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京南尚未進入悶熱的夏季,空氣宜人。半山別墅前大片蘆葦搖曳,白色的花苞躥出枝頭,涼風一過,棉絮被吹散,紛紛揚揚,有些別樣的浪漫。
下午三點,一場豪華的生日宴在半山別墅如期舉行。
戚悅作為盛懷的女朋友自然在幫忙主持著宴會。前來入場的女方室友紛紛把禮物獻上,誠摯地給了一個擁抱,附在她耳邊:“悅悅,我們算不算你的娘家人,見證你的終身大事啊?!?br/>
“哪有那么夸張,就是順便見個面,”戚悅瞳孔里漾著細碎的光,拍了拍她的手臂,“快去吧,今天主角是盛懷。”
在淮大,誰不羨慕她呢?戚悅一進淮大,憑借優異的成績,連續四年拿了學校最高獎學金,還多次代表學校拿了全國服裝設計大獎。
人的業務能力吊打一眾學生就算了,關鍵是人也長得美。戚悅五官靈動,皮膚白膩,骨頭勻停,特別是一雙眼睛大而長,外眼角略微上翹,模樣可純可欲。
不僅如此,她為人還謙虛低調,交了個有錢的優秀男友也從來沒作過妖。
她從大一進來,就吸引了盛懷的注意。隨即,他便對戚悅展開的猛烈的追求。
盛懷也是個學校的風云人物。人長得帥,屬于氣質陽光型的,家里還巨有錢,是在球場上奔跑揮灑汗水,惹得女生心跳加快的類型。
盛懷天天擱人姑娘后頭噓寒問暖追了整整一年,兩人終成佳話,在一起的兩年兩人的戀愛狀態如初。
正巧,盛懷借自己的生日宴,打算把自己女朋友正式介紹給父母。
畢竟盛懷從一而終,只認定戚悅一人。
戚悅不僅愛情學業美滿,在工作上,她還即將敲定一家國內時裝大公司的實習offer。同樣作為淮大服裝設計專業的大四學生,戚悅在人生規劃上早比她們邁開一大步。
可有的事情并不總是那么遂人意,一直到盛懷切蛋糕,他爸媽也沒露面。
盛懷的心情焦躁不已。
宴會進行到中場的時候,全場的主人公盛懷被蒙著眼帶到室內大廳,燈光忽然暗下來,在眾人的“三二一”倒數聲中,香檳“嘭”地一聲被打開,戚悅被人群簇擁著推著三層的蛋糕出現在盛懷面前。
一時間,尖叫聲和口哨聲伴著雪霧搖散飄落在相擁的兩人肩頭。
“盛懷,生日快樂!”
“哥們,快吹蠟燭!”
“快許愿吹蠟燭!”戚悅推了推有些心不在焉的盛懷。
盛懷回頭神來,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嘴角勉強牽出一個笑容,擁著戚悅,吹滅了蠟燭,迎來了22歲的生日。
切蛋糕儀式過后,在場的人更為放縱。游戲的玩游戲,水上嬉戲的嬉戲。盛懷伸手去拉戚悅的手,一臉歉意:“悅悅,對不起,我爸媽可能航班那邊延誤了。”
“沒事,下次還可以再見嘛。”戚悅安慰他,表情佯裝輕松,“我先去上個廁所?!?br/>
戚悅上完廁所后,正打算出去整理妝容,卻聽到了外面幾個女的談話。
一個女人對著鏡子邊化妝邊閑聊:“人家傍了個有錢的男朋友又怎么樣,他爸媽都不愿意抽空見一面?!?br/>
“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明顯的恒隆百貨負一樓打折貨,寒酸成什么樣子了?!?br/>
“真不知道盛懷看上了她什么,除了學習好點,一無是處,這樣的人能幫到盛懷什么?”
