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看著她這幅表情,不由得笑了:“你不是挺喜歡說話的嗎?”</br> “這一路上,唧唧喳喳的,你的嘴就沒有停。怎么現在反而不說話了?”</br> 蘇七氣鼓/鼓的說道:“要殺要剮,隨你的便,你還那么多廢話干什么?”</br> 李斗嗯了一聲,說道:“那我就自便了啊。反正你死了,你在傀州城的大事業就完了。”</br> 蘇七原本一副不怕死的模樣,可是聽李斗說,自己的大事業完了。</br> 頓時眼淚奪眶而出。</br> 李斗:“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挺有事業心的女強人。”</br> 蘇七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至少努力過了,就算失敗了,也對得起列祖列宗了。”</br> “如果你想用這個來要挾我,那你就想錯了。我不會屈服的。”</br> 李斗哦了一聲。</br> 他用匕首攪拌著那一罐“瀝青”,幽幽的說道:“其實,我也沒有想要控制你。我這個人吧,不喜歡強求別人。”</br> “只不過現在情況緊急,不得已而控制你一下。”</br> “如果你做了傀儡還可以撤銷的話,那我就試試。如果不行的話,那我只好殺了你了。”</br> 李斗抬頭,看著蘇七:“你怎么說?”</br> 蘇七咬了咬嘴唇,說道:“只涂在指尖上,是可以撤銷的。因為指尖距離心臟很遠。等藥力到達心臟的時候,效果已經大大折扣,微乎其微了。”</br> “但是,那也需要在三個時辰之內擦掉,否則的話,時間長了,還是會無法逆轉的。”</br> 李斗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那就好。”</br> 隨后,他在“瀝青”當中滴了一滴血,把瀝青抹在了蘇七的指尖上。</br> 蘇七的身子震了一下,隨后不再動彈了。</br> 而這一刻,李斗仿佛共享了蘇七的大腦。</br> 他能感知到蘇七的各種情緒。</br> 有害怕,有不解,有畏懼,有憤怒,還有……抗拒。</br> 李斗嘗試著了解蘇七的記憶,但是卻感覺到了強烈的抵抗,蘇七在拼命地守住自己的記憶,為此甚至于不惜魚死網破。</br> 而李斗也沒有強行查看,畢竟蘇七還有用。</br> 他拍了拍蘇七的肩膀,說道:“走吧?刑將軍的頭顱,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嗎?”</br> 李斗感覺到,蘇七想要說話,但是張不開嘴。</br> 李斗心念一動,蘇七開口了。</br> 她對李斗說道:“不知道,陳家人很看重這個秘密,不可能讓我知道。”</br> 李斗說道:“那你挺幸運的,馬上就能知道了。走吧,我們去找外面的男人。”</br> 李斗走到房韻身邊,將她身上的針都丟掉了,把她扶起來了。</br> 房韻小聲問:“咱們能把思雨救出來嗎?”</br> 李斗樂了:“韻姐,你放心吧,咱們有蘇大師這個內應,什么事辦不成?”</br> 蘇七快氣炸了。</br> 殺人誅心啊這是。</br> 你踏馬才是內應,你全家都是。</br> 但是,她已經被李斗控制了,身不由己,無可奈何。</br> 與此同時,外面想起來了男人的聲音:“蘇大師,還沒有好嗎?”</br> 蘇七按照李斗的意思,淡淡的說道:“可以了。”</br> 隨后,蘇七走在最前面,李斗背著陳思雨的肉身跟在后面,最后則站著房韻。</br> 男人皺了皺眉頭,說道:“肉身也需要帶嗎?”</br> 蘇七淡淡的說道:“最好帶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有用了。”</br> 男人點了點頭。</br> 李斗看著陡峭的懸崖,有點為難的說道:“這怎么下去?”</br> 蘇七得意的笑了笑,從身上拿出來一只碗。</br> 她舀了一碗水,潑到了懸崖上。</br> 很快,李斗驚訝的發現,那懸崖居然融化了。</br> 不僅僅是懸崖融化了。整個世界都在融化。</br> 隨后,李斗的身子向前一栽,忽然站在了地面上。</br> 他驚奇的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宅院當中,而宅院的大樹上面,掛著一幅畫。</br> 這畫是水墨材質的,畫的正是陡峭的懸崖,以及崖頂上的一間小廟。</br> 現在這幅畫被人潑了水,畫面已經十分的模糊了。</br> 李斗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幅畫,良久之后,才幽幽的說道:“你可別告訴我們,剛才我們是在畫里面。”</br> 蘇七得意的說道:“不然呢?這是我們奇門的秘術,今天讓你開眼了。”</br> 李斗驚嘆了一聲:“確實是不可思議啊。”</br> 忽然,李斗又心中一驚:“壞了,那鬼面呢?為什么一直沒有見到她?”</br> 緊接著,李斗又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br> 他看見大樹旁邊有一口水缸,因為光線的問題,水缸當中,完整的倒映出來了那副畫的模樣。</br> 而現在,鬼面的氣息就從水缸中冒出來了。</br> 李斗點了點頭,心想:我明白了。奇門的術法,果然神奇啊。</br> 蘇七用一幅畫,營造了一個世界,而李斗和房韻以及陳思雨,就被關進這個世界了。</br> 至于鬼面,她走錯了世界,誤入了水中的倒影。</br> 因此,她看到的一草一木,雖然和李斗看到的一模一樣。</br> 可是一個人在畫中,一個人在倒影中,自然是看不見彼此了。</br> 鬼面現身之后,只是在水面中露出來了一雙眼睛。</br> 她沖李斗眨了眨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沉下去了。</br> 李斗心里清楚,鬼面應該聽到了自己控制蘇七的事情,所以……打算按兵不動,觀察情況。</br> 很好,為師就喜歡這么聰明的弟子。</br> 蘇七催促男人說道:“快帶我們去看看刑將軍的頭顱吧。”</br> 男人有些惋惜的說道:“蘇大師啊,不得不說,你這幅畫畫的真不錯,可惜毀掉了。如果沒有毀掉,也許能賣一點錢。”</br> 蘇七哈哈大笑。</br> 然后,男人把他們領進了一間屋子。</br> 蘇七看著一覽無余,有些破敗的屋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你可別告訴我,刑將軍的頭在這間屋子里。”</br> “這屋子四面漏風,沒有任何陣法布置,如果頭顱在這,早就露餡了。”</br> 男人笑瞇瞇的說道:“蘇大師,當初我讓你臨摹那副畫,是有原因的。”</br> “刑將軍的頭顱,肯定和那副畫有關系啊。”</br> 這時候,李斗注意到,桌上擺放著一面臟兮兮的銅鏡。</br> 而銅鏡上面,就用金絲嵌著一副十分精細的畫。</br> 畫的內容,正是萬丈懸崖,上面有一間小廟……</br> 這和蘇七畫出來的那一副,一模一樣。</br> 李斗心中一動,立刻明白了:刑將軍的頭,和這面鏡子有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