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當中一直都有傳言,說回春園的朱回春,就是紅袍道長的兒子。</br> 紅袍道長雖然從來沒有承認過,甚至不斷地否認,可是大家偏偏認定了這個事實。</br> 今天這個女人自稱來自回春園,看守道門的道士就不敢怠慢了。</br> 萬一回春園真的出了什么事,那里面畢竟有紅袍道長的骨肉至親。</br> 就算紅袍道長現在不說什么,他心里不痛快,回頭給你穿上小鞋,豈不是要難受好一陣子了?</br> 很快,守門人帶著紅姐到了紅袍道人的小院。</br> 紅袍道人正在和一群道士談經說道。</br> 今日正談論到定力這一節。</br> 只見紅袍道人用手抱著一爐供香。</br> 他淡淡的說道:“心中定,氣機便能定。氣機定,則隨心所欲而不逾矩。”</br> “諸位看我手中供香,只要我心思安定,煙氣便可以任由驅使了。”</br> 只見那炷供香的煙氣飄飄渺渺來到半空中,它在半空中卻凝而不散,反而漸漸地聚攏成了一個人形。</br> 這人形盤腿打坐,雙手結印,活脫脫竟然是紅袍道長的模樣。</br> 周圍的道士看到了這樣的神乎其技,全都喝彩,紛紛恭維道:“道長神功,令人敬佩啊。”</br> 紅袍道長呵呵一笑,說道:“這不算什么,諸位只要勤加練習,也能如老朽一般……”</br> 他剛剛說到一半,就聽到外面有人說道:“道長,道長,不好了。回春園出事了。”</br> 紅袍道長一聽這話,那煙氣頓時就散了。</br> 周圍的道士臉色頓時古怪起來了。</br> 當場打臉啊這是。</br> 說好的定力呢?</br> 然而,紅袍道長不愧是前輩高人,身上氣機迸發,硬生生的把煙氣重新聚攏,壓縮成了一個童子的模樣。</br> 這童子飄飄然落在地上,把門打開了。</br> 隨后,山風吹拂,童子消散不見,隨風而去。</br> 周圍的道士都看呆了。這一次是真的對紅袍道長敬佩至極了。</br> 用氣機把煙氣幻化出童子的模樣來,大多數人努努力倒是能做到。</br> 可是這童子居然能夠把門打開,這就凝實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br> 厲害,實在是厲害。</br> 不愧是長老之下第一人。</br> 紅袍道人不愧是紅袍道人。</br> 這時候,房門打開,外面的道士和紅姐就展露在大家眼前了。</br> 道士對紅袍道長說道:“道長,回春園的人來了。”</br> 紅袍道人故作淡定的說道:“回春園的人來了,和本道有何干系?為何要帶到這里來啊?真是胡鬧,趕出去。”</br> 守門道士一愣。</br>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是不是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br> 紅袍道人最討厭別人說他和朱回春有關系,為此還曾經不遺余力的辟謠。</br> 今天自己偏偏大張旗鼓的把回春園的人帶來了,這豈不是……</br> 守門道士忽然覺得腳有點疼。</br> 這小鞋……怕是穿定了。</br> 他嘆了口氣,沖紅姐說道:“走吧,跟我走吧。”</br> 誰知道紅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著說道:“道長,救救我們老板啊,他被四個厲鬼帶走了,怕是要兇多吉少了。”</br> 紅袍道長呵呵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本道身兼道門重任,是要鎮守傀州城,防止鬼門和陰司偷襲。”</br> “普通人和厲鬼的矛盾、糾紛,自有捉鬼的小道士去解決。”</br> “你去找他們把。本道要繼續修行了。”</br> “如果整日為這種小事勞神,傀州城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br> 紅袍道長這話說的坦坦蕩蕩。</br> 可是周圍的道士都覺得:道長好定力啊。親兒子被抓走了,還能這么四平八穩,厲害了……</br> 紅姐哭喊著說道:“道長,朱回春可是你的……”</br> 紅袍道長怒喝了一聲:“滾出去。”</br> 旁邊守門的道士心領神會,捂住了紅姐的嘴,拖著她向外面走。</br> 也只能靠這個補救一下了,但愿紅袍道長能領情啊。</br> 這時候,有個叫黃門的道士站出來了。</br> 他沖紅袍道長微微一笑,說道:“小道倒是覺得……這件事既然讓我們遇上了,我們倒是不好袖手旁觀了。”</br> “朱回春雖然和我們道門沒有什么關系,可畢竟是傀州城的活人。見死不救,好像不太好。”</br> “要不然,今天就破個例,讓我跟隨著這女人去一趟。”</br> 紅袍道人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修行人自然是要與人為善的,去一趟就去一趟吧。”</br> “只是,從此以后,道門要頒布一個規矩。以后不能什么人都隨隨便便闖到這里來了。”</br> 守門的道士連連應聲,說道:“是是是,以后小道一定注意,下不為例。”</br> 紅袍道長點了點頭。</br> 黃門笑瞇瞇的走過來,對紅姐說道:“好了。走吧。”</br> 紅姐連連道謝,跟著黃門下山去了。</br> 紅袍道長看著黃門的背影,心想:此人倒是個聰明人啊。抽空打聽一下他的過往,若當真是一個忠心之人,倒是可以好好栽培一下……</br> …………</br> “道長,我們恐怕得快點了,我爬山就用了一個小時,我擔心已經來不及了。”紅姐焦急的說道。</br> 黃門嗯了一聲,對紅姐說道:“你抓住我的袖子。”</br> 紅姐:“啊?”</br> 她有些茫然的看了黃門一眼,然后慌亂的抓住了他的袖子。</br> 隨后,她感覺黃門大袖飄飄,整個人如同飛了起來,正在以極快的速度下山。</br> 紅姐驚呼了一聲,緊緊的抱住了黃門的胳膊。</br> 黃門雙腳準確的點中了山上的石頭,每一步都會下墜數十米。</br> 這幾乎是在自由落體了。</br>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他們就已經穩穩的落在山腳下了。</br> 紅姐頭暈目眩,還沒有恢復過來。</br> 而黃門已經叫了一輛車,把紅姐塞了進去,讓人風馳電掣的向回春園去了。</br> 路上的時候,紅姐斷斷續續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br> 黃門給紅姐搭了搭脈,微微一笑,說道:“什么死穴,不過是嚇唬你罷了,不必在意。”</br> 安慰完了紅姐,黃門皺了皺眉頭,心想:四個厲鬼?到底是誰呢?他們是誤打誤撞進了回春園,還是別有所圖呢?</br> 黃門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這件事,好像沒這么簡單。</br> 十五分鐘后,兩個人趕到了回春園。</br> 遠遠地他們就看見園中的客人正慌亂的向外面逃。</br> 紅姐雙手合十,一個勁的禱告:“希望老板平安,希望老板平安……”</br> 黃門拿出一個羅盤來,略微觀察了一番,就沉聲說道:“我們來晚了,他們已經走了。”</br> 紅姐心里咯噔一聲,緊張的問:“那……那怎么辦?”</br> 黃門擺了擺手:“不要緊,你去找一些朱回春貼身的東西,我能追蹤到他們的去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