“……”
戚悅的手停在門把上,一直沒有出去,直到腳步聲消失后,她才出來對著鏡子神色無異地對著鏡子補妝,看起來時候絲毫沒有受影響。
倏忽,不遠處傳來尖叫聲和混亂的吵鬧聲,一陣接一陣。戚悅立刻走了出去,人還未走到大廳前,就聞到一股燒焦味。
原來是盛懷心情郁悶,拉幾個兄弟子在大廳里喝悶酒,中途扔了一把點不著的打火機到窗戶上,誰知道宴會的布置都是易燃易爆炸的物品,火順著窗簾燒起來并發出“轟”地一聲,火苗舔著墻根開始往上燒,有愈燃愈旺之勢。
其中有個女孩坐在最里的沙發上,火苗順著她的裙角一直往上躥,其他幾個姐妹早顧著逃命,此刻哪還來得及顧姐妹情深,早就嚇跑了。
戚悅立刻從一旁拿過桌子上的冰水和抹布。在女人嚇得眼淚汪汪的時候,一盆冰水兜頭而下,她還順勢用白抹布用力地撲著女人裙擺的火苗。
粘著污漬的抹布直往六位數的高定禮服上拍打,隨機而來的灰塵和冰水帶來的刺激讓女人一邊打噴嚏邊哆嗦,毫無之前的光鮮亮麗。
戚悅把她身上的火撲滅后,將她拽了出去,還順便將醉得發愣的盛懷拖走了。
半山別墅外,戚悅拿出手機立刻打了火警電話,而大部分人早已嚇得跑光。
戚悅站在門外,看著里面滾滾的濃煙,沖大裙擺女人嫣然一笑:“你不是問我這樣的人有什么用嗎?我能救你命?!?br/>
戚悅的語氣不疾不徐,卻教女人的臉火辣辣的,半天噎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
在一片混亂中,鄰居忍無可忍報了警。消防員也隨之趕來,而警察在把剛還在舉著香檳狂歡的年輕人帶走。
警察局,戚悅他們在警察的審問下,一一最筆錄,最后被通知需要通知家屬簽字保釋。戚悅感到頭疼,叫舅媽來的話,肯定會被她扒一層皮,而盛懷現在又半醉半醒的狀態,也指望不了他。
“悅悅,別擔心,我叫我三哥來。”盛懷打了一個酒嗝。
可電話撥出后,盛懷說話連舌頭都捋不直。戚悅嘆了一口氣,一把奪過盛懷手里的手機,只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一陣悉窣的聲音,隨即一道動聽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喂?”
對方聲音的溫度似乎順著電話線過來灼人耳尖,戚悅愣了一下:“喂,你好,盛懷的哥哥嗎?”
不知怎么的,面對家長,戚悅有些緊張,一緊張收尾咬字就特別重,“哥哥”兩個字落在傅津言耳朵里,溫軟且尾調有點顫,就成了別樣的意味了。
傅津言揚了揚一邊的眉毛,輕聲應道:“是?!?br/>
“是這樣的……”戚悅開口。
二十分鐘后,傅津言匆匆趕來,在他推門那一霎,與電話里重合的聲音響起:“哪位是戚悅?”
