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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亡國第十九天

    且說何云菁離去后,路上是一肚子牢騷,對跟著自己的幾個仆婦也沒好臉色:“你們一個個的,成天就知道攛掇本小姐,今日害本小姐出了這么大的丑,回去有你們好果子吃1
    幾個仆婦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心眼子可多著,平日里都是捧著這位嬌養出來的千金小姐,一聽要受罰,立即把責任推了個干凈:“都是何四那潑皮胡亂編排,我回去就撕了那廝的嘴1
    何四今日在兩堰山入口處當值,秦箏跟林昭一同去送飯的消息就是他傳回西寨的。
    何云菁果然瞬間就被轉移了怒火,惱道:“義兄身邊的人怎么回事,昨夜才惹出了幺蛾子,害我爹跟林大哥生了嫌隙,今天又跑我跟前來胡言亂語1
    幾個仆婦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其中一個吊三角眼的婆子道:“大公子也是怕小姐您吃虧,您也瞧見了那女人一副禍水樣,若是大當家的真同她有了什么首尾,小姐您可不得受委屈?”
    何云菁一聽說吳嘯身邊的人同自己說這些是為自己著想,火氣不由得降了些。
    但想起方才的出糗,還是惱得厲害:“行了,人家夫婿生得一表人才,也并非你們說的重傷快死了,她一個婦人能跟林大哥有什么首尾?回頭送些好東西過去賠禮,人家是阿昭的恩人,我幾次三番為難她,只怕得叫阿昭把我給記恨上了。”
    三角眼的婆子有些傻眼,連忙找補:“那女人一副禍水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兒,男人光長得好看有什么用?得有本事啊,她男人哪里比得上大當家的有本事?小姐您說她對大當家的沒那點心思,那她上趕著去給大當家的送什么飯?”
    何云菁冥思苦想一番,終于想出了個在她看來絕佳的主意:“那從明天起我去給林大哥送飯,讓她沒機會再去林大哥跟前獻殷勤就是1
    婆子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何云菁卻因自己想出的這絕妙主意而心情大好,步履輕快地走遠了。
    婆子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問題,自己明明是在挑撥離間,想讓何云菁潛移默化地覺著秦箏和林堯之間有什么,怎么就演變成了這樣?
    回到西寨后,一眾仆婦前呼后擁地伺候何云菁回房休息,那三角眼的婆子則避開人,鬼鬼祟祟地往別處去了。
    西寨的漢子大多沒成家,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屋檐下住,吳嘯倒是不用跟小嘍啰擠,他一個人住一間房。
    婆子過去時,吳嘯背上被打出的鞭傷剛換過藥,坐在土炕上一臉陰沉。
    林昭一腳踹斷了他三根肋骨,二當家又將他整個后背打得皮開肉綻,躺躺不得,趴趴不得,他如今睡覺都只能側著睡。
    婆子見了吳嘯,臉上堆著笑點頭哈腰道:“吳爺。”
    吳嘯赤著上身,身上肌肉塊壘分明,跟座小山似的,他陰鶩瞥婆子一眼:“小姐去東寨找那女人的麻煩了?”
    婆子忐忑說是,卻沒敢把實情全說出來。
    吳嘯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林堯跟她鬧了?”
    婆子搖頭,見吳嘯神色一冷,忙道:“大當家的今日修棧橋去了,寨子里發生點什么事,他沒這么快知曉。”
    吳嘯這才緩和了臉色,交代她:“繼續在小姐跟前給林堯上眼藥。”
    他對何云菁的脾性再清楚不過,她跑去東寨鬧,林堯為了安撫那對姓程的夫婦,屆時必然不會給她好臉色,何云菁和林堯鬧崩,他的機會就來了。
    婆子很快被小嘍啰帶了下去。
    坐在凳上的的一個漢子道:“大哥何必這般麻煩,咱家小姐又不是東寨林家那只母老虎,大哥硬來就是,等生米煮成熟飯,二當家還能不認你這個女婿?”
    吳嘯一臉陰鶩:“你懂什么?”
    何云菁是二當家的命根子,他若是強占了何云菁,只怕二當家會直接廢了他。
    只有哄得何云菁自愿嫁他,二當家看在何云菁的份上,才不會再一直提防自己。
    吳嘯想起昨夜回西寨后,二當家盤問自己,自己卻只能跟條狗似跪在他跟前的搖尾乞憐就覺著恥辱,臉色也愈發陰沉,他問今日在山寨入口當值的漢子:“東寨那邊的棧橋修得如何了?”
