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的情況,讓黃門有點手足無措了。</br> 這……這和預想中的不一樣啊。</br> 不是說好了要和金無本里應外合嗎?</br> 怎么……金無本跳反了這是?</br> 金無本一手掐著朱回春的脖子,另一手掐著自己的大腿:“完了,完了,今天算是走上絕路了。”</br> 而身后的李斗一直拿手指頭戳他的后背:“金兄,金兄,你說詞啊。”</br> 金無本在心中罵了一句,然后扯開嗓子,朝著下面喊道:“諸位,我有一言,請諸位靜聽。”</br> 外面的道士都安靜了。</br> 他們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金無本。</br>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金無本已經加入了鬼門,有些比較宅消息比較閉塞的人,甚至不知道金無本被逐出道門了。</br> 忽然間看見金無本來這一出,腦子都有點宕機了。</br> 金無本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朱回春,罪大惡極,犯下了累累罪行。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明因果。”</br> “今天,我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朱回春。”</br> “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和鬼門無關,和道門也無關。”</br> 道士們嗡的一聲,開始竊竊私語。</br> 紅袍道人的腦子嗡的一聲,身子都有點站不住了。</br> 李斗看準了時機沖出來,站在窗戶旁邊大聲說道:“哎呀呀,冤家宜解不宜結啊,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和為貴啊。”</br> 金無本硬著頭皮說道:“不行,原則就是原則,我雖然不在道門了,但是道門的教誨我不能忘。就當我為道門鋤奸隊盡最后一次忠吧。”</br> 隨后,金無本把刀舉起來了。</br> 李斗握住他的手腕,一臉苦口婆心的樣子:“不能殺啊。剛才我就是嚇唬一下道門的前輩,并不是真的要殺人啊。”</br> 金無本大聲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別人不要管。這也不關你的事。”</br> 李斗又說道:“你要三思啊,道門一定會報復我們的。”</br> 金無本說道:“你放心,道門的人講究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我殺了朱回春,他們就會來找我,不會遷怒于鬼門。”</br> 李斗說道:“如果他們遷怒了呢?”</br> 金無本說道:“那他們就是敗類,就是畜生,就是言而無信,豬狗不如的東西。”</br> 金無本一邊背臺詞,一邊淚流滿面:色狗,我恁你仙人!寫的什么狗屁臺詞啊。還踏馬的讓我背。鬼門太摧殘人了。</br> 下面的道士個個氣的臉色鐵青,李斗有點滿意了。</br> 黃門已經徹底懵了。</br> 身后的紅袍道長低聲說道:“黃門,黃門,想想辦法啊。”</br> 黃門心想:都踏馬這時候了,還有什么辦法?開塞露都擠進去了,你還沒找到廁所,這不是鬧呢嗎?</br>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br> 聊盡人事罷了。</br> 黃門硬著頭皮說道:“金無本,你不要沖/動啊。你曾經是道門的英雄,道門上下,依然念著與你的香火之情。”</br> “殊不知,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知錯能改,立地成佛啊。”</br> “只要你肯回頭,道門的大門,依然是為你敞開著的。”</br> 金無本看起來不為所動。</br> 他也不敢動。</br> 畢竟身后有十幾個厲鬼虎視眈眈。</br> 李斗做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來,對金無本說道:“對啊……你是紅袍道長的徒弟。這人是紅袍道長的私生子,你真的下得去手嗎?”</br> 金無本沉默了。</br>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br> 后面有人遞過來一張紙條,是要求他當眾說出來的臺詞。</br> 金無本看了一眼,臉都白了。</br> 這臺詞,有點強人所難。</br> 可是,自己只是一個演員,只是一個工具人,決定不了臺詞。</br> 于是,他含淚奉獻了自己的表演。</br> 金無本指了指紅袍道長,大聲說道:“他是我師父?他也配?呸!”</br> “這個老雜毛,滿嘴仁義道德,整天道貌岸然,其實是衣冠禽/獸,居然在外面養外室,居然有了私生子。”</br> “這個私生子為非作歹,殘害百姓。老家伙心知肚明,卻不加勸阻。簡直是混蛋至極。”</br> “老子因為他,離開了道門,另謀高就。”</br> “今日就要殺了他的私生子,表明心跡。”</br> 紅袍道長差點氣暈了。</br> 他指著鬼門,大吼了一聲:“殺,給我殺進去,殺了這逆徒。”</br> 身后的那些道士,手持法器,紛紛沖上來了。</br> 金無本閉上眼睛,長嘆一聲,手起刀落,將朱回春殺了。</br> 這一刀,斬斷了退路啊。</br> 尸首從窗口推出去,正好掉落在紅袍道人跟前。</br> 紅袍道人憤怒的吼叫了一聲,身先士卒,朝著鬼門總部殺過來了。</br> 而鬼門的好手也傾巢而出,在外面和他們戰作一團。</br> 李斗的三個徒弟摩拳擦掌,對李斗說道:“師父,我們要不要下去助陣?”</br> 李斗一人給了他們一個大/逼兜:“助陣?助個屁陣,忘了自己干什么來了?”</br> 三個徒弟都懵逼了:“對啊,師父,我們到底是干什么來了?”</br> 前前后后忙了一夜,三個徒弟忽然發現,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br> 李斗嘆了口氣:“真是廢物啊,關鍵時刻,還是得看為師的。”</br> 隨后,李斗走到鬼新娘身邊,低聲說道:“門主,可否借一步說話?”</br> 鬼新娘微微一笑,帶著李斗進了一個房間。</br> 李斗干咳了一聲,說道:“紅袍道人……不會攻進來吧?”</br> 鬼新娘淡淡的說道:“放心。紅袍道人帶來的人,還是太少了,不足以攻破鬼門總部。”</br> “更何況,你讓金無本攬下了全部罪責。就算紅袍道人回去求援,道門也不會輕易同意的。”</br> “你這一次,大大的折損了道門的面子,給我們鬼門長臉了啊。”</br> 李斗笑了笑,沒說話。</br> 其實今天,他主要是折了紅袍道長的面子。</br> 沉默了一會之后,李斗說道:“萬萬沒想到,門主你就是章思靈。”</br> 鬼新娘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到底有什么事?”</br> 李斗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我見到你父親了。章立早。”</br> 鬼新娘一驚,然后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胡說,他在道冢當中,你怎么可能見到?”</br> 李斗低聲說道:“我有一種秘術,可以穿過道冢,見到他。”</br> “只是,他情況不太好,需要你的幫助。門主……你愿意幫這個忙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