
    林昭尚武,不難看出她對武嘉帝格外崇拜:“他這一下山,就兼并了隴西隴東兩地,隨后發(fā)兵北上,收淮陽,占荊州,攻盤口關(guān),取華西道,勢如破竹,打得北戎節(jié)節(jié)敗退、滾回了老家!一統(tǒng)北方勢力后,又揮師南下,降淮陰侯,退西陵夷族,擊潰巫蠻十萬大軍1
    林昭說到激動處臉都紅了,最后卻又黯然了下來:“可惜天妒英才,武嘉帝稱帝一年后就病逝了,民間都說,他是武神轉(zhuǎn)世,平了亂世就又回天上去了。百姓為了紀(jì)念他,在各地都修了武帝廟供奉他香火,云崗寺就在青州境內(nèi),因此青州并未建武帝廟,青州百姓只在每年武嘉帝誕辰時,前往云崗寺上香。”
    聽林昭說了這么多關(guān)于武嘉帝的事跡,秦箏可算是明白他在大楚百姓心目中是個什么地位了,無怪乎原書里,叛軍為了鞏固統(tǒng)治,無所不用其極,甚至編排太子妃是個禍國妖妃來抹黑楚國皇室。
    秦箏感慨道:“在位不到一年,卻一直得百姓這般愛戴,且不論武嘉帝的文治,單是這戰(zhàn)功,便也稱得上千古一帝了。”
    林昭用力點(diǎn)頭:“我若是早生幾百年,我非得去武嘉帝麾下當(dāng)個女將軍不可1
    秦箏笑道:“如今的世道也亂,指不定哪日你真當(dāng)女將軍去了。”
    林昭卻道:“我才瞧不上如今這幾個只會窩里橫的狗屁王侯呢,北戎都打到河西走廊了,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李信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他手底下的兵打到哪兒搶到哪兒,比那土匪還不如!去給他們賣命,不值當(dāng)1
    正說著,穿過前方一道石洞,就到了兩堰山外壁,秦箏見到了那日乘坐上來的吊籃,十來個穿著單衣的漢子守在此處,見了林昭,其中一半人紛紛起身抱拳:“大小姐1
    見著秦箏,他們也只掃了一眼,并未露出異色。
    另一半雖也站起來了,態(tài)度卻顯得極為輕慢,給林昭見禮時話都說不齊,有的還叼著根剔牙的竹簽子,目光極其放肆地打量秦箏。
    林昭冷冷瞥了他們一眼:“招子不想要了,姑奶奶給你們挖出來便是1
    被這般警告了,他們才收斂了視線。
    林昭轉(zhuǎn)頭對沖她抱拳的幾個大漢道:“放吊籃,我去給我哥他們送飯。”
    幾個大漢啟動機(jī)關(guān),在一陣隆隆的聲響里,放置著吊籃的鋼板被推出了山壁,形成一個承重臺,秦箏瞧見這一幕,心道果然和她之前預(yù)料的一樣。
    因?yàn)閹Я怂膫€蒸籠大的食盒,頗占地方,大漢們一共放出了三個吊籃。
    拉伸繩索的是一個類似井水處打水的大型轉(zhuǎn)軸,幾個大漢穩(wěn)著轉(zhuǎn)軸一圈一圈地放繩索,吊籃便逐漸往下。
    離開洞口遠(yuǎn)了,林昭才道:“阿箏姐姐別介意,這入口一直都是東西兩寨的人一同看守的,西寨那群人知道棧橋出問題了,正等著我哥求上門去,狂著呢。”
    秦箏笑意溫和:“沒什么的。”
    且狂這一時罷,后邊就難說了。
    吊籃落地,秦箏翻出去后幫著林昭主仆二人把食盒抬出去。
    她發(fā)現(xiàn)此處算是一個人工開鑿的空頂洞穴,抬頭能看到天空,但外邊還有一層山巖遮擋,腳下的石階是在原有的山巖上鑿出來的,走下石階從一個布滿藤蔓的石洞鉆出去,才是那日大船靠岸的淺灘。
    眼下淺灘上堆著不少木頭、土石,原本的沙地上每隔一丈就挖了一個大坑,只不過因?yàn)樽蛞節(jié)q潮,又是沙地,塌方后顯得不倫不類,坑底還有不少積水。
    林堯和十來個東寨漢子拿著鐵鍬,高挽著褲腳赤著膀子在那邊挖什么,個個臉上都沾了不少泥漿。
    林昭把食盒放到一處空地大聲吆喝:“歇工了歇工了,先吃飯1
    一聽到開飯,漢子們才停工了,見著前來送飯的是女娃子,還是把被汗水濕透的衣裳穿上后,才三三兩兩去江邊洗手上的泥。
    發(fā)現(xiàn)秦箏也跟來了,不少人的視線倒是在她和林堯之間打起了轉(zhuǎn)。
    王彪拿了個饅頭端著粥碗跟幾個相熟的漢子蹲成一個圈,邊吃邊往秦箏那邊瞅:“你們說,那小娘子跟來做什么?”
