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趙一澤難得見到這樣復雜的陣法, 看得目不轉睛。
陣陣光暈灑在他們身上,幾分鐘后,溫柔的歌聲響起, 那音節沒有人能聽懂,卻帶著一股洗滌人心的力量。
趙一澤不由閉上了眼睛, 心底一片空靈。
許悅欣和許鳴飛身上的聯系被切斷了, 歌聲停下的那一刻, 許悅欣軟軟地倒在地上, 梁云月尖叫著撲上去,抬手將許鳴飛抱在懷里, 然后許鳴飛狠狠地咬在梁云月肩膀上。
梁云月痛呼出聲,怎么用力都拉不開許鳴飛, 不由大聲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
“我是華國公民……你們要保護我!”
孔大師上前,木劍敲在許鳴飛頭上, 許鳴飛吃痛,這才放開梁云月,梁云月肩膀上破了一塊大口子,正往外冒血,流的很兇。
“這不是我兒子!”
“你們把我兒子弄哪去了?!”
“你們還我兒子!你們把我的兒子還回來!”
“要不然你們就是殺/人/兇/手!殺/人/兇/手!!”
那尖利的聲音幾乎要劃破趙一澤的耳道, 趙一澤捂著耳朵, 剛想要好好跟梁云月理論理論, 就聽到葉流安好奇的聲音, “殺/人/兇/手不是你嗎?”
梁云月瞪大了眼睛, 悲痛道:“你別想逃脫責任!你就是個劊/子手!”
葉流安定定地看著梁云月,她的眼眸實在是太清楚了,可以清晰地倒映著梁云月的樣子,讓梁云月根本不敢跟她對視, 只倉促地收回視線,后退兩步。
葉流安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微涼。
“你知道他有多么痛苦嗎?”
“被濃濃的怨氣所浸染,逃不掉,躲不開,只能被那些東西入侵靈魂,無時無刻不再糾.纏著他、折磨著他。”
“他還那么小,卻要承受這樣的蝕骨之痛。”
“他好痛。”
“為什么這么痛?”
“他在喊媽媽,他在叫你的名字。”
“他在求你,救救他。”
葉流安一步一步地向梁云月走過去,梁云月倉促后退,外厲內荏般喊道:“我為了讓他活下去,我有錯嗎?”
“他很痛苦,比欣欣還要痛苦,他的靈魂被小鬼糾.纏玩弄,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算得上是人。”
“我只是為了讓他活下去!”梁云月垂死掙扎。
“最痛苦的時候,他依然叫著你。”
“我……我只是……我只是……”
“他愛你。”葉流安輕輕地說道,“可是,你愛他嗎?”
梁云月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垮,她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后悔過自己這個決定嗎?
她自己都不知道。
也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曾經真的后悔過這個決定吧,但是她沒有退路。
魔鬼的船只一旦登上,哪里還有退下去的可能呢?
“你真的不曾覺得這一切太巧了嗎?”
“為什么那個人會突然出現,告訴你你的孩子命不久矣?”
“為什么她告訴你之后,你的孩子果然重病了?”
“為什么在你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候,那個人又突然出現了?”
“過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啊。”
“你真的沒有懷疑過嗎?”
葉流安幾乎是嘆息般說道。
梁云月愣愣地看著葉流安,眼淚還在她的臉頰上緩緩流動,她慢慢地張口道:“……你的意思是,我是被人算計的?”
“我……還有我的兒子……我們都是……被她算計的……對不對?”
“我是不是活不久了?我兒子是不是也活不久了?”
葉流安沒有回答,梁云月已然知道了答案,許晏章松了口氣,恰巧被梁云月看到。
梁云月大笑,憐憫又惡毒地看著許晏章,嗤笑道:“你以為我們娘倆走了你就會有好日子過?做夢吧許晏章。”
許晏章一驚,恐懼道:“你對我做了什么?!”
梁云月壓根不理他,只是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葉流安,瘋狂而凄厲地哀求道:“你要為我和我兒子報仇——”
“我們都是華國公民,你應該為我們討回公道——”
“我可以提供她的資料,我知道,我知道好多好多事,都告訴你們,統統告訴你們,她年底還要回華國,她說我們是神的使者,對對對,不止我一個,還有其他人……我統統告訴你……統統告訴你!”