    漢子譏誚道:“整個寨子里只有我們這邊的馮工頭以前在漕幫做過事,懂得這棧橋怎么修。大當家今兒個親自過去還不是干瞪眼,帶著東寨那幫人在泥漿里打滾,咱們兄弟在山上就跟看猴兒似的。”
    一屋子的人都譏笑起來。
    吳嘯原本郁悶的心情也好轉了幾分,他冷笑道:“讓馮工頭繼續裝玻”
    先前說話的漢子笑得最放肆:“等大當家腆著臉求上門來,可別想再用那批貨的三成就打發我們了,大哥你從東寨那邊多咬下一塊肥肉,二當家那邊肯定也得給你記上一功。”
    吳嘯瞥了這漢子一眼,雖是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想要的可不止這點蠅頭小利。
    他一直都暗中跟水匪有來往,此番東寨劫回來的貨船,西寨其他人不知里面究竟有多少東西,他卻是從水匪口中得了個準確數目的。
    林堯在慶功宴上說出來的那點,只是那批貨的三分之一。
    那整整兩大船的貨,僅憑人力扛著從淺灘處的陡坡運回寨子,只怕得運上兩三天。二當家又不是傻子,林堯說出來的那點貨,哪能運那么久。
    林堯為了節省卸貨時間,才提出的修棧橋。
    吳嘯可不會放過這口送到嘴邊的肥肉,幫別人賺錢和為自己賺錢,他肯定是選擇后者。
    他已秘密同水匪達成了合作,他這邊拖著延遲修建棧橋,水匪則在兩堰山附近的水域找林堯藏起來的那兩艘貨船。
    事成之后,他一個人就能拿到船上總貨的三成。
    昨夜他派人去刺殺姓程的,說怕東寨得遇能人壯大起來那都是屁話。
    姓程的殺了水匪那么多人,水匪那邊讓他幫忙把人做掉,這是他得那三成貨的附加條件。
    只是沒想到那姓程的這般命大,竟叫他逃過了一劫,反倒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不過林堯武藝本就不弱,現在又拉了姓程的入伙,西寨這邊只有他最能打,二當家為了保存實力對抗東寨,哪怕懷疑他有二心,昨夜在祠堂卻還是一力保他。
    吳嘯就是看準了二當家這點心思,回來后被二當家盤問時,為了表示自己確實是為了西寨才殺那姓程的,索性交代林堯私藏大批貨物一事,他借口是昨夜死去的那三人在慶功宴上從東寨那邊套話套出來的,讓二當家死無對證。
    但二當家也是只老狐貍,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不跟林堯撕破臉,只讓讓馮工頭稱病,將修棧橋一事擱淺,只等林堯那邊自己暴露。
    這正合吳嘯的意,反正東寨棧橋是修不成了,要拿到水匪承諾給他的三成貨物,他現在只需要殺了那姓程的就行。
    他故意讓何云菁誤會秦箏和林堯的關系,又讓何云菁身邊的婆子攛掇她鬧去姓程的跟前,除了想離間何云菁和林堯,最大的目的其實也是想讓姓程的同林堯反目相殺。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忍得了自己的女人紅杏出墻。
    不管是林堯殺了那男人,還是那男人殺了林堯,都合他意!
    吳嘯眼中精光乍現,自以為計劃得天衣無縫。
    東寨大廚房。
    暮色沉沉,大廚房外的壩子上燃了幾個火把照亮了這方天地。
    林堯和修了一天棧橋的弟兄們人手捧著一個大碗,只管埋頭吃飯,沒一個人說話,氣氛低迷。
    王大娘端著一盆燉肉出去,瞧見這情形,也沒多嘴,只在王彪進屋添飯時,才問了句:“寨主和弟兄們都怎么了?”
    王彪臉上還粘著干涸的泥漿,一臉晦氣道:“昨夜大哥和二當家在祠堂對峙后,今早負責修棧橋的馮工頭就稱病不來了,這不就是在給寨主下臉子么?”
    “大哥親自帶著弟兄們忙活了一天,還是沒摸索出來那玩意怎么修。方才寨主遣人去看馮工頭,西寨那邊直接不讓進去,還說什么,把這次劫回來的貨跟他們五五分,他們就考慮考慮。他們西寨就出一個人,動動嘴皮子使喚咱東寨的弟兄們下苦力,就要分走我們劫回來的五成貨,真他娘的敢說1
    王彪說到氣憤處,飯都吃不下,直接把碗擱下:“老子真想弄死那群狗娘養的1
    王大娘把碗推過去:“先吃飯,明兒一早,我去西寨找二當家說道說道。”
    “有啥用?”王彪一肚子窩囊氣:“娘你就別瞎參合了,大哥這兩日煩心事夠多的了。”
    王大娘看了一眼在外邊桌上悶頭吃飯一聲不吭的林堯,在心底嘆了口氣,老寨主去得早,二當家又虎視眈眈,林堯想守住這寨子,不容易。
    王彪端著飯碗回到外間桌子上時,悶聲同林堯道:“大哥,大不了咱們不修這棧橋就是,二當家知道我們謊報了貨量就知道了,他還能上門來硬搶不成?”
