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津言上前兩步,看著蹲在地上了無生氣的戚悅撥著她的衣領一把將她拎了起來。
“她怎么潑你的,你就怎么潑回去。”傅津言開口。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端酒上來,戚悅手伸向酒杯。
從書京眼皮一跳,驚道:“你敢!”
隨機碰上傅津言的眼神,又熄聲。
機會擺這里了,她不用受威脅了,不管是誰幫她撐腰,戚悅想也沒想,拿起酒杯就反潑回去。
從書京發出尖叫聲。
潑了之后,在場的人大氣也不敢出,從書京只能小聲地抽泣。
“解氣了嗎?”傅津言問道。
戚悅沒有吱聲,她想起昨天扔她冰淇淋,早上換掉她的牛奶,帶頭欺負她孤立她網暴她的從書京。
她是犯了什么眾怒要被這些人對待。
傅津言見戚悅沒應聲,指尖里的煙放嘴里銜著,一把拎著從書京的衣領像跟拖一條狗一樣。期間從書京大喊大鬧,又掙脫不了。
傅津言不管不顧,拖著她到游泳池邊上。他的手指揪住她的衣服,跟擰麻花一樣,就要把往從書京往泳池里扔。
“我雖然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就容忍你弄她。”
傅津言的聲音比冰塊還寒,他喊道:“拿冰塊來,一會兒她下去之后將泳池填滿。”
從書京終于嚇得哭出聲,眼淚流個不停,在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見傅津言不松手,她心里更慌:“不止我一個人欺負她,她們也參與了的。”
剛才還巴結從書京,跟她沆瀣一氣的人立刻搖了搖頭,嚇到不行:“不是我們,是她逼我們的。”
“你們聽好了,以后見到戚悅,躲著走,不然就跟她一樣。”傅津言掃了這群年輕人一眼。
傅津言揪著她,跟扔麻袋一樣,每離游泳池近一米,他的手就松一寸。
五米
四米
三米
兩米
……
此時旁人紛紛覺得傅津言不對勁,萬一他真動起火較起真來,出了事怎么辦。
從書京崩潰大哭:“戚悅,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
李明子也覺得傅津言真瘋起來的話,怕攔不住他,只能看向戚悅。
戚悅當然聽到了從書京的求救,她一直沒有出聲。
在從書京離泳池半米的時候,戚悅確認她已經吃過足夠的虧,長了教訓后,才出聲:“傅津言——”
她的聲音很平淡,沒什么特別,卻讓他打得以鎮定,傅津言高大的身形晃了晃,沒有松手。
戚悅一路走過去,她每靠近一步,她身上清甜的香味再次襲來,讓人的緊繃的神經得到緊繃。
“算了。”
戚悅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別人說,但傅津言聽話地松了手后。
傅津言回頭看著她,才發現她的膝蓋淤青,皮都翻出來了一塊,腳踝被碎片扎著了流著血。
他的眉頭緊蹙,立刻脫了身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傅津言雙手穿過她兩條胳肘下,一把將她橫抱起來。
他在眾目睽睽下抱著戚悅離開,她在掙扎。傅津言湊到她耳邊,不知道留下的是詛咒還是宿命的認同。
“你只有我了。”傅津言說。
傅津言大步抱著戚悅出去,中間她一直在反抗,他的耐心耗盡,干脆放她下來,扶著她走。
一出柏悅公館,夜色漆黑,狂風卷著樹葉吹到半,戚悅一抬眼,便看見匆匆趕來的的盛懷。
他戴著一頂帽子,穿著黑色運動衫,看著兩人,眼眶瞬間發紅。
“松手。”戚悅啞著聲音開口。
傅津言聞言松了手,他看了他們一眼,兩人明顯有話要談。傅津言松開她后,轉身插著兜往地下車庫走去。
”之前打你電話,發你信息一直沒人接,先說聲對不起,我家出了點事,需要一筆錢,我實在沒辦法……”
戚悅正開著口打算把整件事說清楚,好給這段結束的戀情有一個真誠的交待。盛懷倏然開口,將她打斷。
他看著戚悅,眼底是掩不住的厭惡,一字一句地說:“你真賤。”
戚悅原本張著的口被按了暫停鍵一般,說不出任何一句話。盛懷教養良好,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即使她做錯了事,他也不舍得說他一句重話。
她還記得有一次兩人約會,戚悅留在學校設計區,趕作業趕得昏天暗地,到后面才想起這場約會。
大夏天的,盛懷呆在湖心公園旁等了她一晚上。夏季潮濕,灌叢林立,野蚊較多,他穿著一條白色的運動短褲,小腿起滿了紅色的包。
戚悅一臉歉疚:“對不起,你罵我吧。”
盛懷揉了揉她的頭頂,到現在戚悅還記得,他的眼睛里溢著細碎的星光:“悅悅,我怎么舍得罵你?說重了你一句我心里都難過。”
就是一個這么溫暖的大男孩,轉眼間兩人卻睚眥相向,他拿出一把利刃往彼此最深的地方扎,直至見血。
這句話將戚悅對他的最后留戀和不舍給切斷,戚悅忽然累得不行,天空烏云卷在一起,驟然砸下幾滴雨點。
雨珠砸在戚悅睫毛里,有些生疼,她點了點頭,也不想再解釋了:“行,我先走了,要下雨了,你快回去吧。”
盛懷最恨她這種一副誰不在乎的樣子,心中的惱火和嫉妒沖上來。他一把攥住戚悅的受手腕,語氣諷刺又夾著鄙夷:“你缺錢就不知道找我嗎!還是說認識了我哥以后,找到了一個更有錢比我更厲害的靠山……”