“求求你……就當我求你……”
事情的發展直轉之下,讓趙一澤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就這樣了呢?梁云月這是……這是要反水了啊!
趙一澤默默地看向葉流安,見葉流安依然是那副平靜的模樣,仿佛一點也不驚訝一般,一時間,大腦中就只剩下了四個字——
——大佬牛逼!!
梁云月被交給孔大師,許晏章被趙一澤攔在一邊,正在跳腳,他看起來真的沒什么問題,梁云月恐嚇他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百,但是他把那些話都當真了啊!
趙一澤看他害怕的樣子,心底就窩火。
而這個時候,許悅欣醒了過來,她茫然地看著周圍,眼淚卻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小男孩在不停地跟她道歉,她知道了很多她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葉流安伸手,拍了拍許悅欣的肩膀,許悅欣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又虛弱疲憊,還受了傷,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誰也說不清楚,葉流安不可能把她留在這里,許悅欣這種性格也不適合交給其他大師,那就只能跟她一起了。
晚上把結界打開,就像小狐貍在的時候那樣,倒也問題不大,也不會讓許悅欣知道那些秘密,一天兩天,倒也不是不可以,當然,時間長了可不行。
但是非常時期,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而且,雖然許悅欣和許鳴飛聯系被切斷了,理論上應該不再是續命鬼,但是因為梁云月不是養鬼婆,實際上的養鬼婆她們并未見到,所以具體情況還真不是那么好說的,尤其是前幾天,說不定會有特殊情況,由她來照顧許悅欣,其實也是最好的選擇。
“先去我那里吧,”葉流安看向許悅欣,“怎么樣?”
許悅欣猶豫了一下,到底抵不過心底的渴望,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對她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她向來知道她和繼母父親的關系不好,卻沒想到……會到這種地步。
葉流安抬手拍了拍許悅欣的肩膀,她想起來的路上,許悅欣跟她說,“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沒那么討厭她,她也沒那么討厭我”。
許悅欣嘴里的“她”雖然沒名沒姓,但是誰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梁云月。
哪怕在這之前,許悅欣和梁云月早已經沖突不斷,彼此之間只剩下了厭惡,但是在心底最深處,許悅欣還是給梁云月留下了幾分理解和善意的。
所以,當今天一切揭露之后,對許悅欣的沖擊其實是很大的,只是許悅欣習慣了失望,習慣了沉默,習慣了自我消化。
但實際上,這個時候的許悅欣,是十分脆弱和難過的,她也想要一個可以訴說、可以發泄的途/徑,但是很可惜,她沒有。
所以當葉流安提出邀請的時候,許悅欣是十分感激的。
“……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許悅欣低低地問道,葉流安已經回到葉家了吧?自己現在這樣,葉家應該不大會歡迎吧?
“要不還是……”
‘算了’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葉流安爽快地打斷了。
“我自己住,”葉流安坦蕩道,“孤家寡人,形影相吊,正好缺一個陪我說話的。”
“放心,不會找你要房租的。”
葉流安笑瞇瞇地說著,許悅欣慢慢扭過去了頭,眼底帶著幾分濕意。
在這種茫然、恐懼、不知所措而又無能為力的時刻,有一個人愿意扶著她不讓她倒在地上,真的是太好了。
柳大師先把葉流安和許悅欣送過去,葉流安在路上的時候就給許悅欣找了個荷包系在身上,煞有介事道:“有了這個,欣欣今天晚上一定可以睡一個安穩覺。”
荷包里面裝了幾個符,許悅欣元神消耗的厲害,能不能養回來還是個未知數,還容易被一些陰邪之物纏上,許悅欣這段時間都離不開符。
許悅欣自己倒是不知道這一點,葉流安也沒打算現在告訴她,她現在疲憊又虛弱,最需要好好休息,知道了這些恐慌害怕之下又傷了神,得不償失。
許悅欣現在還覺得這一切宛若一個夢。
雖然還是虛弱疲憊,但是那些如影隨形的偏執、憤怒、狂躁、頭疼都沒有了,那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她知道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那種來自于心靈的平靜,她都不知道多久沒有體會到了。
“可能會有些破舊,欣欣不要嫌棄喲。”
許悅欣搖了搖頭,她怎么可能會嫌棄呢?葉流安愿意在這個時候收留她,她感激還來不及呢。
柳大師將她們送到雜貨鋪門口,雜貨鋪真的很破舊,這幾乎是許悅欣這十幾年來看到的最破舊的房屋,整條巷子也是蕭條敗落,毫無人氣。
但就是這樣的地方,讓許悅欣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對葉流安的敬佩。
葉流安不是不可以住更好的房子,只要她愿意,葉家可以給她提供各式豪宅,可是葉流安并沒有接受,即使那是她應該得到的一部分。
有的人會為了金錢利益失去自我、殘害他人,最后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是有些人,永遠都不會這樣。
所以,她也不會。
她想成為葉流安這樣的人。
葉流安進了雜貨鋪之后,小七第一個出來迎接她,看到她身后的許悅欣的時候,小七顯得有些激動,她在許悅欣身邊飄了一圈,最后飄在她頭頂上空,歡快地叫道:“啾啾啾!”