    幾個漢子只顧著吃,一致地?fù)u頭。
    王彪給了挨著自己的漢子一胳膊肘,低罵道:“你們這群飯桶,就知道吃吃吃。”
    說著他又往秦箏那邊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林堯走了過去,咂摸道:“你們說,那小娘子該不會是看上咱大哥了吧?”
    一個漢子悶聲道:“不可能,那小娘子的夫婿長得可俊!功夫也不比咱大哥差1
    王彪給了他腦袋一下,罵道:“怎么說話呢,咱大哥那才叫俊!那小白臉一副病懨懨的短命相,哪里比得上咱大哥?”
    腦袋被敲的漢子揉著腦袋道:“姑娘們才不喜歡咱大哥那一掛的……”
    王彪做勢又要打,漢子趕緊捧著碗拿著饅頭蹲別處去了。
    秦箏會出現(xiàn)在這里,林堯委實(shí)有些意外。
    昨夜密談,那自稱程稷的清貴公子雖還未向他亮明身份,但一想起他說的那幾條計(jì)謀,林堯到現(xiàn)在腳下都還有幾分發(fā)虛,也愈發(fā)肯定這夫婦二人的真實(shí)身份只怕非同凡響,還特地囑咐過寨子里的人待她們要更加敬重。
    眼下秦箏過來了,他生怕是林昭胡鬧帶她一道過來的。
    見了秦箏,林堯抱拳就道:“程夫人怎來了這腌臜地?”
    林昭嘴快,替秦箏答道:“阿箏姐姐想挖幾株驅(qū)蛇草回去種在院子里,她不認(rèn)得驅(qū)蛇草,我記得這附近有,索性叫阿箏姐姐同我一道過來了。”
    林堯沉了臉:“胡鬧,你回去時順手帶幾株拿過去不就行了,還讓人家跟著你跑一趟。”
    秦箏擔(dān)心林堯動怒是因?yàn)榱终炎屪约褐郎仙降姆绞剑Φ溃骸罢魑鸸职⒄眩俏液闷妫敫煌^來看看的。”
    她都替林昭說情了,林堯也不好再向林昭發(fā)難,只囑咐林昭一會兒早些送秦箏回去,拿了饅頭和紅薯便往王彪那邊去。
    他們先前圍成的圈少了一個人,林堯一蹲過去,正好把那半個圈給堵上了。
    王彪朝他那邊擠了擠,壓低了嗓音問:“大哥,那小娘子來這邊干嘛?一起來送飯的?”
    林堯白他一眼:“過來挖驅(qū)蛇草的。”
    王彪頗為失望地“哦”了一聲。
    秦箏趁著他們吃飯,倒是隨林昭去他們挖的基坑處細(xì)看了一眼。
    的確是她先前就猜到的問題。
    這里靠近江流,土壤濕潤,沒放坡,又沒挖排水溝,基槽內(nèi)一進(jìn)水就容易塌方,而且看樣子,這基槽原本的深度應(yīng)該是按在干燥的土壤挖基槽的深度標(biāo)準(zhǔn)來挖的。
    表層土壤濕潤松散,基槽得挖更深才對,必須得挖進(jìn)底下的硬土層,棧橋底座才能穩(wěn)固。
    秦箏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邊上吃飯的漢子見她們站在基槽口,吆喝了聲:“姑奶奶們,可別去邊上踩,又給踩塌方了弟兄們這一上午可就白忙活了1
    其余漢子都笑了起來,倒是沒多少惡意。
    秦箏不動聲色對林昭點(diǎn)了下頭,林昭知道她看完了,才揚(yáng)聲道:“誰稀罕看你們挖的隔破土坑,哥,我?guī)е⒐~姐姐挖驅(qū)蛇草去了1
    言罷便領(lǐng)著秦箏往淺灘處的灌木叢里鉆去,喜鵲跟在她們身后。
    走出一段距離后,林昭讓喜鵲放哨,自己才問秦箏:“怎樣?阿箏姐姐可看出什么問題來了?”
