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死一般的寂靜。</br> 商貿(mào)城當(dāng)中除了陣陣陰風(fēng)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br> 那些厲鬼似乎被麻煞給嚇到了,誰也不敢再發(fā)出聲音。</br> 李斗拍了拍麻煞的肩膀,說道:“做的不錯。”</br> 麻煞抬起頭來,看著李斗。</br> 他的眼睛當(dāng)中滿是淚水。</br> 撲通一聲,麻煞跪在地上。</br> 他痛哭流涕,一臉感激的說道:“師父,我死的那一天,是你把我從這里救出去。”</br> “今天又是師父鼓勵我,讓我重新有了勇氣。”</br> “師父,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麻煞要永永遠(yuǎn)遠(yuǎn)孝順師父。”</br> 李斗滿意的說道:“很好,麻煞你不愧是為師的得意弟子啊。”</br> 色狗看著麻煞,心里有點酸溜溜的:“你也是師父的得意弟子,大師姐也是得意弟子,唯獨我不是……這……這很丟人啊……”</br> 麻煞拎著手中的板斧,對李斗說道:“師父,我想兌現(xiàn)當(dāng)年的諾言,殺光那些欺負(fù)我的厲鬼,把我媽救出來。”</br> 李斗嗯了一聲:“該當(dāng)如此,為師的徒弟,必須得言出必行。”</br> 隨后,李斗對著黑暗大聲說道:“凡是有罪的厲鬼,出來領(lǐng)死。”</br> “當(dāng)年不在場的厲鬼,給我老實貓著。”</br> “如果誰不開眼,想要當(dāng)出頭鳥,本座先剁了他。”</br> 這話說的威風(fēng)凜凜,在樓道當(dāng)中遠(yuǎn)遠(yuǎn)地傳了出去。</br> 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傳來。</br> 李斗對色狗說道:“你去守著大門口,不要讓任何厲鬼逃出去。”</br> “如果守好了,你就是為師的得意弟子了。”</br> 色狗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開開心心的去守門了。</br> 鬼面看著色狗的背影,心想:人人都是得意弟子,那不等于沒有得意弟子了嗎?色狗這家伙高興個啥?智商被麻煞傳染了吧……</br> 而麻煞吸了吸鼻子,咧嘴笑了。</br> 他對李斗說道:“師父,我聞到當(dāng)年那些厲鬼的味道了。”</br> 李斗點了點頭:“走吧,為師跟在你后面,為你助威。”</br> 麻煞點了點頭,提著板斧走在前面。</br> 而李斗捧著剛才鬼面拿出來的蠟燭,和鬼面并肩而行。</br> 不到三分鐘,麻煞來到了一堵墻跟前。</br> 轟然一聲,他將墻砸塌了。</br> 墻后面是一個店鋪,里面已經(jīng)被搬空了,唯有一個招財貓,正在柜臺上搖晃著手臂。</br> 這招財貓瞎了一只眼睛,看起來極為詭異。</br> 麻煞二話不說,提起斧頭來,啪的一聲,將招財貓劈碎了。</br> 李斗聽到了一聲慘叫,然后屋子里徹底安靜了。</br> 麻煞咧嘴笑了:“原來他們也并沒有那么可怕啊,還是很好殺的。”</br> 隨后,他又破開了一堵墻,用斧頭劈碎了一幅畫。</br> 這些厲鬼,都附身在器物上面。</br> 要么是招財貓,要么是壁畫,要么是桌椅板凳。</br> 但是麻煞和他們天生有仇,感應(yīng)的清清楚楚。</br> 昔日那個年輕的活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兇神惡煞的厲鬼了。</br> 當(dāng)年這些厲鬼可以欺負(fù)麻煞,但是現(xiàn)在……他們連還手的本事都沒有。</br> 很快,就有厲鬼來投降了。</br> 這厲鬼跪倒在地,緊張的說道:“麻爺,麻爺,當(dāng)年我什么都沒有做啊,我只是跟著看了看熱鬧。”</br> “麻爺留我一命啊。”</br> 麻煞哦了一聲,說道:“留你一命容易,當(dāng)年你怎么沒有留我一命呢?”