“她是你養的嗎?”許悅欣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七,小七下意識地向上飛了一些,沒讓她碰到。
許悅欣楞了一下,眼眸有些黯淡,小七連忙飛了下來,小翅膀撲棱到許悅欣的頭發上,見許悅欣沒有反對的意思,小七這才小心翼翼地在許悅欣的腦袋上停了下來,發出悅耳的聲音。
許悅欣伸手去摸頭上的小七,有些小心翼翼的,小七沒躲,還順從地貼上去,許悅欣的指尖一頓,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將小七從頭上抱了下來,眼底隱隱帶了些笑意。
葉流安見她們相處愉快,便笑道:“看起來小七很喜歡你呢。”
“小七?”許悅欣下意識地重復道,“這是她的名字嗎?”
葉流安點了點頭,“我是周日撿到她的,就叫小七了。”
“好名字。”許悅欣彎了彎唇角。
“你們兩個還挺投緣的,”葉流安倒了杯水遞給許悅欣,許悅欣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喝,葉流安轉身將水放在桌子上,笑道,“小七挺怕見生人的,一般發現有生人來都跑的無影無蹤,別說跟人玩了,那是一面都不敢見。”
小七疑惑地望過去,“啾啾啾”叫了幾聲,葉流安雙手十合,做出拜托的模樣,小七這才沒跟葉流安計較。
這話當然是假的,但是許悅欣現在正處在一種比較消極的狀態中,葉流安有心幫她重塑信心,免不得從各種小事上暗示。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的許悅欣也露出了一點笑意,她伸手去逗小七,還忍不住問道:“真的嗎?”
葉流安隱隱有些難過,原生家庭的漠視和殘忍,對于一個孩子的影響,真的是巨大的。
“真的。”葉流安篤定道,“你今天可以和她一起睡。”
小七也配合地叫了起來,十分開心的模樣。
許悅欣似乎是放松了一些,起碼背脊不再是緊繃的狀態了。
葉流安帶許悅欣上了二樓,二樓一共就兩個房間,一個給了狐貍,一個就是主臥,兩個女孩子一起睡也沒有什么,而且葉流安晚上有沒有機會睡覺都不一定呢。
“你跟我睡可以嗎?”葉流安問道。
“當然,”許悅欣松了口氣,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她心里其實是怕的,能有人陪她,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主臥的床很大,葉流安找出新的床單重新鋪了床,又給許悅欣找了新的被子,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新睡衣,“這睡衣好像是前兩年買的,有點大,你先試試看?我再找找——”
“東西太亂了,”葉流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把那些睡衣扔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這還有洗干凈的,要不……”
許悅欣接過那套睡衣,睡衣連包裝袋都沒拆,她拆了再身上比了比,道:“應該沒問題,我本來就比你高一點。”
會心一擊。
葉流安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自覺地退了出去,“你先換衣服。”
小七也想要飛出去,卻被許悅欣一把抓住,小七歪著頭看她,可愛又軟萌,許悅欣只覺得她十分通靈性,不由道:“陪陪我好嗎?”