戚悅下意識地回頭應道:“我是。”
傅津言找了一陣后,目光筆直地落在戚悅身上。與此同時,戚悅這才看清他的樣貌。男人帶著金絲眼鏡,高個子,西裝筆挺,皮膚過白,顯得嘴唇格外薄且蒼白,透著一種清冷禁欲的氣質。
陽光虛虛地攏住他一半的肩膀,身上的白襯衫袖子卷了幾下搭在小臂,他剛好側身進來,恰好定焦了幾分儒雅清貴。
在和他對視的時候,戚悅心口莫名一窒。
“我是傅津言?!蹦腥藳_她點了點頭。
他在來的路上就同人打好了關系,一名警察遞過一個文件和一支鋼筆,傅津言接過后禮貌地道了謝。
警擦轉過身后,他從口帶里拿出一片酒精棉片,骨節分明的手撕開紙后,不疾不徐地仔細地在上面擦拭。
最后,傅津言沖他們的隊長點了點頭,簽好后把文件遞回去:“麻煩你了,我先帶幾位小孩回去了。”
戚悅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男人雖刻意謙和,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不可接近,講究的矜貴氣勢。
隊長臉上立刻堆上笑容:“哪里哪里?!边€親自將他送到門外。戚悅扶著盛懷也一并走了出去。
一場鬧劇就此散場,走出警察局門口后,傅津言走到不遠處撥了一個電話。戚悅站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看過去。畢竟盛懷老在戚悅面前說他三哥,還說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傅津言。
男人站在一棵刺槐樹下打電話,身形挺拔,銀灰色西裝筆挺,他打到一半隨即從褲袋里摸出一根煙銜在嘴里,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么,他嘴角漫出幾分笑意,連橙紅色的火都忘了點。
戚悅猜測對方應該是女人,才能讓清冷高貴的人偶爾溢出幾分難得的溫柔。
身邊的盛懷因為醉酒有些難受,一直在鬧戚悅。他摟著戚悅,手臂壓住她的肩膀,開始動手動腳。
戚悅本來就面薄,何況是現在街上,來往的人那么多,可她又敵不過一個男人的力氣,于是臉越來越紅。
“悅悅,今天我生日一點都不開心?!?br/>
說完,盛懷不顧戚悅掙扎,眼看嘴唇就要壓上來時。
一只藍色的鋼筆倏地橫在兩人中間,隨即,一道迷迭香的味道躥入戚悅鼻尖。
傅津言用一支鋼筆用力格開盛懷,期間卻沒碰到過戚悅嘴唇半毫,始終保持著有禮有節。他隨把人將戚悅身上的扯了下來。
結果醉了酒的盛懷不依不饒。傅津言比盛懷高一個頭,他攥著盛懷的后頸衣領,俯身下來,嘴角雖帶著笑意,帶著無聲的壓迫:“清醒了嗎?”
盛懷立刻老實了許多,人還沒緩上兩秒,就被傅津言毫不留情地扔到后座。“砰”定一聲,戚悅清晰地聽到腦門磕到門頂的聲音。
對于剛才傅津言的出手解救,戚悅松了一口氣,她是有些感激這個男人的。
戚悅走在傅津言前面,她正想拉開車門,身后的傅津言無聲地皺了皺眉。
‘“戚悅?!蹦腥说穆曇魟勇牐伦智逦?br/>
‘“嗯?”戚悅回頭,手停在車門把上。
傅津言伸出手指了指她身后的裙子,后者下意識地看過去,一看嚇一跳,裙子上面沾著幾滴血跡。
她居然……在一個見面不到兩個小時的人面前出了這個丑,戚悅的臉上的溫度驟然升高。傅津言看出了她的窘迫,脫下了身上的銀灰色西裝外套。
“先系上,”傅津言把衣服遞過去,“你先等著。”
戚悅接過來低頭給自己系上,一抬頭看見不遠處的傅津言叫了過路的一個中年女人,姿態從容地沖她說了什么,隨即從黑色皮夾里拿出一疊紅鈔票遞給了她。
中年女人看向戚悅,聽男人說了幾句,接過錢后進了便利店。
事情終于解決,傅津言還親自開車送戚悅回學校宿舍樓下。戚悅坐在車上,把一件六位數的高級西裝外套墊在屁股底下,始終有些局促。
下車前,戚悅跟傅津言開口:“謝謝三哥,衣服我洗干凈下次還你?!?br/>
后車座的盛揚酣睡不醒,傅津言修長的手搭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垂眼思考。
他想起那聲電話里那聲“哥哥”,柔軟的,聲也甜。
看起來清純漂亮的女孩兒,三言兩語,不自知中,往男人心里那根弦上按。
還挺……傅津言表情微哂,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