    秦箏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簡略畫出那邊的幾個基坑,又在基坑旁畫了一條豎線,道:“下樁子前,得把基槽再挖深些,至少得挖到硬土底下兩尺。除此之外還得等邊放坡,坑有多深,鏟出的斜坡底長跟坑高一樣就行,這樣就不會再塌方。”
    林昭聽得一雙眼都亮了:“這樣就可以了嗎?”
    秦箏指著那條豎線:“還需挖條一尺寬的排水溝,這條溝棧橋建成后用不著,但在基坑填土之前至關(guān)重要,有這條排水溝,坑底才不會蓄水,若是坑壁土質(zhì)過濕,也容易塌方。”
    林昭似懂非懂點(diǎn)頭,看著秦箏幾乎崇拜得兩眼放光。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秦箏沒說,既然江水會漲潮,那就不能建固定高度的棧橋,不然漲潮時船靠岸,棧橋被水淹了等于白修。
    工業(yè)棧橋和普通橋梁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工業(yè)棧橋是可以改變高度的。秦箏以前在工地上見過的棧橋都是用鋼鐵架搭成的。古代工業(yè)不發(fā)達(dá),短時間內(nèi)也不可能備好那么多鋼鐵架,那就只能用木頭。
    借用卯榫結(jié)構(gòu)打造木架,以達(dá)到棧橋的橋臺和橋墩可隨時拆卸成想要的高度倒是不難。
    秦箏試著給林昭解釋了一遍棧橋的升降原理,但顯然這個光靠說有點(diǎn)難理解,秦箏只得問:“東寨負(fù)責(zé)修棧橋的是誰?”
    技術(shù)指導(dǎo)是西寨的,但干苦力的都是東寨的人,應(yīng)該還是有個領(lǐng)頭的才對。
    林昭道:“是王彪大哥。”
    秦箏便道:“那你找機(jī)會把我同你說的轉(zhuǎn)述給他聽一遍,他若懂這其中的意思自然最好,若是不懂,我后邊同你解釋清楚了,你再轉(zhuǎn)述與他,只不要說是我的主意就好。”
    林昭點(diǎn)點(diǎn)頭,又不太好意思地道:“是我太笨了。”
    秦箏摸摸她腦袋:“不是你笨,是你沒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罷了,再說了,人各有所長,你這身功夫,旁的姑娘練個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會。”
    林昭笑得露出一口小虎牙:“阿箏姐姐你人真好,我哥就只會說我笨。”
    秦箏笑道:“你知道他說的是假話就行了。”
    林昭心情極好地挺起胸脯,只覺渾身都舒坦了:“那是!他狗嘴里就沒吐出象牙來過1
    這對兄妹一定是親生的。
    秦箏有些哭笑不得,道:“挖完驅(qū)蛇草就先回去吧,你兄長他們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吃完飯了。”
    她蹲得有些腿麻了,從灌木叢里站起來,朝江面看了一眼。
    這里地勢高,秦箏一眼就瞧見江流拐角處有艘烏篷船一直停在那邊,船尾有個帶著斗笠的漁翁似在釣魚。
    都知道兩堰山是個山賊窩,怎還會有漁人來這邊釣魚,秦箏只覺怪異,問林昭:“你們山下常有人來釣魚嗎?”
    林昭起身朝著秦箏的視線看去,瞧見那艘烏篷船,臉色微變,“我哥劫了水匪的貨,八成是水匪那邊有什么動作,我去給我哥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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