“我有點……怕……”
只有在無人的地方,許悅欣才能坦率地承認自己的懼怕。
小七爽快地叫了兩聲,趴在床上,乖巧等她。
許悅欣這才松了口氣。
記憶里的那些事情,實在是太灰暗可怖。
許悅欣不由愣住,指尖微微發抖。
小七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跳到許悅欣身上叫了兩聲,許悅欣這才回過神來,勉強對小七笑了一下,只是臉色又蒼白了一些。
小七歪了歪頭,有些茫然。
葉流安下樓熱了杯奶,然后將兩顆養靈丹扔了進去,然后才端了上樓。
許悅欣已經換好了睡衣,然后在葉流安的勸說下喝了那杯牛奶,困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然后被葉流安塞進了被窩。
“你該好好休息。”葉流安認真地說道。
許悅欣縮在被子里,張了張口,又閉上,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手慢慢從被窩里探出來,摸到小七的尾羽,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她明明那么困了,卻依然不敢入睡。
“睡吧,”葉流安柔聲道,“我會陪著你的。”
她知道她害怕。
許悅欣沉默了好一會兒,用被子蓋住了頭,喃喃道:“……你說,人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反正總是會死的不是嗎?”
“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么區別?”
“反正……反正……”
……也沒有人期待她活下去。
空氣里突然一片寂靜。
許悅欣懊悔死了,她發了什么瘋把這些話說出來了?真是矯情又惡心,她明明最討厭這樣的姿態,為什么她現在會用這樣的姿態說出這樣的話?
太惡心了……太太太惡心了!
她怎么可能會死?她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沒人期待她活下來又怎么樣?她憑什么因為那些人去死?哪怕就是為了膈應梁云月膈應許晏章,她也要活下去——要比他們活的都好!
而且這個問題要讓葉流安怎么回答?更何況,她一點也不想聽什么安慰的話,那些虛假的安慰話只會讓她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
她后悔了,她能收回剛剛自己說的話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葉流安出聲了。
那一剎那,許悅欣都恨不得直接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聽不想不去看,偽裝一切無事發生。
但她到底沒有那么做,只是屏住呼吸,緊張不安,連手指什么時候握成了拳都不知道。
“欣欣,曾經有人告訴我,如果你討厭這個世界,那就去改變這個世界。”
“當你改變了這個世界之后,就會有無數人想讓你活下去、永遠地活下去。”
“你想要的,都會有。”
這這些話……和許悅欣想象的不一樣。
不是安慰……但似乎又是安慰。
她愣愣地看著葉流安,似乎還在等著葉流安繼續說下去,葉流安卻已經戛然而止,只道:“要不要我為你唱首歌?搖籃曲怎么樣?媽媽哄女兒都唱這個。”
許悅欣張了張嘴,她當然知道葉流安在開玩笑,還在口頭上占了她便宜,要是以往她才不會讓葉流安占這個便宜呢,可是……
“要!”
許悅欣斬釘截鐵地說道。
葉流安:“……”
“可是,”葉流安猶豫道,“我不會唱搖籃曲啊。”
許悅欣:“……”
那種想把葉流安打死的沖動,又回來了。
許悅欣面無表情地看著葉流安,葉流安到底是不好意思,給許悅欣掖了掖背角,猶猶豫豫地哼起了一首歌,應該是一首蠻老的歌,許悅欣覺得耳熟,但又想不起來。
平心而論,葉流安唱歌跑調,真的說不上是多么好聽,但是她的聲音非常溫柔,讓人安心。
許悅欣本身就虛弱疲憊,很快就迷迷糊糊了,在失去意識睡過去的那一剎那,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幾個字。
……改變這個世界嗎?
……她可以的吧?
葉流安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她看著許悅欣緊皺的眉,不由微微嘆息。
許悅欣的那些話,讓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葉流安不到十歲的時候就跟著幾位大師出任務了,天南海北去過太多的地方,見證過各種各樣讓人意想不到或者大開眼界的事情。
有一次,他們在一個祭祀典禮上救下了幾個姑娘,那幾個姑娘都沒挺過去,只有一個年齡大一點的姑娘,多挺了半個月,他們想盡了辦法,也沒能延續她的生命。
或許是葉流安將她救出來的緣故,也或許是葉流安比她年紀小、又是女孩子的緣故,她跟葉流安更親一些,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只有在葉流安面前才會多說兩句話。
她說,為什么女孩和男孩不一樣呢?