    林堯已經吃完飯,他放下碗,臉上的那道寸長的刀疤在火光下顯得有些猙獰:“水匪已經盯住兩堰山這一片了,不早些把貨運回寨子里,他們若是打過來,祁云寨他們攻不上來,那兩船貨咱們卻不一定守得祝”
    聽他這么一說,王彪意識到修棧橋的緊迫性,不免也爆了粗口。
    “哥1遠處突然傳來林昭的聲音。
    林堯煩悶一抬頭,就見林昭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坐下后先對著廚房喊了聲:“王大娘,三兩臊子面1
    林堯看她滿頭大汗的,沉著臉問:“你下山去哪兒了,這個時辰才回來?”
    林昭下午把秦箏送回小院后,自己又下山一趟,純粹是為了更好地隱瞞秦箏出謀劃策的事。
    這一路跑來有些熱,她用手扇著風道:“西寨那群孫子不是正等著看咱們的笑話么?我哪能讓他們如愿,自然是下山去找會修棧橋的工頭去了1
    山下正兵荒馬亂的,但凡懂這些的,只怕都被抓軍營里修筑城防去了,哪能找著人。
    林堯見她一個人回來,其實已經猜到結果了,想讓這丫頭長點記性別再一意孤行,便明知故問:“那你可找著了?”
    怎料林昭挺起胸膛,一臉得意:“自然1
    這下不止林堯,其他垂頭喪氣的漢子們也都朝林昭看了過來。
    林堯有些不可置信,林昭這丫頭還真找著了這么個能人?
    他往外看了看,沒瞧見哪里有人,不由得問林昭:“人呢?你沒帶回寨子來?”
    林昭咳嗽兩聲,扯了個謊道:“對方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家,腿腳不方便,為人又正派,我怕老人家落臉子,沒敢說自個兒是兩堰山的,只問了他修建棧橋的法子。”
    林堯狐疑看她一眼:“你確定那個老人家真會修棧橋?”
    林昭為了讓林堯相信,趕緊給“老人家”編了個牛逼哄哄的身份:“當然!他早些年是在軍營里修城防的,現在他孫子也在青州大營負責城防工事。”
    王彪為修棧橋這事憋屈了一天,聽說有法子修橋了,都快急死了,催促林昭:“大小姐,你直接說棧橋怎么修吧1
    “等會兒,我畫個圖。”林昭進廚房拿了根燒焦的木棍,在青石板地磚上畫出白天秦箏畫給她看的那個圖。
    她畫得有模有樣的,還沒說建棧橋的法子,林堯先前的狐疑就消了一半。
    “那老人家說,在河堤附近挖土坑,得比尋常土坑深挖幾尺,除此之外這里得放坡,這里得挖排水溝。”林昭用炭棍指著畫的草圖,復述秦箏的話。
    “江水時常漲潮,橋墩就不能把高度給定死了,得用可拆卸的木架。漲潮時把橋墩墊高些,江水水位低時,就卸下橋墩的一段木架。橋梁則釘成一整塊,用時鋪在橋墩上用鐵鉤抓牢就是。”
    聽林昭一板一眼地講完,林堯剩下的那半狐疑也沒了,自己妹妹幾斤幾兩他心里還是有數,這明顯不是林昭胡謅能說出來的話,而且,他聽完竟也覺著有幾分道理。
    林堯摸著下巴問王彪:“彪子,你覺得如何?”
    王彪早被林昭這頭頭是道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加上因西寨的事憋著一股火,當即就道:“我覺得可行,咱們試試吧,大哥1
    林昭按捺著心底的雀躍,看向林堯,等他給出一個確切答復。
    林堯盯著那圖看了一會兒,卻鎖緊眉頭:“建橋墩的木架怎么拆卸?”
