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道長深吸了一口氣,收斂心神,繼續對付眼前的漩渦。</br> 可就在這時候,漩渦當中忽然探出一張臉來,那張臉分明就是牛耕。</br> 牛耕指著紅袍道長喝了一聲:“我死之后,你做了好人了嗎?”</br> 紅袍道長嚇得頭皮發麻,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自然做好人了。”</br> 牛耕呸了一聲:“你已經走上邪路了。當年將為師丟下那一刻開始,你就走上邪路了。”</br> 紅袍道長慌張的站起來,對牛耕說道:“是你讓我丟下你逃跑的,是你讓我逃跑的。”</br> 牛耕冷笑了一聲,說道:“為師讓你逃跑,你便逃跑嗎?”</br> “你逃走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難道不是早就在謀劃著離開為師了嗎?”</br> 紅袍道長驚慌失措的說道:“你小點聲音,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你不要大聲喊了,不要讓同道聽見。”</br> 現在的紅袍道長,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道士了。</br> 當年被人聽到了也就聽到了,可是現在,他是道門的中流砥柱啊。</br> 萬一鬧出來這樣的新聞,那就全都毀了。</br> 越是身在高位,越是有千百般不舍啊。</br> 紅袍道長謹慎的看了看周圍的道士,他們都端坐在那里,全力以赴的抵御著漩渦,倒是也沒有人向這邊看。</br> 紅袍道長稍微放心了一點,對牛耕說道:“你已經死了,一了百了。不要再來找我了。”</br> “你的一部分魂魄,已經被送到道冢當中了,留在外面的這一縷殘魂,最好投胎轉世。”</br> “你如果偏偏要找我的麻煩,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br> 牛耕抱著胳膊,冷笑著說道:“你要對我怎么不客氣?”</br> 紅袍道長面色一冷,忽然露出陰狠的神色來:“你為什么出現在將軍墳?是不是你的這一縷殘魂,已經投靠了刑將軍?”</br> “當年你戰死之后,魂魄飄回來,隨即被送到了道冢。”</br> “那時候我就懷疑,你會不會有其他的殘魂在外面。”</br>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原來你這一縷殘魂入了魔道。”</br> 牛耕幽幽的說道:“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你現在想怎么樣?你為什么把手放在劍柄上?你是不是想要殺了為師?”</br> 忽然,牛耕扯著嗓子喊道:“這里有人要欺師滅祖了啊。趕快來看啊。”</br> 紅袍大驚,低吼了一聲:“你給我閉嘴。”</br> 他腦子一熱,隨手把劍拔/出/來了,一劍刺進了牛耕的胸膛當中。</br> 牛耕慘叫了一聲,身子跌進了旋風里面。</br> 紅袍道長哆嗦著看著那一團旋風,忽然有點不知所措。</br> 這時候,旁邊有道士說道:“道長,你在做什么?”</br> 紅袍道長猛然一驚。</br> 他向周圍看了看,發現附近的道士都在神色古怪的看著他。</br> 紅袍道長的心一沉,緊張的問道:“你們都……都看見了?”</br> 這些人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們都看見了。道長你剛才……”</br> 紅袍道長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br> 完了,這么多道士都看見了。</br> 我欺師滅祖,豈不是要被廢去修為,逐出道門?</br> 不行,不行,我辛苦半生,豈能一朝失去?</br> 就算被逐出道門,我也得帶著我的修為。</br> 紅袍道長腦子一熱,猛地跳進了漩渦當中。</br> 周圍的道士們都嚇了一跳,驚駭的說道:“這……這是怎么了?紅袍道長出什么事了?”</br> 黃門喝了一聲:“還在這里看著干什么?還不快跟著道長一塊殺敵?”</br> “紅袍道長身份何等尊貴?已經如此身先士卒了,難道諸位就這么干看著嗎?”</br> 周圍的道士應了一聲,紛紛向漩渦當中沖過去了。</br> 黃殊大叫了一聲,也提著劍要沖/進去,黃門一把將他拽住了,低聲說道:“你踏馬的傻啊?”</br> 黃殊:“……”</br> 他有些尷尬的說道:“師兄,不是你說的嗎?讓我們跟著道長殺敵……”</br> 黃門說道:“紅袍道長什么身份?什么修為?人家能進去殺敵,你能進去嗎?你進去了就是炮灰懂嗎?”</br> 黃殊點了點頭。</br> 黃門向周圍看了看,還有一些道士沒有進去。</br>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心想:“這樣就合理了。有一部分人進漩渦,去里面殺敵。另一部分人在外面,困住漩渦。”</br> “有攻有守,有守有攻,攻守兼備,長久之道也。”</br> 隨后,黃門招呼著剩余的道士,重新困住了漩渦。</br> 但是很快,黃門也感覺到情況不對勁了。</br> 他的眼前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畫面,全都是心中最隱秘的事情,最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br> 黃門有些驚慌失措,饒是他聰明絕頂,也有點失去理智了。</br> 他現在只想著遮掩這些丑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br> 不過黃門到底是聰明人,折騰了一會就反應過來了。</br>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搖了搖頭說道:“不對,這是幻覺,這一定是幻覺。”</br> 忽然,黃門看見旁邊的黃殊正咧著嘴,沖他一臉詭異的笑著。</br> 黃門心中有鬼,又看見這樣的笑容,頓時叫出聲來了:“你笑什么?你笑什么笑?”</br> 黃殊臉上的笑容更加詭異了:“師兄,我好像知道你的秘密了。”</br> 黃門心中一驚:“你知道什么了?”</br> 黃殊笑嘻嘻的說道:“大庭廣眾的,難道要我說出來嗎?”</br> 黃門大叫了一聲,拔出劍來,向黃殊刺過去。</br> 噗的一聲,黃殊被刺中了。</br> 他忽然一臉驚恐的看著黃門,顫/抖著說道:“師兄,你怎么了?”</br> 現在的黃殊,和剛才判若兩人。</br> 黃門忽然清醒過來了:“壞了,剛才的你也是幻覺。中招了。”</br> 緊接著,黃門看見周圍的道士,全都在一臉古怪的向漩渦中走去。</br> 黃門緊張的喊道:“別進去,這里面能制造幻覺,它在引/誘你們。”</br> 可惜,已經晚了。</br> 眨眼之間,留在外面的已經沒有幾個人了。</br> 眾人皆醉我獨醒啊。</br> 黃門提著劍感慨。</br> 忽然,旁邊的黃殊用力抓住黃門的胳膊,拽著他沖到了漩渦當中。</br> 黃門大叫:“你搞什么?”</br> 黃殊幽幽的說道:“師兄,你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我可不能讓你說出去。”</br> 黃門:“……”</br> 他氣的哇哇大叫:“焯!你踏馬的傻啊。那是幻覺,都是幻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