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黃門聽鄴長老的口風,感覺這人有可能回歸道門啊。</br> 于是,他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鬼門再好,可畢竟也不是故鄉啊。”</br> “長老,難道你真的想要就這樣在異鄉漂泊下去嗎?”</br> “將來年紀老邁,客死異鄉,這是何苦來哉?”</br> 鄴長老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已經到了他鄉,就不再想故鄉了。”</br> “這件事,你不用再提了。”</br> 假黃門皺了皺眉頭。</br> 在他看來,鄴長老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藥了,居然對鬼門如此著迷。</br> 他想了想,又開始加碼,說道:“如果你肯回來,職位好商量。”</br> 鄴長老微笑著搖了搖頭。</br> 假黃門嘆了口氣,說道:“罷了。如果長老對官職不感興趣的話,那我就不提了,免得污了長老的清靜耳朵。”</br> “我只問長老,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們雙方兵戎相見。長老會幫誰?”</br> 鄴長老:“……”</br> 他有些無語的看著假黃門。</br> 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啊。</br> 自己已經從陰間叛逃到人間來了,怎么可能再幫著陰間?</br> 鄴長老也沒有多說,只是呵呵笑了一聲就站起來了。</br> 然后,鄴長老離開了。</br> 屋子里面頓時黑了下來。</br> 假黃門坐在黑暗中,有些茫然。</br> 怎么……怎么說的好好地,葉長老忽然走了呢?難道是生氣了?我哪句話得罪他了?</br> 假黃門搖了搖頭,想要從房間里面出來。</br> 然而,當他一推房門,頓時驚呆了。</br> 這房門怎么打不開了?</br> 被反鎖了?</br> 鬼門的人什么意思?</br> 要把我關起來?</br> 我靠!</br> 為啥啊……就因為我想要策反葉長老嗎?</br> 不至于吧他們……</br> …………</br> 就在這時候,鄴長老已經到了鬼新娘的房間。</br> “門主,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鄴長老憂心忡忡的說道。</br> 鬼新娘一愣,問道:“什么意思?身份暴露了?”</br> 鄴長老緩緩的點了點頭:“剛才道門的人找到我,旁敲側擊,一直在暗示我,他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br> “并且想要策反我,讓我為他們做事。”</br> “對了,那個道門的人,也是陰間人。”</br> “我出來的時候,封住了門口,現在那個道士被困在里面了,暫時出不來。”</br> 鬼新娘聽得一臉茫然。</br> 她疑惑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陰間人混進了道門當中,并且用道門的身份,來勸你投降陰司?”</br> 鄴長老點了點頭。</br> 鬼新娘無語的想:“這……這可能嗎?”</br> 不過,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精神,鬼新娘決定好好調查一番。</br> 鬼新娘思來想去,最后把鬼面給叫來了。</br> 不得不說,巫魁的這三個徒弟還是很好用的。</br> 鬼新娘把情況向鬼面說了,鬼面一臉懵逼的說道:“這不太可能吧?那個假黃門,就是道門的人假扮的啊。這個還需要懷疑嗎?”</br> 鬼新娘說道:“原本,確實不用懷疑,但是現在,他露出來了一些馬腳。”</br> “這樣吧,你和麻煞去查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底細。”</br> “會不會是陰間人殺了假黃門,又假扮成了假黃門。”</br> 鬼面應了一聲,問道:“那我們就把假黃門扣留在鬼門?萬一鬼門找我們要人怎么辦?”</br> 鬼新娘說道:“這個也簡單,就讓真黃門冒名頂替,去道門走一趟好了。”</br> 鬼面:“……”</br> 好家伙,真是天道輪回啊。沒想到兜兜轉轉,又給轉回來了。</br> 而旁邊的麻煞早就已經懵了:“門主,這一會是真的,一會是假的,我這智商有點跟不上啊。”</br> 鬼新娘微微一笑,說道:“你什么也不用想,過一會鬼面讓你打誰,你就打誰。”</br> 麻煞哦了一聲,然后咧嘴笑了:“這個簡單,嘿嘿……”</br> …………</br> “黃鬼友,恭喜了。”有個小鬼,尖著嗓子對真黃門說道。</br> 黃門看了看這小鬼,問道:“怎么了?”</br> 這小鬼笑嘻嘻的說道:“門主有令,讓你去寶貝房領寶貝。咱就是看守寶貝房的小鬼,負責帶你過去。”</br> 黃門吃了一驚。</br> 鬼門確實有寶貝房。</br> 寶貝房里面放著的,都是厲鬼的尸體。</br> 而這些尸體,就是所謂的寶貝了。</br> 強大的厲鬼,會隔三差五,用自身的陰氣來溫養自己的尸體。</br> 因此,那些尸體可以栩栩如生,活靈活現。</br> 日后有需要的話,可以像穿衣服一樣,套上尸體,在人世間行走,而不會被人看出來。