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國邊境三十里外,靖國的軍帳內,所有的將軍都聚在主帥的大帳內,神色凝重的站著。景越口中咬著一塊潔白的帕子,背后的軍醫正雙手顫抖的給他查看著傷勢。
司白忍不住呵道:“你這庸醫!王爺到底如何了,你究竟看沒看出來什么!”
“阿白!”景越拿出口中的帕子,叫住司白,緩了口氣才問道:“本王的傷勢如何,還請直言。”
軍醫擦了擦臉上的汗,恭聲道:“王爺這傷恐怕有些不妙,這一箭剛好盯在右肩上,穿過了骨縫,最危險的是,這箭上帶著倒鉤,全都鉤在了王爺的血肉里,就算是把箭拔出來,王爺的這條胳膊……以后怕也是廢了。”
“你說什么!”司白上前一把提起了軍醫的衣領,將人提的雙腳離地,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王爺的右手廢了?若是廢了,你叫王爺如何提劍?啊?我告訴你,今日,你必須醫好王爺,否則,我直接砍了你的腦袋!”
軍醫驚慌道:“這一箭兇險萬分,臣也已經盡力了,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景越看了眼自己鮮血淋淋的右臂,因為失血過多,唇色都蒼白的厲害,淡聲道:“阿白,不得無禮,放開軍醫。”
司白氣不過,又不能違逆景越的命令,便直接將軍醫甩在了地上,轉過身不再看向景越。
景越看向軍醫道:“還請軍醫為本王拔箭吧,早些弄好,本王還有許多軍務要處理。”
“這……是。”軍醫見了景越沉靜的雙眼,不敢推脫,用烈酒洗了刀子,放在火上烤了烤,待溫度涼下來后,才走到景瀾身后道:“王爺,這傷口太深,直接拔箭,王爺怕是會受不住,不如,臣給王爺用些麻沸散吧,也可緩解一下痛楚。”
“不必,用了那藥,免不得要睡上一會兒,本王的時間,一刻都耽誤不得,你且直接動手吧,本王忍得住。”景越說完話后,就將帕子又塞回嘴里,哼了一聲,示意軍醫動手。
“是……”軍醫只好硬著頭皮,對準傷口,將周圍的腐肉慢慢割開。景越身體輕顫,握拳忍痛,一聲都不肯叫出來,這場景,就連下面那些見慣了血腥場面的硬漢們,也不禁有些動容,心里也都愈發敬重了景越幾分。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軍醫握住箭柄道:“王爺忍一忍,下面怕是最疼的一步,臣要幫王爺把箭拔出來。”
景越已經渾身是汗,微微點了點頭。
軍醫見了景越的狀況,想了想,對著下面站著的一眾將軍道:“還請過來兩位將軍按住王爺,王爺若掙脫的厲害,怕是會傷了身體。”
“我來!”司白上前一步,按住了景越的左肩,眾將軍相互看了看,一位黑臉壯漢走了出來,一擼袖子道:“我也來幫忙。”
“兩位將軍一定要按住王爺,切不可叫他亂動,我這就開始了。”
軍醫凝神屏氣,一手按在景越的背上,猛地一用力,一時間血光四濺,鮮血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唔!”景越大力掙扎起來,身上的青筋爆起,汗如雨下。
“王爺,您忍一忍,很快就好!”司白險些按不住他,也被景越身上的鮮血刺激的紅了眼睛。
“快!快!水!止血藥!外面的湯藥熬好了沒有!”軍醫一陣手忙腳亂,臉上的鮮血都來不及擦,快速的為景越處理著傷口。一番折騰,景越早已經筋疲力竭,無力的垂著頭,右手卻如何都不肯松開。
“王爺……您這是何苦呢?”司白顫聲道。別人不知景越手中攥著的是何物,司白卻再清楚不過了,那是上次在安親王府中,自己用來刺破陸紫清手指的簪子。司白故意沒還給陸紫清,而是拿回來給景越做個念想。景越出征時,不能帶著陸紫清的畫像,只將這簪子帶在了身邊,常會拿出來看一看。
景越沒有理會司白,只吩咐道:“你們都退出去,阿白,給本王打盆熱水來,本王要擦一擦身子,待本王收拾好后,會叫你們帳內議事。”
“是,末將告退。”
景越愛干凈,哪怕是有傷在身,也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的,司白幫著景瀾擦好身子后,又找來了一件干凈的衣服給他換上,還不忘埋怨道:“王爺真是被美色迷了眼睛,命懸一線的時候,都有功夫惦記著皇后娘娘,就怕是王爺念著皇后,皇后卻不領情,將王爺視作洪水猛獸吧。”
景越皺眉道:“司白,本王平時對你太過仁慈了,是不是?一會兒自己出去,領六十軍棍。”
景越最反感的就是有人暗自議論陸紫清,剛剛司白無疑是犯了景越的忌諱。
“是。”司白不敢反駁,只道:“還請王爺能準屬下容后領罰,王爺現在有傷在身,屬下還要貼身保護王爺,凡事都要以王爺的安危為重。”
景越沒說什么,算是應允了他的話,穿好衣服后,便走到主位上挺身坐好道:“去叫眾位將軍進來吧。”
司白很想勸他先歇一歇,但也知道,景越這臭脾氣,世上能勸得動他的,怕也只有鳳儀宮里的那位了,想罷,只能無奈的出去叫人。
人來齊后,景越一一掃視了眾人的神情道:“本王到了邊關已經三月有余,這期間,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數回,眾將軍,對今日這一戰,都怎么看?”
帳內沉默了下來,今日這一仗中了西涼的埋伏,損傷的兵力近一萬,無疑是一場敗仗,最要緊的是,主帥景越也身負重傷。
“王爺,末將建議,先退兵回城,重整旗鼓,再戰不遲。”
“末將復議。”
“末將復議。”
景越面無表情的看向左手邊坐著的人,問道:“軍師的看法呢?”
那軍師正是今年景瀾開恩科,考上來的狀元郎,白燁顏。白燁顏兵法上佳,很得景瀾的看重,景瀾這次派他隨軍出征,既有讓他多學些真本事的意思,更有讓他監視著景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