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先前還艷陽高照的天，須臾間卻沉積起了灰暗的云層，天空低得像是觸手可及，怕是又要迎來一場暴雨，街上已是闃無人跡。剛幫人洗完頭的晏漁喜坐到收銀臺旁的沙發上，疑慮在她心內盤踞不散，她扭頭望向收銀臺，翁動了下嘴唇，卻見葉澄又已埋頭休憩，只得作罷。里屋的小晴傳來聲響，晏漁喜，你進來一下好不？晏漁喜進了里屋，見有人正趴在按摩床上，問道，有事嗎？小晴從方凳上起身，說道，噓，小聲點，左哥睡著了，我之前吃不下飯現在又感覺餓了，想上樓去找點吃的填填肚子，你幫我到這看看吧，他要是醒了還得接著幫他按摩的。說罷便越過晏漁喜，拉開門把手離去了。晏漁喜坐定，隨手揀過一本雜志翻閱，一絲倦意襲來，她抵擋不住呵欠喧天。床榻之人此時發出聲來，好似夢囈般胡魯道，你叫晏漁喜是吧？晏漁喜不禁一怔，望向那人。左哥已翻轉起身，坐在床沿上躬下身子系鞋帶，瞄了一眼側身而對的晏漁喜，說道，葉澄這小子還真會挑，這外頭的果然是天姿國色嗬。

　　你說什么？面對左哥不善的言辭晏漁喜有些惱怒。

　　左哥撥弄了下已系好的鞋帶，歪嘴笑道，呵，小妮子，知道嗎，這葉澄啊，從小就是我的跟班，叫我左哥左哥的叫到大，他就沒我不知道的事，你以為你們的事我不知道嗎，錯，我通通都知道，就連他結婚那晚喝高了找不著他人其實他是跑去找了你，我都知道。

　　結婚？晏漁喜驚呼道。更多的是始料未及的愕然，被人無端冤枉的憤慨也退為其后。

　　左哥似已決意捅破這膜紙，大剌剌地說開了來，我勸你啊，趁早離開，破壞別人家庭是不道德的，雖從時間上來說你并不能算第三者，是你認識葉澄在前，她戚曼兒和葉澄成婚在后，但現在人家畢竟是明媒正娶，你算什么？再說了，這店不是靠著戚曼兒家里的資助，葉澄奮斗個十年二十年都開不起的，這利益關系，你也應該想得明白吧？

　　晏漁喜已驚得啞口無言。左哥卻仍不愿停歇，繼續絮叨著，小晏啊，我也是看你年紀輕，給你警個醒，不要耽誤了自己，葉澄是我兄弟，我了解他，我知道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當初和戚曼兒結婚也是架不住他爹媽軟硬兼施，但現在人戚曼兒都挺那么大個肚子了，他還能怎樣，他還能給你什么將來，他總不可能蹬了她找你當孩子后媽吧，那老人家不得氣死到他面前？別怨我話說得重，我就是個粗人，但我還是明事理的，你呢，更加應該明，你說是吧？

　　字字錐子般釘在晏漁喜心上，勝似一場反轉劇的旁白，觀者聽得痛心入骨，而那演者，卻還兀自沉侵在彼時的良辰當中，自我臆造著芳華美景，孰不知，那恢弘華麗的烏托邦之境，皆是槁灰所砌，輕輕一觸，便潰散無影蹤了。左哥已起身離去，晏漁喜懵在原地，無可言說的悲戚感頃刻攫奪住她，悲戚之余卻又慶幸著，倘若這些被葉澄極力掩埋的真相是以如此方式從他人口中鋪張在蘇意濃面前，那將是何等的痛心疾首。現如今自己卻不遂愿的知曉了，倒也形同始作俑者的幫兇了，憋在心里頭不說愧對蘇意濃，說出來又會傷著她，竟不經意的行至到這兩難的地步，這樣躊躇的心境，晏漁喜算是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