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甘勾沖李斗笑了笑,說道:“我師父臨死的時候,曾經偷偷告訴我,讓我尾隨著那些道士,看看他的魂魄到底去了什么地方。”</br> “那時候我還很小,那些道士沒有料到,一個小孩居然敢跟過去。所以沒有人發現我。”</br> 李斗驚訝的看著于甘勾,然后點了點頭,說道:“于道友,我發現我以前小看你了。”</br> “你其實是個英雄。至少是個很有勇氣的人。”</br> “奇怪了,我之前為什么覺得你是個循規蹈矩的普通人呢?”</br> 于甘勾說道:“因為我就是個普通人。普普通通的修行人。”</br> “實力低微,要想在道門中混下去,只能與人為善,見人先賠笑臉。”</br> “時間長了,身上的勇氣全都磨沒了。”</br> 李斗惋惜的搖了搖頭。</br> 于甘勾說道:“我師父當初讓我尾隨著他,讓我知道道冢的位置,其實也是有其他心思的。”</br> 于甘勾從身上拿出來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對李斗說道:“師父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他。”</br> “若干年后,送到道冢當中去。”</br> 李斗看了看冊子,奇怪的說道:“這就讓人想不明白了,你師父當初為什么不自己把書帶進去?”</br> “難道進道冢,不允許帶著書嗎?”</br> 于甘勾說道:“可以帶,但是……這里面另有內情。”</br> “這本書,是我最近幾年的修煉心得,師父要看我的心得。”</br> 李斗驚訝的說道:“你師父也太盡心負責了吧?”</br> “他已經進了道冢了,還要看你修煉的成就嗎?還要督促著你修行?”</br> 于甘勾沉默了一會,說道:“不是為了督促我修行。他老人家,是想看看我的修煉心得,然后照著這心得修煉。”</br> 李斗:“……”</br> 他幽幽的說道:“你們倆,到底誰是師父?”</br> 于甘勾苦笑了一聲。</br> 他對李斗說道:“自然他老人家是師父了。”</br> “只不過,道術一直是在向前發展的,前人的修煉方法,是不是有錯漏,是不是不夠簡潔,是不是太過繁瑣?”</br> “道門的人一直都在修正。每次進行修正的時候我都會去,認真的聽他們講。”</br> “我會認認真真的記錄下來,回家照著練習。如果真的有效果,我就會寫進心得當中。”</br> “也就是說,這本心得,是道門研究的最新成果。是最新的修煉法門。”</br> “有可能是最簡便快捷的法門。”</br> 李斗張大了嘴巴,說道:“這……這……”</br> “最好的法門,不應該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上古秘籍嗎?”</br> 于甘勾嘆了口氣,說道:“理論上講,確實應該是上古秘籍,但是上古秘籍全都丟失了。”</br> “數十年前,陰司和鬼門聯手攻陷了傀州城。”</br> “整個城市人鬼不分,妖魔橫行。那時候道門的秘籍就開始散逸了。”</br> “有的被搶走了,有的是道門自己燒掉了,因為擔心被陰司得到。”</br> “等道門終于將陰司趕跑,將鬼門壓制在晚上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道門的秘籍已經七零八落了。”</br> “完整的一部都沒有,只剩下一些殘片斷章。”</br> “這些年來,道門中的有一些高手,他們每天不干別的,就絞盡腦汁的思索著,怎么把這些殘篇補充完整。”</br> 李斗哦了一聲,說道:“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樣啊。”</br> “那……道門中的長老呢?他們不是活了很久了嗎?”</br> 于甘勾說道:“他們活的時間確實很長,但是他們能記住的秘籍并不多,甚至遠遠不夠。”</br> “杯水車薪,不足以拯救整個道門啊。”</br> “而且,當初傀州城被攻陷的時候,道門中的高手全都出去斬殺妖魔了。”</br> “這幾個長老,是當時留守道門的人。”</br> “留守道門的,就未必是那種天才了。他們學到的秘籍其實也不多。”</br> “他們之所以后來能在道門擔任長老,主要原因還是……矮子里面拔將軍。”</br> “高手都死了,可不就是輪到他們了嗎?”</br> “當然了,現在這些長老的實力也很強大。不過……他們知曉的秘籍,確實不夠多。”</br> 李斗想了想,又說道:“那……為什么不從道冢中尋找厲鬼呢?也許他們知道一些。”</br> 于甘勾說道:“道冢中的厲鬼……對道門是什么情緒,這個很難說。”</br> “他們肯不肯傳給我們,這個也很難說。”</br> “而且……他們也未必就掌握了秘籍。”</br> “道冢當中的厲鬼,大多是大戰之后才進去的。”</br> 李斗哦了一聲,說道:“所以你師父讓你把最新的研究成果送進去,他好照著修煉。”</br> “萬一修煉有成,有朝一日,就可以從道冢中/出來了。”</br> 于甘勾點了點頭:“其實,我早幾年就應該送進去了。一直無法下定決心。”</br> “現在好了,有李道友陪著我,我覺得我是時候走一趟了。”</br> “但愿還來得及啊。”</br> “或許有了這最新的成果,師父就能及時修煉出元嬰來,從道冢中走出來了。”</br> 李斗沒說話,心想:于甘勾這師父好像不怎么樣啊。這是把于甘勾當工具人使喚了啊。而且是完全不顧忌工具人死活的使喚。</br> 不過,李斗只是心里想想,并沒有說出來。</br> 誰知道于甘勾和他師父之間,到底怎么回事呢?</br> 也許他師父有大恩于他?</br> 當事人都沒有說什么,那就……隨他們的大小/便吧。</br>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一間屋子跟前。</br> 李斗驚訝的說道:“道冢是在這里嗎?”</br> 于甘勾嗯了一聲:“正是在這里。”</br> 李斗猶豫著說道:“這……不太可能吧?”</br> 于甘勾笑了笑,說道:“怎么不太可能?”</br> 李斗說道:“別的地方都鬼氣陰森的,唯獨這里……光明正大啊。”</br> 在整個由兇宅構成的村落中心,有一座寺廟。</br> 這寺廟金碧輝煌,光明正大,在一圈兇宅當中,顯得出淤泥而不染。</br> 于甘勾說道:“陰極陽生啊。整個村子,都鬼氣陰森的,而在陰氣最濃郁的地方,道門建造了這座廟。”m.</br> “也只有這座至陽的廟,才能鎮得住道冢中的魂魄。”</br> “走吧,道冢就在這座廟下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