她說,為什么男孩就可以快快樂樂地長大,被所有人當眼珠子疼,女孩就要膽戰心驚地過活,保不準哪天就被拽出去當祭品,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差別呢?
她說,她好討厭這個世界,但是她真的好想活下去。
她說,如果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就好了,如果她能活下去就好了。
葉流安還記得,那時候她在笑,周身卻都是苦味,那么痛苦,又那么絕望。
就像她后來,第一次看到許悅欣的時候一樣。
那時候的許悅欣雖然一副冷厲兇狠的樣子,但是那種痛苦的氣息一點一點從她身上傳遞出來,就像在求救一般。
所以葉流安總是忍不住對她好一些,希望她可以開心一點,許悅欣這個坎都走過去了,未來一定會光明坦蕩的吧。
……真希望每一個受盡磨難、但依然心向光明的孩子,有一個美好溫柔的未來啊。
葉流安推開二樓走廊盡頭的飄窗,輕輕一躍便跳了上去,她仰著頭看著外面的天空,輕輕地哼著古老的歌謠,那些歌謠仿佛帶著某一種力量,小七在臥室里飛了起來,配合著鳴唱著。
躺在隔壁房間慵慵懶懶的狐貍有些錯愕地睜開了眼睛,輕巧地從床上跳下來,聚精會神地聽著葉流安的聲音,心底不由掀起陣陣波瀾。
這是……祈福?
可是一個人類玄學師的祈福,怎么能有這么大的能量?
現在竟然還有人類用這樣的信仰之力嗎?
就是他們靈界的長老們,都未必有這般的信仰。
這個人類,是怎么做到的?
狐貍搖了搖尾巴,慢慢地閉上眼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覺地與葉流安的歌聲共鳴。
那股溫柔的力量如清風拂面,一點一點吹動他心底的漣漪。
狐貍只感覺千言萬語凝聚在心頭,最后只能匯成一句話——
——怨不得小十五這么快就突破了。
有這么一個飼主,換誰誰不突破啊?
看看這飼主提供的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是什么,偶爾還提供祈福服務呢,那種濃度的養靈丹和聚靈丹,他們靈界都很少見的好不好!
哦對了,他們靈界已經沒有煉丹師了,所以壓根沒有養靈丹和聚靈丹。
……打擾了。
葉流安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狐貍從臥室里跳出來,想到葉流安的偏好問題,他還特意把自己縮了個水,從高貴典雅變成軟萌可愛,這才跳了出去。
葉流安安靜地看著窗戶,而這個時候,一只毛絨絨的尾巴突然纏上她的手,她垂頭,輕飄飄道:“男女授受不親啊,狐貍先生。”
狐貍:???
“你也是個成年狐了,這點道理都不懂嗎?”葉流安揚起眉,惡劣地笑了笑,“你占我便宜,是要扣工資的。”
狐貍:???
所以他特意跑出來看她干什么?
他這不是來找虐的嗎!
他還想安慰她?
他腦子抽了才想過來安慰她吧!你看看這小/惡/魔是需要安慰的樣子嗎!
“當然,我是個民主的好老板,一切都可以商量的。”
“比如,狐貍先生可以為我提供一瓶美酒佳釀,我就不扣狐貍先生的工資了,怎么樣?”
葉流安笑得眉眼彎彎,天真爛漫。
狐貍沉默了好一會兒,認真道:【人類世界里,未成年人不可以飲酒。】
【你好像是未成年吧?】
葉流安沉默了好一會兒,幽幽道:“可以。”
“那狐貍先生明天的三餐,就自己……”
‘解決’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一個小巧精致的圓瓶就出現在葉流安面前,葉流安含笑望過去,狐貍先生嚴肅道:【酒精味葡萄汁,聽說過沒?】
葉流安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她撐著窗臺往后仰,朗聲道:“從此以后,不僅聽說過,還見過呢。”
“狐貍先生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葡萄汁,喝不醉的。”
狐貍對上她的眼睛,倏地一窒。
那雙眼睛里,仿佛有滿天星光,溫柔又耀眼,讓人跌入其中,就不想再出來。
【好。】
他的聲音微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