</br> 隨后,他一斧頭把這家伙給劈了。</br> 很快,一樓的小鬼被清空了一半。</br> 有些厲鬼是不久前才來的,麻煞并不找他們尋仇,但是這些小鬼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麻煞,生怕麻煞殺的紅了眼,不分青紅皂白,把他們也弄死了。</br> 忽然,遠(yuǎn)處傳來了色狗的聲音:“師父,有厲鬼想要逃跑,被我攔住了。”</br> 李斗沖門口喊了一聲:“做得好。”</br> 過了一會,色狗又喊了一聲:“師父,有厲鬼威脅我。被我一個大耳光打回去了。”</br> 李斗說道:“不錯。為師有點認(rèn)可你了。”</br> 很快,色狗又喊道:“有厲鬼賄賂我,當(dāng)我干兒子。被我一腳踹翻了。”m.</br> 李斗嗯了一聲,說道:“繼續(xù)努力。”</br> 忽然,色狗咬著牙說道:“師父,他們太卑鄙了,給我用美人計。”</br> 李斗嘆了口氣,說道:“老/二啊,看來你注定不能當(dāng)為師的得意弟子了。”</br> 色狗沒說話。</br> 幾秒鐘后,門口忽然傳來了打耳光的聲音。</br> 噼里啪啦的,打的山響。</br> 然后是色狗憤怒的聲音:“我讓你笑,我讓你笑,老子抽死你。”</br> “老子褲子都脫了,你踏馬的笑,老子一點興致都沒有了!你是不是嘲笑老子?”</br> 然后是一個女鬼的聲音:“不是啊。狗爺,關(guān)鍵是……傀州城人人都知道您老人家好/色,可是您家伙事都沒有,是怎么好/色的啊?這也太搞笑……”</br> 耳光聲更響了。</br> 色狗一邊打一邊破口大罵:“你踏馬的沒有家伙事,你踏馬的全家都沒有家伙事。”</br> “這是我?guī)煾赣H手給我剁下來的你懂嗎?三天以后老子還能再長出來的。你給我滾!”</br> 很快,一陣腳步聲跑遠(yuǎn)了。</br> 色狗氣喘吁吁地對李斗說道:“師父,我忍住了。”</br> 李斗滿意的嗯了一聲,說道:“現(xiàn)在你也是為師的得意弟子了。”</br> 色狗的聲音都開始抽噎了:“師父,謝謝你,我一定好好珍惜。我以后一定管住我的老/二。”</br> 李斗有些無語的想:沒想到啊,老/二還挺有榮譽(yù)感。不過這種保證,也就是說說而已。戒色吧老哥都辦不到的事,你色狗能辦到?別扯淡了。</br> 正在這時候,鬼面忽然捅了捅李斗,低聲說道:“師父,有麻煩了。”</br> 李斗問道:“怎么了?”</br> 鬼面指了指前面。</br> 李斗看見前面有一個熱干面的攤子。</br> 有個老頭,穿著背心短褲,耷拉著拖鞋,正在吃熱干面。</br> 他吃的頭上冒油,然后慢慢的抬起頭來,沖李斗咧嘴一笑,說道:“后生,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停手,如何?”</br> 李斗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的面子?”</br> 老頭擦了擦嘴,說道:“看樣子,你不知道我是誰啊?”</br> 李斗問道:“你是麻煞的仇人嗎?”</br> 老頭搖了搖頭:“我不是,我剛來這里不久。不認(rèn)識什么麻煞,但是我認(rèn)識這里的店主。這店主對我挺恭敬的,我打算保他一命。”</br> 李斗笑了:“保他一命?憑什么呢?憑你歲數(shù)大?憑你不洗澡?”</br> 老頭一愣,然后冷笑了一聲,說道:“老朽活著的時候,曾經(jīng)開著車沖上人行道,一連撞死了二十九個人。”</br> “死了之后,用鬼火點燃了一棟居民樓,燒死了八個,嗆死了三十六個。”</br> 老頭伸了伸懶腰,有些得意的說道:“后生,老朽這經(jīng)歷,算是有面子嗎?”</br> 當(dāng)老頭站起來的那一瞬間,李斗忽然發(fā)現(xiàn),老頭屁/股底下坐著的根本不是凳子,而是一個厲鬼。</br> 這厲鬼,就是這里的店主。</br> 他跪在地上,一臉諂媚的看著老頭。</br> 顯然,他把這個沾滿鮮血,兇氣沖天的老頭當(dāng)成救命稻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