</br> 但是有些厲鬼比較弱小,或者死的時候遭遇了什么變故,導致尸體腐爛的比較早,比較徹底,無法挽救了。</br> 那這尸體,就變成了一種象征,象征著他們的根基在這里罷了。</br> 黃門比較幸運,他是死在鬼門的,死了之后,就有專業的厲鬼幫他維護了一番尸體。</br> 而且鬼門的運作方式越來越規范,只要繳納一定數量的陰氣,有專人幫忙養護,完全不用擔心。</br> 因此,這尸體除了沒有呼吸心跳之外,連個尸癍都沒有,十分的完美。</br> 黃門聽到小鬼說,門主讓他把尸體領回去,他頓時就有點不安了。</br> 黃門問小鬼:“這是為啥啊?”</br> 小鬼嘆了口氣,說道:“咱就是個傳話的,你要是問咱,咱們哪知道啊。”</br> 黃門:“……”</br> 他想了想,換了一種方式,問道:“那之前,有過這樣的事嗎?”</br> “尸體進了寶貝房,還要領回去。”</br> 小鬼說道:“有啊,一共有兩次。”</br> 黃門說道:“哪兩次?請說來聽聽。”</br> 小鬼說道:“第一次,道門突襲鬼門,殺了鬼門很多厲鬼。”</br> “事后,門主決定報復道門。”</br> “于是,她挑選了一批最忠誠的厲鬼,讓他們套上自己的尸體,偽裝成活人,混進了道士們的慶功宴。”</br> “然后,在慶功宴上,他們忽然出手殺人,一舉干掉了道門幾十個好手。”</br> “從此以后,道門再也不敢大規模和我們開戰了。”</br> “他們終于正視我們鬼門,并且忌憚我們鬼門了。”</br> 黃門猶豫了一下,說道:“當日……門主挑選的人,肯定都是十分忠誠于鬼門的人吧?”</br> 小鬼說道:“那當然了。這些厲鬼都是被道士迫/害致死的,對道門有刻骨銘心的仇恨。”</br> “不僅他們自己是被道士殺死的,連親朋好友,都要被道門殺死。”</br> “而且他們身上還要有道門留下來的致命傷。”</br> “總之一句話,這些人提起道門來,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道祖從墳頭里面挖出來吃了。”</br> “也只有這樣的人,門主才敢帶著他們混入道門。”</br> “否則的話,萬一有一兩個意志不堅定的,泄露了門主的大事,那門主不是成了自投羅網了嗎?”</br> 黃門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有道理。這種事,確實必須要找一些最忠誠的人。”</br> 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說道:“你覺得……我夠忠誠嗎?”</br> 小鬼看了看黃門,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黃道長,你覺得呢?”</br> 黃門說道:“我覺得我還行吧。”</br> 小鬼說道:“按道理說,咱們沒有證據,不能說你不忠誠。”</br> “但是這種事情,沒辦法疑罪從無。”</br> “你說你忠誠,可是你畢竟出身道門。這個……唉,這個出身,咱們平時可以信任你。但是如果說要偷襲道門,這還真不敢帶上你。”</br> 黃門嗯了一聲:“你說的有道理。”</br> “那門主要我領走寶貝,是什么原因?”</br> 小鬼說道:“只可能是第二種原因了。”</br> 黃門好奇的問道:“這第二種原因是什么?”</br> 小鬼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那時候門主還不是門主。門主有一個師父,還有一個師叔。”</br> “門主的師父,就是老門主。但是這個師叔經常不服氣,覺得自己應該當門主。”</br> “但是老門主礙于師兄妹情誼,不忍心和師叔翻臉。”</br> “而師叔也仗著這一點,在鬼門無法無天,為非作歹,并且好幾次讓老門主下不來臺。”</br> “終于有一次,咱們門主忍不了了。”</br> “她讓師叔取走了她的寶貝,將她逐出了鬼門。”</br> “師叔開始的時候是不愿意的,但是門主說,你如果不走的話,就尸骨無存,魂飛魄散。”</br> “最后,師父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同意,灰溜溜的離開了鬼門。”</br> 黃門沉思了一會,說道:“難道門主是要把我逐出鬼門了?”</br> 小鬼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黃鬼友,你也不要這么悲觀。”</br> “其實你在鬼門也沒有犯什么大錯,門主也犯不著把你驅逐出去啊。”</br> “也許你今天能創造歷史,讓我們見識見識第三種情況呢?”</br> 黃門苦笑了一聲,說道:“小時候,我也總覺得我是天選之子,動不動就能創造歷史。”</br> “現在年紀大了,我也能正視我自己了。”</br> “我啊,就是個凡夫俗子,還創造歷史呢,能湊合活著就不錯了。”</br> 黃門對小鬼說道:“算了,先去寶貝房吧,把肉身拿回來,看看門主到底要做什么。”</br> “我自從進了鬼門,也沒做過什么對不起鬼門的事。門主……總不至于殺了我吧?”</br> 黃門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安慰。</br> 他推開了寶貝房的大門。</br> 里面冷嗖嗖的,燈光昏暗。</br> 黃門做鬼已經很久了,進了這種地方,依然很不住抱著胳膊打了個哆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