話還沒說完,戚悅掙開甩了他一巴掌,眼淚也跟著掉下來:“平時你但凡多關心一下我的情緒,我也不會跑去賭場。你以為我沒找過你嗎?結果是你媽接的電話。回來后,我想跟你坦白,你媽又主動找上門來,告訴我,讓我離你遠點,我們多不配,我多輕賤。”
“這幾天我被欺壓的時候,鋪天蓋地的事朝我砸來,你在哪里?一傷心又躲起來喝酒嗎?你知道我多想你在我身邊嗎?對于摻你和你哥的事情來,我反抗過,掙扎過,沒用,但還是對不起。”
戚悅將原本掩住事情,兩人存在的問題一一揭開,盛懷的臉色是一閃而過的狼狽,懊喪。眼看她就要走,盛懷攥住她的手:“悅悅,我——”
“盛懷,拋開這件事,我才發現,我們也走不到最后。我真的很感激這段感情遇到你,給了我一段美好的校園戀情。到此為止,就讓它停留在回憶了,不要破壞它。”
戚悅低下頭,伸手另一只手去掰開他的手,一滴滾燙的晶瑩的淚滴落在盛懷手背上。掙開以后,戚悅背對著盛懷,一瘸一拐地與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天色越來越黑,還下起了雨,戚悅一瘸一拐地走在馬路上,渾身精疲力盡。長夜無盡,前路迢迢,這條路好像怎么也走不完。
一輛黑色的車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她,隨后,傅津言下車,強行將她抱上了車。車內靜悄悄,戚悅頭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一路倒退的風景發呆,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
傅津言把車到了他名下就近的一處公寓。清冷的白熾燈打開,戚悅被抱到沙發上,她整個人就像精致的搪瓷娃娃一樣,沒有感情,一碰就碎。
燈光傾瀉,傅津言去拿處家里常備的醫藥箱,打開箱子,戚悅任他擺布,傅津言也一言不發,垂下眼,處理她腿上的傷口。
半晌,戚悅勉強回過神過來,嗓音沙啞,說了一句話。
“我恨你。”
傅津言輕嗤了一聲,他并不在乎。
“我這是在幫你脫離苦海。”傅津言擰開一瓶碘酒,棉簽沾染上去,立刻暈開一片。
戚悅看著他,冷笑:“最大的苦海是你。”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是苦海?”傅津言厚顏無恥地反問道。
“據說所知,你外婆每個月的療養費已經是你們家的負擔,還有你現在的處境,到我身邊來,這一切都會解決。”
傅津言把棉簽遞給她,側頭將襯衫袖子翻折到小臂上,看著他,聲音低沉。
“要不要考慮跟著我?”
戚悅剛經歷一場失戀,他蓄意將她的自尊,所擁有的一切打碎,讓她走投無路。然而,傅津言一分鐘都不想浪費開出自己的條件。
他不過是想用一份合約牽著她,各取所需罷了,說是跟,連女朋友三個字都懶得說。
戚悅接過他手里的棉簽,眼睫上還掛著半干未干的淚珠,她看了一眼傅津言,問道:“為什么是我?”
“我失眠,情緒有時不穩,你身上的香味恰好能讓我舒緩,上次在游輪上就是。”傅津言看看著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從賭場開始,傅津言對戚悅興趣就濃了,越接觸發現她多面,也像一只貓,讓人迷惑,經逗,時不時地還露出獠牙來咬你一口,傷口讓他隱隱興奮,也就起了征服欲,再加上她身上的味道,傅津言毫不留情地把她搶了過來。
其實戚悅沒得選,她身邊孤立無援,他想將她打碎得更徹底的話,傅津言隨時能做到。傅津言見她沒開口,也不心急。
誰知道戚悅好像隱隱抓住了什么,盯著他:“只是是失眠癥嗎?”
空氣凝滯,傅津言的臉色微沉,他盯著戚悅,情緒明顯有了較大的變化。
“算了,也不關我事。”戚悅答道。
她松了一口氣,他這些無恥的行徑倒還挺坦蕩。
只要他不喜歡她。
氣氛松動,他慢悠悠地擠了一管藥膏涂在她膝蓋上,清清涼涼的,有隱隱的痛感。
處理完膝蓋的傷口,戚悅腳踝處的傷口還粘著碎玻璃渣。傅津言坐在她對面,手肘撐在西裝褲上,一只手攥住她的腳腕,另一只手拿著鑷子幫它幫細小的碎片清理出來。
不料,戚悅抬手制止了他,燈光明亮,白皙的腳腕紅色的血凝在上面。
戚悅抱著膝蓋,手摸到腳踝那里,碰到那塊玻璃,黑色的睫毛顫動著,她面不改色地用力拔.了.出來。
在拔.出.來的那一刻,像是血肉分離,戚悅的臉色更加蒼白,楚楚動人。
戚悅淡著一張地把一塊帶血的玻璃扔到器皿里,發出“哐”的聲音。
傅津言挑了挑眉,看著她的動作有一瞬不解。
“刺要自己□□,才不會痛。”戚悅垂下眼睫。
這塊帶血的玻璃片等于她那份愛情,以前的純白生活,她遭受的一切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任由它陷在這塊肉里,只會越來越痛。還不如徹底拔掉它。
清理完后傷口后,戚悅拖著傷口去洗澡。她一個人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走到一半忽然回頭,叫他:“傅津言。”
傅津言嘴里正銜著一根煙,橙紅的火剛點燃,照亮了他流暢分明的下頜線,聲音漫不經心。
“嗯?”
戚悅的笑容很淡,眼底的光再不復之前的神采。
“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