    這個問題不可謂不一針見血,這正是白日里秦箏同林昭說了,她卻沒聽懂的。
    林昭想著明日再去細問秦箏便是,道:“老人家說用卯榫銜接,不過時間緊,具體怎么弄我也沒聽明白,我明日再下山去細問。”
    她說出卯榫銜接時,林堯愈發覺得這樣修建棧橋是可行的,當即點了頭:“那就先按這法子建,弟兄們,咱們上半夜去趕個工1
    林昭心知是這兩日水匪的動作愈發頻繁了,貨船那么大,藏匿地點遲早得被發現,林堯是想在水匪發現前,趕緊把貨物都運回山寨。
    東寨的漢子們對此也心知肚明,為了不讓到嘴的肥肉又被水匪給奪回去,一個個一改之前的頹靡,干勁兒十足。
    林昭的臊子面在此時端了上來,她餓得前胸貼后背,正要大快朵頤時,林堯卻突然道:“那位老人家對咱們寨子有恩,阿昭你明日下山時,多帶幾個弟兄,拿些厚禮過去。”
    林昭一口面條卡喉嚨里,咳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去就成1
    她拒絕得太過急切,面對林堯探尋的目光,林昭只得硬著頭皮道:“我給老人家說我是窮苦人家,我哥被官府抓去修棧橋,修不好要砍頭,人家可憐我才給我說這些的,我明天帶著一幫人去,可不就露餡了,而且……若是讓西寨的人察覺了,我怕對老人家不利。”
    王彪聽見她編排林堯被官府抓去修棧橋,修不好要砍頭,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林堯臉色黑如鍋底,不過林昭為老人家安全著想的說辭也還說得過去。
    他只叮囑了句:“那你自己警醒點,別著了水匪的道。”
    林昭點點頭,見林堯帶著那幫弟兄走遠了,才松了一口氣。
    撒個謊怎么比打架還難!
    秦·七旬老者·箏在房內毫無征兆地打了個噴嚏。
    坐在床邊看書的太子抬起眸子,投來的視線清凌凌的,一如他在夜里過分清冷的嗓音:“著涼了?”
    許是再過不久就要上床歇息的緣故,秦箏愣是從他這句話里聽出了幾分“昨夜你一人獨占被子,還能著涼了”的錯覺。
    她尷尬摸摸鼻頭:“應該沒有。”
    但還是不放心地拎起桌上燒的那壺滾水往泡腳盆里添了些水。
    寒從腳起,熱水泡泡腳驅驅寒總是沒錯的。
    只是一不小心將滾水添多了,秦箏燙得“嘶”了一聲,趕緊把腳丫子拿出水面:“好燙好燙1
    太子聽到她出聲,目光掃過來,一眼就看到了她那雙小巧得過分的玉足,只不過原本細白如牛乳的肌膚在熱水中蒸出了一層薄紅來,從腳底起,愈往上,那紅愈淡,到腳踝處又是嫩白的膚色。
    因為擔心褲角落入水中,秦箏把褲角挽至小腿處,昏黃的燭火下,小腿上的肌膚白如脂玉,仿佛還泛著光。
    只一眼太子就收回了視線,在秦箏還沒反應時,已經抱起她出了房門,到廚房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淋她腳丫子上了。
    秦箏才泡完腳,一雙腳丫子正熱乎著,冷不丁被人澆了一瓢冷水,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偏偏始作俑者半點沒覺得哪里不對勁,還一臉關切問她:“好些了嗎?”
    說著手上已經又舀了一瓢水,做勢就要澆下來。
    秦箏嚇得趕緊道:“別別,我不燙了我不燙了1
    天知道,她腳沒直接接觸滾水,只是不小心把滾水加多了,導致整個盆里的水溫升高了才被燙到的。
    這種溫度的燙,把腳丫子拿起來晾一晾就好,哪里用得著淋冷水!
    秦箏欲哭無淚。
    太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好心做錯了事,一直到入睡,二人都處于一片微妙的沉默中。
    為了能讓兩人都蓋到被子,這次秦箏沒有刻意靠墻根,只不過兩人中間還是留了將近二十公分的距離。
    這個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秦箏躺著一動不敢動,呼吸間,甚至能嗅到太子身上那股被藥味掩蓋的雪松香。
    在一床被子里,終歸是有點太過曖昧了。
    她暗暗下定決心明天一定得問問林昭寨子里還有沒有多余的被子,就算不打地鋪,她跟太子一人一條被子也好。
    這份僵持沒能維持太久,某人睡著后,一會兒伸伸手,一會兒蹬蹬腿兒,就沒消停過。
    太子在不知第幾次被她踹到后,面無表情抬起一條腿,壓住了她那亂蹬的兩條細腿兒。
    腿動不了后秦箏倒是安靜了一陣,太子剛有了一點睡意,她又開始嘗試各種轉身,翻來覆去跟烙燒餅似的。
    黑夜里,太子繃直唇角捏起了眉心。
    松開壓著秦箏的腿后,她終于舒服地翻了個身睡,卻因為先前撲騰太久,收在衣襟里的圖紙直接從交襟處掉了出來。
    太子視線落在那疊成小豆腐塊的紙上,狹長的眸子瞇起,看了一眼秦箏熟睡的面容后,抬手撿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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